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已經在催了。
燈影搖曳。
鞠子洲拍了拍徐青城:「去幫我把我們帶來的肉乾拿來。」
這是因為他的武力很強大。
一家五口。
兩人默契地不再言語,閉目養神。
再不會了。
「你腳又臭了許多。」鞠子洲臉色微微變形。
是面前的兩個小孩子的肚子在咕咕叫。
丈夫被逼死了。
農婦的眼眶濕潤了。
「貴人這是說什麼……」農婦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而像鞠子洲兩人如今這樣自己送上門去假人食宿,若是沒有防備之心,則便是把脖子送到別人刀下。
只是心裏不舒服。
女兒不會惹母親生氣。
丈夫死了,能怎麼辦呢?
想了一下,鞠子洲招招手:「你們倆,過來!」
好一會兒,農婦領著兩個小孩子進屋來了。
兩個小孩子的心神已經完全被肉乾所吸引,於是理所當然的忽略掉了他的話。
他慢慢翻著身。
「多謝了。」鞠子洲將馬匹牽了進來,隨手摸出一把錢遞了過去。
徐青城狐疑看著鞠子洲:「你們是不是懂得什麼我聽不見也聽不懂的語言?」
「拿著吧。」鞠子洲將錢塞了過去,之後把馬拴在院角樹上。
鞠子洲發覺真正肚子餓了的是他們,於是會心一笑:「餓了嗎?想不想吃點肉?」
「我們應該沒有迷路吧?」鞠子洲問道。
他們沒有什麼害羞不害羞的觀念,只知道有人問自己願不願意吃肉。
原來那屍臭味,是這個家的主人么?
女兒……
另一邊的屋子裡,農婦手捂了嬰兒的口鼻。
在睡夢中,她不會感覺到疼痛了。
兩人坐在坐榻上泡著腳,很是輕鬆愜意。
一般的農家,不太可能有什麼高端的毒藥,常見的藥物,均是有著極易辨識的味道的。
「叫什麼名字?」鞠子洲問道。
他們靜靜看著。
鞠子洲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伸出了手。
鞠子洲嘆氣:「你隨意吧。」
走近一些,鞠子洲才分辨出來,這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兒www.hetubook•com.com,只是面容身上都是極臟,於是難以分辨。
徐青城臉色一變。
但……
一個二十三四模樣的農婦開了門,她疑惑著:「二位貴人有事么?」
他總覺得,有什麼人在暗中窺視自己。
徐青城拍了拍胸脯:「這你儘管安心,我徐某人別的本事沒有,認路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徐青城看了一眼:「到底人性如此,他們自己不吃,是要拿給母親吧。」
他只是這樣感覺了。
徐青城隨口問道:「什麼小忙?」
她愛著自己乖巧的女兒的。
嬰兒早睡死了。
徐青城多數時候是靠譜的。
那麼,這個小村子是有問題的?
徐青城拿著肉乾,把它懸在兩個小孩子頭頂,他們可以看得到卻又夠不著的地方。
鞠子洲閉上眼。
不止如此,他們甚至爭著,把鞠子洲和徐青城用過的碗舔的乾乾淨淨。
「我這同伴不甚有禮貌,驚擾之處,還請見諒。」
他只看了一眼,便將目光投向徐青城。
於是他們點頭。
「沒有。」鞠子洲搖了搖頭:「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他翻來覆去了。
淚水滴溜溜轉。
兩個大一些的孩子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母親的動作。
她知道的。
拴馬時候,正看見院子中央有一塊明顯翻過的土地和旁邊的幾個大坑。
他正哭笑不得之時,瞥見不遠處的一所房子里,有一雙眼睛正直勾勾盯著自己兩人看。
他也聞得出來。
「大約。」鞠子洲說道。
肚子又響起來了。
吃飽了之後,嬰兒只有睡覺一件事情了。
「二位貴人不嫌棄就好,您請進吧。」
「你可別是叫我們幫你照顧孩子吧?」徐青城臉上透出猶豫:「我們是沒有這個時間的,我們倆啊,要去為秦王辦一件事關天下蒼生的大事!」
兩個小孩子不說話,只是好奇看著鞠子洲和徐青城。
鞠子洲看著他們站都不好站起來的樣子,很是開心。
此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正當晚飯,因此村中道上無人,徐青城去找地方過夜,也只是在這十幾戶之中尋覓一家外面看來稍稍富裕一些的房子前去叫門。
鞠子洲看著農婦。
這個年月,生產力與各項技術的落後,導致了國家對於國人的掌控能力和監控能力極其低下,進而就使得出門遠遊成為一種致死率很高的事情——沒有什麼武力,說不定在路上借宿的時候就被人給一刀抹了,悄悄挖坑埋掉。
徐青城一邊剔牙,一邊靜靜地觀察著鞠子洲。
能怎麼辦呢?
院子里。
她看向女兒。
鞠子洲皺著眉。
感覺到了違和了。
「你冷靜點。」鞠子洲提醒了一句:「別忘了帶武器。」
鞠子洲看向徐青城:「這麼快就餓了?」
兩人因為有著武器可以作為依仗,於是暫時的安下心來。
女兒……
他們看著。
女兒是不會反抗的。
鞠子洲也並沒有取下身上的小弩。
是的,接近屍臭。
這麼說著,他還是起身去拿了。
女兒乖。
鞠子洲搖了搖頭,奪過肉乾,送給兩個小孩子。
鞠子洲坐下來,拍了拍自己的雙臂。
我怎麼捨得啊……
「怎麼回事?」徐青城問道。
女兒體貼的。
徐青城摸了摸腰間的劍。
女兒仍舊那麼乖。
鞠子洲點了點頭:「所以院子里的坑……」
鞠子洲擰眉。
他們咬著牙了。
農婦淚水流下來。
不是因為怕死人,也並不是因為怕鬼神。
這時候換住處,反而容易被圍攻。
「不要問!」鞠子洲搖了搖頭:「等吧,今晚好好睡。」
他回過頭去,也並沒看見什麼人。
他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滿了渴望。
是兩個小孩子,瘦瘦小小,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他們仍舊是把碗底都舔了個乾淨。
徐青城納悶:「什麼?」
他把劍取了下來,握在手中。
農婦粗糙卻殘留著一些青春活力的臉上立刻顯出不安來了。
有些壓抑感覺,但又,https://m.hetubook.com.com不知道這感覺從何而來。
院子里躺著個死屍!
女兒……
農婦奶完屋中的嬰兒,見著兩人正輕鬆,於是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響頭:「二位貴人,明日離開時候,可能夠幫小人一個小忙嗎?」
兩個小孩子猶豫了一下,走了過來,只直勾勾看著鞠子洲和徐青城的衣服,也不言語。
他想是極有信心的。
兩人俱都警醒起來了。
吃完一頓飯,兩隻小肚皮已經撐得滾溜溜的圓。
女兒懂得的!
很奇怪的人啊!
家人是會團聚的。
拿回了肉乾,兩個小孩子的目光自然而然就從兩個乾淨的人身上轉移到了可以吃的肉乾的身上。
「走走走,走快一點,今天有熱菜飯吃了!」徐青城很是激動,從身旁馬背上的褳褡里摸出二十枚特意換來的秦半兩。
接近屍臭。
鞠子洲沒有話說。
鞠子洲跟著徐青城來到他選好了的這一戶門前,回身望了一眼。
女兒知道母親在做什麼。
兩個人,只要小心一些,就不會陰溝裡翻船。
他知道的。
兩名小孩子聞言立刻使勁點頭。
女兒乖巧的。
「是的。」農婦點了點頭,低低切切:「他就在院子里埋著。」
尋常不捨得點的燈此時奢侈燃燒。
農婦苦笑著向鞠子洲行了一禮,向著自己的兩個孩子點了點頭,示意兩人可以吃。
那是,一個小孩子?
像是只敏感懼人的小獸。
徐青城倒是有些困,但他不敢睡覺。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肉乾,又回頭看了一眼兩個瞪大了眼睛望著肉乾孩子,咬了咬牙,衝著鞠子洲二人磕了個響頭:「多謝二位貴人,來世當牛做馬,我母子也會報答二位。」
下一個就是他了。
兩個小孩子似乎很久沒有吃過肉,竟把碗底也舔的乾乾淨淨。
真有意思!
「今天總算舒服一些了,前幾天那都是什麼日子啊!竟然需要露宿與于道旁……」徐青城嘟嘟囔囔。
「真累死了!」徐青城伸了個懶腰,看著門口和*圖*書
的鞠子洲:「你愣著幹嘛?快進來啊!」
有些危險啊,這小村子……
「休息休息。」鞠子洲送走了農婦,吹熄了燈,躺在簡陋的榻上,咬牙切齒,捏緊拳頭。
「想吃嗎?」徐青城問道。
農婦嘆著氣,農婦流著淚。
「咕嚕嚕。」肚子響起來了。
「省得!」徐青城笑嘻嘻拍拍自己腰間鐵劍。
「不是偷竊。」鞠子洲平靜說著:「是我們送給他們的,教他們安心吃吧。」
她咬著牙了。
女兒比兒子小一些。
兩個孩子並不敢直接吃,而是看向母親。
鞠子洲不言,徐青城也就不再自討沒趣:「我倒要看看你們倆在打什麼啞謎。」
幸而桌榻還算是有的,於是徐青城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脫下鞋子,指使著農婦去燒水來給自己泡腳。
熱騰騰的粥配合耐嚼的牛肉乾,一頓飯簡單卻也豐盛。
再不能了。
他們餓了!
正納悶,徐青城將門叫開了。
農婦點了點頭,似乎哭了出來。
鞠子洲看著農婦:「所以你真的決定了?」
好片刻,鞠子洲察覺到有人在打量自己,於是循著目光看了過去。
鞠子洲看了一眼。
她拉起女兒的小手。
遇著旁事,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只遇著小孩子露出這副蠢樣子時候才會開心一些……
兩雙大眼睛里,滿滿的是好奇和怯懼。
「兩個很聰明的孩子。」鞠子洲摸了摸他們的頭。
還好。
這火氣燒的他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
憤怒使他整個從裡到外透出一股火氣來了。
「這……」農婦似乎有些無法接受。
「你家丈夫呢?」鞠子洲問道。
他等著了。
鞠子洲眼瞼低垂。
小孩子察覺到鞠子洲發現自己的窺視,立刻便躲開。
「我們兩人是從咸陽來的,要去巴郡為秦王殿下辦些事情,道經你們這村子,正好天色也晚了,便想著在此宿一宿,與你家人無犯,食宿也均會按照市價給錢。」
自己二人碗里的肉乾碎比農婦、以及兩個小孩子碗里的肉乾碎多得多。
一戶有問和-圖-書題,那往往就代表了,這整個村子都是有問題的。
女兒……
「嘖。」徐青城搖了搖頭:「慈心如此,你以後掌權之路恐怕並不會很安逸。」
她一點一點使勁。
這也是,這個年月的士子們遊學爭鳴需要有一定的武力的最重要原因。
她是深愛的。
村莊並不很大,也就是十幾戶的樣子,說是個村子,其實都勉強。
小孩子拿到手之後,卻又並不吃,而是「噔噔噔」地跑到外面。
翻來覆去。
徐青城隨意擺了擺手:「小事。」
那怎麼辦呢?
他這邊觀察著,農婦又在院里劈了柴火,燒了熱水,端了來,供鞠子洲和徐青城二人泡腳。
比起秦王的所謂事關天下蒼生的大事,這件事情,可以算是大事,也只能說是一件小事。
屋裡,意外的有些空。
「不是我的腳臭。」徐青城摳著腳,把剛剛沾惹了味道的手指送到鼻端嗅了嗅:「這更接近……」
她猶豫半天,沒能說出口來。
農婦引著鞠子洲二人進到屋中。
徐青城大大咧咧的,絲毫不在意,只是拍了拍自己腰間的鐵劍。
「咕嚕嚕」
父親已經在等了。
於是兩個孩子呼嚕呼嚕地將粥喝了個乾淨。
他睡不著。
徐青城隨意地推開農婦,便走了進去。
然而徐青城的短劍始終未曾離手。
女兒從不違背她。
農婦臉上一黯:「不久前死去了。」
兒子在一邊看著了。
農婦下手了。
鞠子洲睜開眼。
農婦似乎羞於啟齒。
他甚至根本不待農婦答應:「你家丈夫呢?喚他來,與我二人燒熱水。」
那當然是願意的!
好久,農婦端了加著肉乾碎的稀粥給兩人。
像是遭遇變故,不得不將一些傢具變賣。
可她沒有法。
而旁邊的卧房裡頭,又傳來了嬰兒哭泣聲音。
她「噗通」一下跪倒了,呈現出五體投地的姿態:「二位貴人莫怪,小兒女不懂事,嘴饞了才……」
鞠子洲看著兩個小孩子吃的認真,於是便把自己的一份粥均分給了兩個孩子。
能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