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他還在嗎?」鞠子洲問道。
嬴政笑了笑,撕開恐懼的外衣,自信飛上眉梢:「他也是什麼都沒有的可憐蟲!」
「那麼他是不是你的心腹?」
「最重要的是『關係』!」
「你指揮一個人使其幫你做事,憑藉什麼?」鞠子洲問道。
「我……不是太子,不叫嬴政?」嬴政不太能理解鞠子洲的思路,但還是說道:「那麼我又可以是誰?」
嬴政思考一下,點了點頭:「是的,可是……」
「對於你的理念,理解贊同。」
「言辭、身份……關係!」嬴政猶豫了一下,回答出了這些。
嬴政點了點頭:「是的。」
「最重要的,還是……」鞠子洲看著嬴政。
「他已經,徹底死去了!」
「他的一切『關係』和『立場』幾乎都建立在『秦王』的職位之上,這個職位現在被人侵奪,除了『秦王』這個職位帶給他的一切之外,他這一生,幾乎沒有絲毫屬於自己的東西!」
「你不是嗎?」鞠子洲問道。
「這就是你做事的過程,任何事,都遵循這個過程!www.hetubook.com.com」
「我可以是……」嬴政眼睛明亮起來。
「可是這跟死和不死有什麼關係,對吧?」鞠子洲問道。
「拋開『身份』所能帶給你的一切立場和利益關係,你還需要去努力與秦王異人對抗嗎?」
「這個時候,你與我,還有什麼不同呢?」鞠子洲問道。
自信到了狂妄自大的地步。
「一個人的死亡,是從他的身體的『朽壞』為開端的。」
「對於你的理想,堅信不疑。」
鞠子洲搖搖頭,一手反摜住嬴政的後頸,一手舉著銅錢,將銅錢放在他眼前,問道:「這是什麼?」
「那麼你如何定位你自己?」鞠子洲問道。
整體很臟,邊緣處磨得發亮,中心處有絲絲銅銹:「是銹?」
「沒有人以他的理想為理想;沒有人以他的學識為學識;沒有人以他的行事風格行事;沒有人以他的理念為理念。」
「那麼這個時候,你與我所思所想都是一樣,行事風格無二,學識相當,你所要完成的事情就是我所要完成的事情。和-圖-書
」
「這……」嬴政無法區分。
「你可以是『嬴政』,也可以是『鞠子洲』。」
「沒辦法!」嬴政點了點頭:「那麼師兄,若我不是太子『嬴政』,你還會教我這一切嗎?」
嬴政毫不猶豫,點了點頭。
真是,今天的事情是他所有計劃之外的突發|情況。
「反觀你的祖父秦柱。」
「不止是他!」嬴政盯著鞠子洲:「從古到今的所有所謂君王、天子,都只不過是依託於他們的國家和政體而生的人,都是死後立刻就徹底死去的可憐蟲!」
自信人生,二百年!
嬴政愣了一下:「身體……」
而這突發|情況,讓他很是開心!
「先撇開『身份』不談。」鞠子洲把一隻酒樽從嬴政面前拿開,說道:「現在你不是『嬴政』,沒有了太子的身份。」
「因為……」嬴政愣了愣,答不上來。
他滿臉自信,滿心自信。
「我不是!」嬴政昂首挺胸。
「有些人了解你,對於你的想法,不言自明。」
「我不知道!」嬴政很確定自己並不清楚鞠子洲所想要說明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事情是什麼。
嬴政回頭看,殿中除他與鞠子洲之外,再無第三個人。
「你在的時候,你是你!」
「我不懂。」嬴政眼眸中顯出懵懂。
嬴政抿唇,說道:「他已經徹底死了!」
「錢?」嬴政不解。
「那你又為何要指揮別人幫你做事呢?」鞠子洲又問。
「那麼我問你。假如,我於此時死去,而你嬴政,得到了我全部的學識,延續了我的思考方式,繼承了我的理想,以我想要去做的事情為目標,以我所會的理論為基礎,以我的行事風格為闡發,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和我想要你做的事情。」
「那當然!」嬴政自信回答。
「你不在的時候……」鞠子洲笑了笑,眼睛發酸:「希望所有人都是你。」
嬴政若有所思:「如果我不是『嬴政』的話,那麼想來是不需要的。」
「那你的父親呢?」鞠子洲歪了歪頭問道:「他,除了『秦王』這個由『秦國』所賦予的職位之外,還有什麼?」
「對於你的理論,吸收利用。」
「你還能指揮別人為你做和圖書
事嗎?」
「任何人的『形體』都會朽壞,我們區分一個人,最根本的,除了他的『形體』之外,還有精神!還有位置!還有立場!」
「不是!」嬴政滿臉笑意:「我會將我的思想傳播給全天下的人,把我的學識播散出去,將我的理想,傳遞給世間所有的人。」
「因為你的思想!」鞠子洲盯著嬴政的雙眼;「因為你以你的思考和經歷為基礎,得到了你所想要做事的理由、做事的方法、做完事之後應該會有的收穫!」
「任何人都可以是秦王,但沒有人再會是第二個『秦王秦柱』!」
「是也不是?」鞠子洲問道。
「既然不懂,那麼我們換一種思考方式。」
想了想,他說道:「若你不是太子『嬴政』,我只會更高興!」
嬴政將信將疑看著鞠子洲,片刻,他點了點頭:「好,拿掉『嬴政』這個身份,我是師兄你的師弟,是你理念的擁護者,也會是你學識的獲取者,你理想的執行者!」
「然後你自己去做這件事情,或者指使別人去做!」
「堅硬如銅他都會朽壞,何況是脆弱的人的肉https://m.hetubook.com.com身呢?」鞠子洲問道:「古往今來多少『天子』、『君王』,他們現在何處?他們所御之民又在何處?」
「但是嬴政!」鞠子洲看著嬴政,表情嚴肅;「你覺得,一個人的存在,就只有區區的一具形體嗎?」
「不,不然呢?」嬴政看著鞠子洲,滿眼疑惑:「不然,還有什麼?」
「在你活著的時候,你的這個『心腹』,能不能算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你不是?」
以及關係所帶來的「立場」!鞠子洲心中補充道。
鞠子洲一頓。
「沒有!」
在這樣的一個時代里,找到這樣一個人可以放心地將自己所深信不疑的理念傳播出去,那該是多令人興奮的事情。
「形體是終究會朽壞的!」鞠子洲搖了搖頭,摸了摸髒兮兮的衣服里的乾癟錢袋,從中取出一枚銅錢,舉到嬴政面前,問道:「這是什麼?」
「你不知道?」鞠子洲反問。
「你還有資格與華陽太后結盟嗎?」
鞠子洲忽地笑了笑。
嬴政仔細看了看那枚銅錢。
「那麼這算不算是『我』在完成『我』的理想?」
他似乎把握住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