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陌生人,是對於農會的婦人們而言的。
這件事情,出發之前她們就聽鞠子洲說過了。
拿起記述鞠子洲日常飲食行為的竹簡看了一會兒,嬴政咬了咬牙。
只是因為,鞠子洲的「義理」。
「不必多禮。」鞠子洲抬了抬手:「離,我想找你幫我一點忙。」
「普天下的權術鬥爭,其重點在於讓自己擁有別人所沒有的優勢,一者得民心,一者不得,則得者勝。」嬴政看著墨者安說道:「但是我師兄是不一樣的。」
「是這樣的,我在農會那邊組織了一些婦人,想要來做一件生意,為她們找個賺錢的法。」
「原來如此。」離點了點頭:「這倒是一件好事,我可去趁午休時間去組織一批有意尋人浣洗衣物的工人……」
「這等小事……」
嬴政稍微逗了逗她,又問道:「我師兄交卸了銅鐵爐的差事之後去了哪兒?」
「都是先生教導的好,我們現在在小爐上加了風箱和換氣室,效能比以往更好……」說著,離嘆了一口氣:「可惜還是有些晚了,並不是在先和*圖*書生執掌銅鐵爐時將這一切做出來……」
婦人們圍繞著個子矮矮的傢伙,嘰嘰喳喳說這些什麼,有大胆的,直接上手掐了他的臉,於是便更有一些更進一步的,摸摸臉,又摸摸手,一副看珍稀動物的樣子。
「先生請講。」離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鞠先生說,銅鐵爐中多為男子,平日辛勞,因而多數沒有閑暇自己洗衣,於是他便組織了一些婦人,去到銅鐵爐中接活,為丈夫們洗衣,賺取一些辛苦錢。」
「先生先前講述過的『炒鋼』之法,近些日子,少府的金匠獰與我師弟墨者懸已經有了想法,經過一些實驗,確定『炒鋼』法按照我們當下的器具與水平,是完全可以做得出來的,相信不要太久,銅鐵爐便可以將『炒鋼』法完善,製造出更好的『鐵』來了!」離語氣有些亢奮。
「有什麼關係呢?」鞠子洲拍了拍離的肩膀:「我不在,你們也應該繼續向前進嘛!」
「挺好的,挺合身!」鞠子洲點了點頭,拍拍嬴政的腦袋。
「我想和-圖-書要幫助師兄嘛!」嬴政笑著走了過來:「順便也來真切地了解一下我的『基礎』!」
「先生……」離拉住鞠子洲的手:「先生,我險忘卻了,有一件喜事。」
鞠子洲看了一眼他身上半新的合身麻衣,情緒有些失控的發笑。
不,或者也不能叫做陌生人。
說著話,他一邊用手指輕觸放在桌案上的襁褓里的女嬰的鼻子。
離面上一肅:「離謹記。」
又是在讓小民們掙錢。
於是鞠子洲找來了剛剛忙完,渾身大汗的墨者離。
大家都不清楚,都有疑問,但是沒有人敢問出來。
「先生。」離對鞠子洲依舊恭謹。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嬴政擺了擺手,示意安離開,又讓一旁侍女將桌案上的女嬰抱走。
「婦人……」離皺了皺眉:「先生,女閭之事……」
「我要讓眾人為銅鐵爐中做活的丈夫們浣衣。」
到了銅鐵爐,鞠子洲安排眾人在門外等候,自己一人進到工地里。
於是眾人安靜下來了。
民生么?
「做一些小生意?」嬴政挑眉www.hetubook•com•com:「都是要做什麼?說來聽聽。」
那小小的一隻,五官還未長開,自我思維並不完備的女嬰張著大眼睛,喜悅看著嬴政,「咯咯」地笑,只是不知道她為何發笑。
……
鞠子洲微微躬身:「那就麻煩你了。」
而且還要不止一遍地說,反覆地說。
「是何喜事?」鞠子洲問道。
「不要亂,聽我說。」鞠子洲高聲吆喝著,他的聲音在農會的婦人們的交談聲中穿行,終至於所有人的耳朵里。
鞠子洲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高聲說道:「眾人知道,我等這次是要去銅鐵爐中接活干。」
「所以他將那些技術全數交託出去,你根本不必感到奇怪。」嬴政隨口說著。
鞠子洲安撫完墨者離,回到銅鐵爐工地外的時候,發現多了一個陌生人。
她們靜靜地看著鞠子洲,不明白這位貴人還想要說些什麼。
說完這些,鞠子洲繼續帶著眾人趕路。
「……但是我們以後千萬不能夠胡亂要價,也千萬不能將這些活以更低的價格外包給其他人,如果真的有需要這和*圖*書筆錢的,你們儘管叫他們來農會之中找活干,我會盡量為他們解決問題……」
「怎麼樣?」嬴政展開雙臂,在鞠子洲面前轉了一圈:「還合身吧?」
鞠子洲點了點頭:「這麼快,你們進步不小啊!」
「農會。」墨者安回答道:「鞠先生去了農會,組織了一些婦人,說是要去做一些小生意。」
果然!
他努力地在婦人們中掙扎,終於掙脫出來時候,已經是婦人們見到鞠子洲出來,乖乖的排好隊,不敢再亂起鬨了。
他敬重鞠子洲,從來不是因為鞠子洲有什麼權勢地位。
但是這裏馬上到地方了,為什麼又要重複一遍呢?
離立刻避讓,不敢受鞠子洲的禮:「先生何必如此,此等小事,只消提一聲,學生自當為先生辦好。」
「他這等人,是巴不得所有人都有那些優勢的,他所想要的,究其根本並不是權術,甚至也不是利益。」嬴政搖了搖頭:「雖然我暫時還看不懂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但我知道,那種遮遮掩掩、生怕別人比自己有優勢的事情我師兄是不會做的。」
「hetubook•com•com凡事須得研究,才能明白。」他說。
「放開……」他說道。
說著,離拍了拍腦袋,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是了,先生不說,我險都忘卻了。」
他在此地主事許久,雖然如今交卸,但墨者們、組織工作的少府老鐵匠等人都是認得他的,也是都願意聽他的話的。
「是洗衣。」鞠子洲擺擺手:「目下銅鐵爐這邊,『衛生』觀念已經慢慢推行開來,天氣也越熱,工人的衣物,卻總是汗了晾,晾了穿,穿了汗的,總歸不好,我於是想著要有些人幫他們洗衣,又覺得婦人在農事上並不如丈夫能做,便想為他們找些輕便一些的合適她們做的活。」
婦人們一言不發地看著鞠子洲。
鞠子洲搖了搖頭:「不是為我辦好,是為外面的那些婦人。」
嬴政一面笑著,一面生出明悟來了。
鞠子洲饒有興緻上下打量他,越看越順眼:「你怎麼這副打扮,還跑到這兒來了?」
「那麼,我就先出去了,先不耽誤你們做活。」鞠子洲說道。
鞠子洲高聲說著,雖然知道說這些話沒有用,但該說的還是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