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說來話長了。」玄明真人笑得仍然非常鎮定。
「哦。」玄明真人仍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也不算巧遇,晚輩是特地去看她的。」
「此話怎講?」誅仙劍倒是也看出了洛韻神女一直在屏風後面偷聽來著,但它沒覺得兩件事之間有什麼聯繫。
「這樣啊……」赤霄帝君很快用「他說的這麼細節,和我知道的信息都對得上,可見不是蒙我」來說服了自己,並且他也並不覺得這是多大一件事情——之前之所以有些不悅,不過是玄明真人提起了他不太想要提起的人罷了,但玄明真人也算得上是不知者不罪,自己怪罪於他,倒失了寬宏大量的帝君氣度。
這應對之法嘛……開場白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哦,你說書意啊。」
然後,赤霄帝君抬眸,遠目,看著昭陽殿之外,耀目天光掩映著的遠方祥雲,彷彿目光已經透過了千里萬里,看向了人民群眾無法揣度具體是哪裡的遠方:「本座悉心教她近百年,而後便派她去了魔族,有一個不便言說的機密任務……」
赤霄帝君微笑頷首,也舉起酒爵:「多謝小友好意。」
「總有那種沒有山神土地的窮山惡水。」玄明真人老神在在,「再說了,仙界都糜爛至此,你拿什麼保證山神土地也會盡忠職守,對自己領地內的所有人都如數家珍?他們不知道那是他們的問題,如何問得著我?」
——那符籙是玄明真人畫的,這就代表了無論他背後有沒有大佬,他自己就是值得人青眼的存在,給女兒找這樣一個奮鬥一代,女婿仙界揚名,女兒終身有靠,hetubook.com.com這是什麼神仙好事!
老實說其實並沒有聽懂_(:з」∠)_
「如今那位仙子尚在,他卻一步踏錯即將兵解,不能讓老友所託落空,便將此事託了晚輩。晚輩這才按照老友指點的方向,去見了那位仙子,本是想看看就走,可那位仙子實在敏銳,發現了晚輩,與晚輩一通攀談,晚輩才知她有一女,已是失蹤了二十年,因曾拜帝君為師,故而晚輩斗膽,有心到天庭來拜見帝君,問問帝君知不知道那位書意仙子的近況。」
「前輩這話說的。」玄明真人含笑搖頭,「我這不過是試探他態度罷了——如今看來,赤霄帝君早就慮過書意仙子失敗該當如何了,如今書意仙子死無對證,他的謊言編的毫無破綻,全天下都以為書意仙子是去給他執行什麼勞什子魔族任務,即便和靈鶴谷說的替母親採藥有出入,那也可能是書意仙子為了不泄密才故意說成採藥。都這樣了,我發難,即便我能殺他,不也是顯得我胡攪蠻纏?」
難道是因為天君沒給你什麼實際的神職,你想來找我活動活動?
那……
「哦?」赤霄帝君的臉色,一點一點地沉了下來。
這是可以說的嗎?可以對著赤霄帝君當面說嗎?
誅仙劍嘖嘖有聲。
玄明真人惡趣味地賣著關子:「前輩放心吧,這事兒昭陽宮會有後續的,只是赤霄帝君不方便對我言說而已,畢竟……」他意味深長地笑了,「有些事,一開始就是說了算的人來和我談,豈不是一言出口,就根本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你是和-圖-書真的敢啊大佬!
玄明真人也是老油條了,如何不明白赤霄帝君的用意,但裝嘛,你裝我裝大家裝便是:「原來是這樣。」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彷彿也在為書意仙子的安危感到擔憂,抬起酒爵對上首的赤霄帝君敬了一杯,「既如此,希望書意仙子一切平安。」
嗯,一杆子支到二十年後,我就不相信那個經脈寸斷的老不死還能活二十年!
整個大殿之上,伺候的仙官都面面相覷,下意識地低頭縮肩,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在這個時候觸了帝君的霉頭。
他又不能去地府查魂魄——遠古時代,地府算天庭的下屬,你這邊發個文過去,那邊總會屁顛屁顛地給你回復,要是有什麼恐怖的大妖或者修仙者犯渾要去地府撕生死簿,天庭老大哥也會護著自家小弟,但如今……如今反正地府是不怎麼愛鳥天庭了。
「偏生晚輩那位至交遇上瓶頸,多年不得寸進,眼看壽元將至,竟鋌而走險去了北俱蘆洲。晚輩那位好友不過是詩酒風流,于修為鬥法上委實膿包稀鬆,如何能應付北俱蘆洲的凶獸?晚輩只得匆忙趕去,晚輩到北俱蘆洲時,好友已是身受重傷,即將兵解,見到晚輩也只來得及交代遺言。
而誅仙劍已經在玄明真人腦海里出聲了:「你這扯謊扯的還挺完整,就不怕赤霄發動山神土地去查你那位至交好友?」
玄明真人仍然很淡定:「卜北俱蘆洲之內發生的事情?他若卜得到,書意仙子何至於帶著洛韻神女的神格的玉佩埋骨二十年?——他不在意書意仙子死活,總不至和圖書於不在乎自家女兒的神格罷。卜我?他若卜得到我的下落,何至於派仙侍在我門前候著等我回來,難道還不知道直接去靈鶴谷堵我?」
但你要真說起來,難道玄明真人就不會說兩句漂亮話了不成?
誅仙劍「嘶」了一聲。
玄明真人便開始分享他剛編的故事:「帝君盡知,晚輩是個飛升修士。飛升天庭之前,晚輩在人間倒也有那麼一二至交。此次晚輩僥倖飛升成功,在天庭做了個散仙,既無職司事務可忙,便有心去人間拜訪。
再接著,赤霄帝君眉目一斂,目光重新落在了玄明真人身上,問的漫不經心,但直接讓殿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過你這下凡下的也是巧,怎麼就剛好巧遇了她的母親?」
聽這話,誅仙劍忍不住憂慮了起來:「謝書意的殘魂不一定能聚齊,我們什麼證據也沒有,即便上了凌霄殿對質你也不佔優勢,這……這要如何為書意仙子討回公道?」
「我本來也憂慮,這才想到昭陽宮來試探試探赤霄帝君。」玄明真人現在倒穩了,「現在我看赤霄帝君對我的態度,還有屏風後面那個一直在偷聽的,我好像就什麼都不用做了。」
赤霄帝君:「但說無妨。」——已經是帶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咬牙切齒。
——玄明真人露出了屬於晚輩的,恰到好處的笑容:「帝君垂愛,晚輩愧不敢當。」然後他又對上拱了拱手,道,「說起來,即便帝君不召,晚輩也有心來給帝君請個安的。」
再說,被人突然這麼問雖然尷尬,但是請人代自家閨女渡劫這種事都做出來了,以赤霄帝君和*圖*書執掌斗部多年的老謀深算程度,也早早就想清楚了如何應對突如其來的詰問。
「哦?」赤霄帝君含笑揮揮手,示意玄明真人坐下,又有仙侍低眉順眼地捧來靈酒靈果,赤霄帝君這才饒有興緻地問道,「可是有事?」
赤霄帝君是真的很喜歡這個不卑不亢,法力深厚,談吐又極有氣質的年輕人,固然玄明真人並沒有透露出自己有沒有什麼大佬後台,甚至哪怕根本沒有後台,赤霄帝君也已經決定給自己換一個女婿。
「這是何故?」赤霄帝君仍是微笑,但整個大殿氣氛已經涼到了冰點。
一語說完,仙官們根本不敢看赤霄帝君此時的表情,個別膽子小的縮著腦袋都能看出面色蒼白,唯有玄明真人故作不知,仍是一臉好奇和懷揣著下位者對上位者最基本的尊敬,看著赤霄帝君,等一個回復。
那好說,你若是真成了我女婿,咱們還不是自家人,本座又執掌斗部,周天星辰各路仙官理論上都歸我管,給你安排個神職還不是輕輕鬆鬆!
所以,赤霄帝君慨嘆一聲,很快就開始了下一個流程:「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有收到書意的消息了,只是她的魂燈還亮著,想來最多就是被困在了魔族的某一處罷了,至少性命無虞。她那個任衤糀務非常機密,不便讓第三人知曉,這樣吧,再等二十年,若是書意還不回來,本座親自去魔族查探一二。小友如果需要回復書意的母親,如此說便是。」
他並沒有等多久,因為赤霄帝君也知道這種時候,拖太久了也是麻煩。
「他託付晚輩,言他曾有一老友,對一仙子情根深種m.hetubook•com•com,原是要結為道侶,惜乎仙子命途多舛,早早經脈寸斷,隱居窮鄉僻壤,嫁與凡夫俗子,終是無緣。他老友于幾十年前去世,曾託付於他,讓他閑暇時去看看那已成老嫗的仙子近況如何,照顧幫忙倒是不必,只莫要讓她身死斷氣之後無人埋骨收屍。
這樣長且沒有起承轉合高潮鉤子的故事,也虧得赤霄帝君心虛,方才能聽個全乎。
我怕他個鎚子!
另一邊,看著玄明真人當真和赤霄帝君喝了一頓小酒,誅仙劍都忍不住揶揄:「你這忍功屬實登峰造極,我還以為你要今日便和他撕破臉了。」
但,赤霄帝君未曾想到的是玄明真人對上再拱拱手,說的卻是:「帝君,晚輩此次下凡,見到了一個老婦人。老婦人說,她有一個女兒,被帝君看重,收做了記名弟子……」
可以說,反正玄明真人說了:「老人家說,她女兒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也沒有音訊,知道晚輩如今飛升成功,勉強算得一個仙人,便托晚輩若有機會,來問一問帝君,有沒有那位仙子的音訊。」
再之後,便是你敬一杯我敬一杯,談一談道法,講一講悟道的賓主盡歡。酒過三巡,玄明真人便起身告退,赤霄帝君親自相送。
連玄明真人識海里的誅仙劍聽了這話都倒吸一口涼氣。
「若是赤霄卜一卦確認呢?」誅仙劍不死心。
但反正有大佬帶飛就完了!
而上首,大概也是來回品過了玄明真人話語里是否有漏洞,對應一下玄明真人的行程,還有那「我好友的好友的託付的託付」的套娃和玄明真人的敘述……你還別說,赤霄帝君確實找不到太大的毛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