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作鎮定與健康，然而語氣之中已經帶著無法挽回的暮氣與沉沉的疲憊：「著即以寡人之名，依照王孫政在城外施行的『以工代賑』法門來訂立基礎，將給與平氓的工錢削減一半，吃食降為半干稀的藿菜羹，免其徭役，施發政令，以最快速度施行下去。」
「也不行嗎？」嬴政很是煩躁：「那我們到哪裡去弄這麼多錢？」
華陽王后一陣手忙腳亂，贏柱撕心裂肺地咳了一會兒，緩過氣來，揚了揚手：「好了，何必那麼著急，寡人身體還好！」
贏柱看完帛書，蒼老的臉上浮出些許嫣紅。
「按照人每日兩餐、餐一斤半來算，撇除掉漁獲和豬羊等物的充饑效果，我們還差二十一萬七千斤糧食。」
「子楚，拜見先生。」異人在青宮之中，跽坐席上，對著一位老者進行叩拜之禮。
「最低標準是保證這些人的存活、只保證能夠做活的丈夫吃乾飯，並且飽食，那麼缺口就可以縮小到十萬四千斤左右！」
和圖書
「很正常的事情。」鞠子洲說道：「以前死不旋踵，是因為沒得選，當時他們除了自己的『義』，什麼都沒有，所以結社求活，本就是在生死線上掙扎的人，有了變好、過上好日子、提高社會地位的機會，當然就不惜效死。」
「魚晒成干，蝦蟹儘快吃掉。」鞠子洲頓了頓說道：「河中泥螺、河蚌等類河鮮也捕撈一下吧。」
一旁華陽王后立刻奉上熱茶，併為他輕撫後背，舒緩呼吸：「沒有出岔子，政兒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
「不足三千斤。」鞠子洲搖搖頭：「不必等這些人了，你那邊應該已經探過墨家的底細了吧？」
災民們在墨者們的指導下將簡易的木板房如搭積木一般拼出來，而後經受檢驗，最後再房中點燃火把，做最後的「殺青」工作。
秦王贏柱，遲暮了。
「但是這個數字是按標準來算的。」
「作為墨家背叛根基的報酬，他們也已經成為了人人都認可的『顯學和_圖_書』，弟子門人都有了『士人』的身份，又長期被秦國錦衣玉食供養著，早已經失去了當初銳氣！」
老者頭髮花白，一隻眼睛張著，眼神有些渾濁，他身後，兩名弟子惴惴侍立。
「城外沒有出岔子吧？」贏柱半躺在榻上，咳嗽了一陣問道。
他笑道：「果然不枉寡人花耗如此精力錢財，這位『鞠先生』，當真是稀世大才啊！」
「詢說，墨家已經與過去的墨家不同了。」嬴政嘆氣：「他們已經很少有人具有古墨家的那種死不旋蹱的勇氣了！」
「這麼大的糧食缺口，我是沒有辦法的！」鞠子洲嘆氣：「只能用錢買。」
「因此，即便是最低標準，也需要讓他們大致能夠充饑，而不是一直挨餓。」
「回稟王上，妾自十四歲嫁王上，至今已有十九年了。」
「王上……」華陽王后幫著贏柱順氣，眼底悲哀，遮掩不住。
嬴政點了點頭，記下了這段話：「我們目前還缺少多少糧食？」
說著ｈｅｔｕbｏoｋ•ｃｏｍ•ｃom，贏柱看向華陽王后：「王后，你陪伴寡人多少年了？」
……
「十九……咳咳咳咳咳……」隨後又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因為我們需要確保的是讓這些人成為你的『根基』！」鞠子洲說道：「所以要讓他們感受到有你存在的冬天，比沒有你存在的冬天過得好，所以飲食上，必然要有所提高。」
「太子那邊的小動作還沒有做完嗎？」贏柱虛弱問道。
「這麼多？」鞠子洲驚訝：「我還以為墨家都是一群窮鬼呢。」
笑著，贏柱又咳嗽起來。
「應許已經做完了。」
傍晚，雨勢變小，原本預計還要下兩三天的雨已經有了要停的趨勢。
「撇除掉一千五百四十一人的後來加入進來的中農、富農，還有七千四百八十人需要養活。」
「每一個學派、政黨都會有這種由崇高向墮落的趨勢，這是現階段里無可避免的。」
「老夫孫淹，拜見太子殿下。」名為孫淹的老者微微頷首而禮。
鞠子https://m.hetubook.com.com洲拿出了賬本，說道：「我們現在計有丈夫兩千九百四十四人、老者六百零三人、婦人兩千一百零七人、孺童三千三百六十七人。」
「對！」鞠子洲點了點頭：「要烹久一些，以免人吃了未煮熟的河鮮染病。」
「不韋，拜見孫先生。」呂不韋在一旁再拜奉茶：「此次邀請孫先生來，是為請先生授太子治國之術！」
又是這個！
「至於王孫政……」贏柱略微思考，說道：「寡人親自來擬一道密令。」
「秦王那邊不可能再有更多的錢糧給我們了！」鞠子洲嘆氣：「按目前的情況來看，一旦進入冬季，要不了一旬，我們收羅的這些災民就會有接近一半凍餓而死。」
嬴政沉默一下，說道：「今天我教災民去捕魚，兩百人，一下午的時間，得魚蝦計八百余斤。」
「問你母親要、問墨家要、問災民要。」鞠子洲說道：「糧食沒辦法，但錢是有辦法拿到的！」
熊當站出來從袖中取出一張帛書，恭敬遞交給
m.hetubook.com.com秦王贏柱。
「怎麼會缺這麼多？」嬴政看著竹簡上的數字，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墨家可以拿出五千斤糧食！」嬴政略微有些高興。
「不如繼續向王后要錢？」嬴政問道：「我們是盟友，要錢的話，她肯定不會不給吧？」
「此事，要瞞住王孫政！」
嬴政記住了這個「吃了未成熟的河鮮染病」的話，問道：「現在市面上可以買到的糧食有多少？」
「也是儘快吃掉嗎？」
華陽夫人聽著秦王贏柱施令，眼神複雜。
嬴政點了點頭，臉色微黯：「師兄能想到辦法嗎？」
「冬日里，如果我們囤積足夠的柴的話，完全可以按最低標準算。」
「但現在他們不再是那些地位卑賤的匠人了。」
王宮之中，鞠子洲與嬴政對坐，桌上肉湯升騰香霧，烤肉泛著油花，只是兩人都無心享用美食。
「拿她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鞠子洲搖搖頭：「現在你可能覺得她給錢給糧都很大方，也不需要你付出什麼代價，但往後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