那隻夢裡的烏龜竟然在現實中出現了!
鸚鵡的出現,一下打通了兩個世界的隔閡。干戈長出了一口氣,說:「你首先要告訴我,它不咬人吧?」
鸚鵡說:「為了便於表述,我們把真正人類的地球稱為A,人類複製的地球——也就是你們現在生活的這個地球稱為B。A地球上的人類在B地球上留下了人類的種子,這就是你們生命的起源,相比來說,你們的歷史很短暫。這個地球上,有很多東西都是A地球的人類留下的,比如智利復活島那些巨石頭像,比如秘魯的馬丘比丘古城和納斯卡線遺址,比如玻利維亞的蒂亞瓦納科遺址,比如哥斯大黎加的石球遺址,比如埃及的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比如日本深海里的亞特蘭蒂斯古城,比如英國的巨石陣……太多太多了。對了,在你們人類誕生之初,烏龜也給你們送過教科書,有一天,你們也會發展到極端,也會複製不該複製的東西。所以,可以預見,你們的未來是糟糕的。」
干戈說:「這麼大的事兒,找我幹什麼?我只會修車。」
鸚鵡說:「夢和現實是反的。你會做的。」
每次想起門外的黑暗光線,以及那個小人兒的笑容,干戈都不寒而慄。
干戈停下來,看了看鸚鵡,說:「今天你犯了兩個忌諱,我最討厭被人威脅了!離不開就離不開,沒關係,北京的房子和墓地都那麼貴,我還不想回去呢!羅布泊多好,整個沙漠都是我的!」
干戈的心裏隱隱生出一種期盼,期盼那隻烏龜再次出現,帶給他另一個消息——其實,他一直在做夢,小題不會死,也不會離開——只有朝陽才是真的,它會庇護干戈和小題安全離開,回到正常的世界,開始美好的新生活……
鸚鵡說:「最早,它給人類送來了《周易》,人類通過這本教科書,瘋狂發展科技……」
烏龜竟然搖了搖頭。
鸚鵡說:「你是唯一的烏龜座,只有你能幫助烏龜完成這個使命。」
他迷茫地四下看了看,不見什麼烏龜,也不見什麼鸚鵡。
鸚鵡突然說:「你知道你胸前那個墜飾是誰給你的嗎?」
烏龜做了些奇怪的動作——它原地轉了兩圈,又朝四面八方伸了伸脖子,然後繼續兇巴巴地看著干戈。
鸚鵡說:「沒錯兒,正是這隻烏龜送給你的,那時候你還小。」
近代以來,那麼多科學家和旅行者在羅布泊離奇地失蹤,應該都被這隻蜘蛛複製了。
鸚鵡說:「你不做,你們就永遠離不開。」
干戈的腦袋「轟隆」一下就炸了:「太燒腦和圖書了……那你說的人類是指誰?」
干戈看著它,說:「你能聽懂烏龜的話,是嗎?」
鸚鵡說:「你的父母,你的家族,你的樓蘭古國,被這個複製機制毀滅殆盡,只逃出了你一個人,這是你的使命,你必須這麼做。」
干戈說:「什麼意思?」
烏龜沒有去喝,它望著干戈,那樣子有點凶。
鸚鵡說:「她不屬於這個世界。」
鸚鵡說:「她是個小機器。」
干戈說:「你剛才喝水喝到腦袋裡去了?這他媽還不重要?如果我的死會驚天動地,會耀祖光宗,會上網站頭條,會圈來大批粉絲,我也許還會考慮考慮。你這麼一說,嘿嘿,一個字——滾!」
鸚鵡說:「當時你剛滿1周歲,家裡正在給你慶生。出於外交需要,有人從中原都城來,送來了一個新奇寶物,那是個會發光的太極圖。其實,中原人早就發現了此物異常,他們來到西域,就是為了把它扔到千里之外的沙漠上。那一天,太極圖突然作亂,導致現場的人發生複製,並且引發互相殘殺,你父親為了救你,慌亂中把你推進了一條通道……羅布泊不但有各種空間通道,還有時間通道。後來,你就出現在了1992年的羅布泊,這時候的羅布泊已經不再水深草長,它變成了寸草不生的死亡之地。就是那個時候,烏龜把這個墜飾掛在了你的脖子上。當時,你父親正在羅布泊考察,烏龜想盡辦法,引導他路過你的身旁,發現了你,最後他把你抱走了……那一天是2月18日,你父親就把這個日子當成了你的生日。由於你的脖子上戴著干戈形狀的墜飾,他當時就給你取了個名,叫干戈。」
他忽然想起了來羅布泊之前看到了一個新聞——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剛剛發現了另一個地球——「開普勒452b」,它的直徑是地球的1.6倍,位於距地球1400光年的天鵝座。它和地球大小相近,同樣圍繞著和太陽同類型的恆星旋轉,適合人類居住,被稱為「地球的表哥」……
干戈愣了愣:「貴胄?」
干戈說:「那我就不怪你了,你他媽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情!我好不容易找了個女朋友,我會讓我們一輩子兩地分居?」
突然,他愣住了——
干戈很害怕被它突然咬一口,他後退了一步,試探地說:「我夢見過你三次,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呢?」
父親就說,那應該就是個機器人了。
鸚鵡像個催眠師一樣說道:「好了,你可以醒了。」
干戈以為父親是因https://m.hetubook.com.com為他叫干戈,才給他買了個干戈形狀的墜飾戴著,萬萬沒想到順序正好相反。
鸚鵡說:「你家在樓蘭古國,你是個貴胄。」
他的整個生命都陷入了悲傷中,那悲傷就像羅布泊一樣遼闊,無處可逃。剛才他並不是很想坐下來,他是有點站不穩了。
他猛然想起來,自從進入羅布泊之後,尤其第一次走進那個地下古城,他的大腦里曾經反覆出現一種恍惚感,夢幻感,隔世感!這隻鸚鵡絕不是在胡謅!
干戈辯解說,他絕對沒有睡著!
鸚鵡繼續翻譯:「他們在羅布泊留下了複製機制,可以複製物品,可以複製生命。」
他清晰地記得,他總共夢見過這隻烏龜三次——
可是,如果他那麼做了,小題就會回到另一個世界,永遠不得相見。此時此刻,小題是他的全部,她走了,干戈生不如死!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干戈去親戚家裡玩兒,那是個複式樓,大人們都在樓下客廳說話,他一個人坐在二樓的一間卧室看電視。當時是晚上,卧室沒有開燈,只有電視屏幕的光花花綠綠地閃爍著。突然他聽見了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他分辨了一下,感覺聲音不是來自電視里,而是旁邊。他趕緊眯起眼睛朝門口看了看,門外黑乎乎的,竟然有個白色小人兒一步步走進來!那個小人兒跟大約兩尺高,掛著古怪的笑,干戈永生難忘。當時他嚇壞了,趕緊爬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腦袋。那個小人兒似乎在床邊轉了一圈,並沒有掀開干戈的被子,接著又慢慢地走出去了……
干戈一驚。
干戈問:「如果我照做了,我會回到古代樓蘭嗎?」
鸚鵡繼續說:「對,右側有個插孔,你把干戈墜飾插|進去,就會毀掉複製機制,所有複製出來的物品都會自動消失,所有複製人都會自行離開。」
干戈想了想,又問:「我該怎麼做?是不是很費體力?」
而小題什麼都不知道,她正朝干戈走過來,滿口京腔兒:「收拾收拾,我們走啊!」
干戈說:「等等!」
他又一次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干戈說:「你有男朋友嗎?」
干戈說:「那你有女朋友嗎?」
鸚鵡說:「明天下午3:14,你去延伸城的入口,當那個石頭大門出現的時候,你繞到它的左側……哦,不,是右側……」
鸚鵡面無表情,卻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完了,毫無疑問,這一切都是真的!
鸚鵡說:「假如你做了,還有個結果,雖然不是很重要,但我必須告訴你——延伸和圖書城會不復存在,你最好保守秘密,不然你會被當成神經病。」
鸚鵡說:「為什麼?」
干戈打了個冷顫,他似乎剛剛意識到——所謂古樓蘭的貴族並不是他的祖先,他是那個家庭的兒子!
現在,鸚鵡說那個枯萎的女孩只是個小機器,干戈同樣發冷——誰在操控它的一舉一動?那是個什麼東西?長什麼樣子?
干戈吃驚了,這隻鸚鵡說人話竟然如此流利!他的嘴又不老實了:「你不但會獸語,還懂啞語!」
烏龜又做了幾個奇怪的動作,然後繼續惡狠狠地看著干戈。
他慢慢走到一個沙丘上坐下來,望著紅彤彤的朝陽,陷入了怔忡。
也許,它正朝干戈走來,只是它走得太慢太慢了,而且,從夢裡到現實的路那麼漫長……
鸚鵡說:「我絕種了。」
鸚鵡接著說:「人類把科學發展到了極端,懂得了怎樣複製和克隆,他們複製了另一個地球,另一個世界……」
干戈足足呆愣了一分鐘,大腦才開始緩緩轉動。
干戈眯起眼睛看著鸚鵡,看了一會兒,他竟然笑了,似乎並不排斥這個定論:「嗯,你繼續說。」
干戈說:「我老爸怎麼沒跟我說起過?」
接著鸚鵡又說:「複製人並不是你們的敵人,他們只是被控制的木偶,本身是無辜的。他們也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只是同一個世界不可能出現兩個相同的人,所以,烏龜要撥亂反正,它要讓所有複製人回到A地球,它要分開複製人和本體,讓他們生活在兩個世界中,這樣,每一條生命才會保持其獨特性,唯一性……」
他想了想,又問:「我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
干戈冷笑道:「從小到大,我最煩這句話——你必須怎麼怎麼樣!談話結束!」說完轉身就要走。
鸚鵡答非所問地說:「實際上,你們生活的這個地球才是複製的。」
他意識到,他並沒有權利選擇,毀滅複製機制其實是他的命運。
他永遠想不到,他的來歷甚至比小題更複雜。
干戈差點癱軟,他馬上擺了擺手,說:「你告訴這隻烏龜,我不會做的。」
他想了想,說:「地下古城都是複製人?」
干戈不由自主地低頭看了看,那是個古代干戈的縮小版,很Q,接著他又看了看鸚鵡和烏龜。
他想叫醒她,猶豫了一下,又改變了主意,打算讓她好好睡個回籠覺。接著,干戈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帳篷。
鸚鵡說:「你的家族控制著玉門關到烏茲別克之間大部分絲綢之路,不但富甲一方,而且位高權重。」
遠方是一片雅丹,它們在和*圖*書
朝陽下呈現著金黃色。
鸚鵡說:「複製人接受他們的操控,是他們的奴隸。目前,他們只有一個瓶頸,那就是如何在殺死本體之後,保證複製人依然活著。如果複製人的生命必須依賴本體,那麼,他們只能關著本體,養著本體,而多一個複製人就多一個本體,成本太高。他們在羅布泊所做的一切,正是某種實驗,就為了攻克這個難題。如果他們成功了,就可以迅速擴大複製,慢慢替換你們人類了……」
小題一覺睡了兩三個鐘頭,終於醒了,走出了帳篷。她似乎恢復了原有的狀態,喊道:「青年,你在那兒作詩嗎?」
干戈從小就佩戴著這個兵器墜飾,直到今天才明白,原來這個墜飾是個神器,原來他是那個複製機制的天敵!
干戈突然問:「小題呢?」
鸚鵡說:「不,那條通道是單程的。你可以把古代樓蘭看成你的前世。」
他檢查了一下四周,沙地上印著一些憨厚的腳印,像碗口那麼大,圓形的,有五個腳趾……從比例看,正是那隻烏龜的!
他想到了延伸城那些被囚禁的本體,他們當中,也許有人愛佔小便宜,也許有人賣東西缺斤少兩,也許有人迷戀偷窺女人洗澡,尤其那個圓寸男子更是欠揍……無論如何他們都是無辜的,如果他真的去觸發了那個裝置,那些人會重見天日,這個世界也會免除很多衝突和殺戮……
第三次夢見它,好像在地下古城的入口處,谷未素不見了,那隻消失多日的鸚鵡就飛來了……
干戈已經目瞪口呆了:「你……能不能說點眼前的?」
鸚鵡說:「就是說,你家是樓蘭古國的大貴族。」
干戈說:「那……遺產呢?」
原來,他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修車技|師!他的來歷竟然如此傳奇!
鸚鵡似乎第一次說這麼多話,它飛到不鏽鋼盆上,很精緻地飲了幾小口水,又飛回到了烏龜的背上,接著說:「如果說那個太極圖是個鎖頭,這個干戈墜飾就是它的鑰匙。只有它可以毀滅複製機制。」
他平定了一下心神,然後故作輕鬆地問鸚鵡:「呃……比那個富三兒家還有錢嗎?」
可是,他一直看不到烏龜出現。
干戈說:「去去去,你們找別人去吧!」
干戈說:「開普勒……452b?」
鸚鵡說:「我說過了,我是男的。」
鸚鵡說:「你聽過那句話嗎?」
干戈說:「為什麼要複製?」
干戈的腦袋一下就大了——那個侏儒是個小機器!
干戈感覺到了這隻烏龜的不同尋常,說不定,它就是干戈和小題走出羅布泊的重大轉機
https://m.hetubook•com.com!他醒過神來,很討好地朝烏龜笑了笑,然後從帳篷里拿出一個不鏽鋼盆,倒進一瓶水,放在了它的面前,接著繼續觀察它。
鸚鵡說:「只有小讓一個人來自A地球,她負責管理整個地下古城。」停了停,鸚鵡又說:「不過,她並不是A地球的人類……」
鸚鵡脆生脆氣地說:「是的。」
第二次夢見它,同樣是谷未素在翻譯,她說科學必須由哲學護駕,不然這個世界就會大亂。她說人類利用「教科書」瘋狂地發展科學,但是忘了哲學,已經大亂。她說干戈來羅布泊是有使命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干戈睡著了。他醒來的時候,看見小題在他旁邊睡著了,面容極不安詳。
干戈的心思越來越純凈了。
鸚鵡說:「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鸚鵡說:「樓蘭古國早就煙消雲散了。」
干戈一愣:「這是夢?」
干戈說:「哪句?」
烏龜繼續做著各種奇怪的動作,然後瞪著干戈,眼神更凶了。
第一次夢見它,是谷未素在說話。她說這隻烏龜可是四靈之一,她說最早的時候,就是這隻烏龜給伏羲送來了八卦圖,那是全人類的教科書,她還說干戈屬於第十三個星座——烏龜座……
這時候,干戈聽見了一陣翅膀扇動的聲音,他抬頭看去,那隻鮮艷的鸚鵡遠遠地飛來了,它落在了烏龜的背上。
第二天回家的時候,干戈在車上對父親說了,昨天晚上他看見了一個小人兒。父親對他說,他肯定睡著了,那只是一個夢。
隨著小題越來越近,干戈的眼睛一點點濕了。
干戈眼前一黑,他使勁搖搖腦袋,看見自己站在荒漠上,面前放著一個不鏽鋼盆,盆里裝著清冽的飲用水!
聽到小題爽脆的聲音,干戈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戳了一下,驀地縮成了一團。他和小題是一個整體,這個整體是那麼微弱,那麼可憐……
可是,那個親戚家只有一個小孩,已經去外地讀大學了,那麼,誰操縱這個機器人進入了干戈的房間呢?
干戈說:「你們的業務到底熟不熟啊!」
不管誰在操縱著小讓,這個幕後的東西都是干戈最大的仇人。N多年以前,這個東西讓干戈家破人亡,然後它把複製機制藏在羅布泊的地下深處,像一隻陰險的蜘蛛,不停地害人,直到一千多年之後,再次等來干戈,繼續圍剿他們的團隊,導致死的死亡的亡,還有一些人下落不明……
干戈全身就像通了電,他獃獃地盯著那隻烏龜,已經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
那隻烏龜的眼裡射出了狠毒的光,似乎要把干戈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