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七王畢
第九章 投資

人的肌膚很厚,人的血肉很厚,人的骨骼很堅固。
「可惜什麼?」凈問道。
在這一縣之地,齊鉞是最大的人。
齊鉞本以為,一個十五歲的孺子,初登大位,必然是要做幾年他人掌中玩物的。
不然的話,強弱之勢如此,他根本不需要與我多費口舌。
他仔細地審視自己,審視齊鉞。
「你已經完全的冷靜下來了?看來戰場果真是個能夠磨練人的地方,我早該將慎兒送進戰場里滾過一遍的!」
甲胄、骨骼、血肉、肌膚。
「有些沉不住氣,不過年少之人嘛,血氣方剛,這也是正常的。」齊鉞笑了起來,輕捋長須,齊鉞開口說道:「我想要你!」
「可以說你的勤勉,一錢不值。」齊鉞如此說著,沒有絲毫的輕蔑,倒是帶著些嘆惋。
他看著凈。
他的權力,在這個過程中,也沒有拿出來將凈這個毫無根基可言的小小賤卒碾死。
凈沉默著,以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齊鉞。
凈靜靜地看著齊鉞。
「可若是易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而處,他不會有你半分!」齊鉞感慨著,有些痛心疾首的樣子。
他並沒有因此而生氣。
不僅有膽色,還有一定的智慧。
他肯定是想在我身上得到一些什麼。
齊鉞看著凈,心中止不住驚喜。
一切的罪愆被揭開之後,凈反而不那麼擔憂,變得冷靜了下來。
他現在對我態度不錯,言辭懇切,算是示之以誠,示之以弱。
「如今秦王政想要改制,這是一個天大的機會,把握得住這個機會,封妻蔭子,富貴數代,並不是難事。」
而現在,他的根基,具體到個人,是咸陽城裡的那位年少的秦王,秦王政。
「而我,卻可以教你的智謀和心志,變得有價值!」齊鉞眸中火光燃燒:「我家中有一小女,年止二七,體貌姣好,未曾與人相好。」
這碗酒,是不是又是一個「十斤黃金」呢?
兵法里,這種人必然是有所索取的。
凈想起了那天的那十斤黃和_圖_書金。
可是嬴政一上台就迫不及待地將呂不韋誅殺。
「你到底想要什麼?」凈沉聲問道。
即便是收穫如此之大,他也捨不得。
他不能悖逆自己的根基。
「後來你回到了家中,藍田縣中一位官大夫派了人追索你,你於是將那些出賣你的同鄉與追兵一併殺死,是吧?」
他不敢確認。
所以齊鉞對於凈,從一開始就很溫和。
刀劍殺人,需要真真切切的遞進人的身體里去。
退而後進。
這種可怕,是不同於戰場上的刀劍的。
話語權,說來飄渺虛無,可是在打壓凈的過程中,它的作用顯現出來,已經幾乎將凈嚇出心理陰影。
「你沒有能力和資格去把握這個機會。」齊鉞嚴肅說道:「就好像你以前的勤勉,並沒有什麼價值,你現在的智謀和心志,如果只是浪擲在這田野之中,也沒有任何的價值!」
「我查過你了。」齊鉞面色溫和:「你以前就是一個並不出色的氓隸人,家貧、人卻不醜,沒有讀過書,和_圖_書也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唯一算得上優點的,便是你的勤勉。」
所以他所做的事情,需要在他的根基所允許的範圍內。
可是,即便如此,凈依舊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在它面前,一切的抵抗都彷彿不存在的一樣。
齊鉞嘆著氣:「而我已經幾十歲了,人命危淺、朝不待夕了。」
並不帶有主觀蔑視的現實。
「啊?」凈一陣迷惘。
凈猶豫片刻,接下了這一碗酒水。
「真可惜啊!」齊鉞感慨著。
它甚至也可以無視你的任何防禦。
「我並非說笑,而是真的需要你。」齊鉞說道:「我的獨子,齊慎,並無半分智謀,日後我若死,他沒有獨自活下去的能力,而我族中之人,多為貪鄙之人,我兒若是不拿我的遺產,可能還能夠多活幾年,他若是拿了我些遺產,我族中那些人,會教他連一年也活不下去。」
拖延、挑撥、試探、騎牆、贈金、他所做的一切的事情都不出格。
「我將她嫁你,你日後兒孫姓齊氏,庇佑我兒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家,可好?」
凈謹慎地看著齊鉞遞過來的酒水。
他知道,如果齊鉞想要殺死自己,那麼自己無論接不接這一碗酒水,都逃不過一死。
「你在咸陽之外的藍田縣客舍之中,與人有過爭鬥,在那裡,你殺了人!」齊鉞死死盯著凈。
「由戰場里回來之後,你整個人都似乎變了。」齊鉞低頭看著凈粗壯的臂膀和有力的雙腿:「你越髮結實,也越發穩重,同時膽量、智謀都有了精進。」
「可惜你不是我兒。」齊鉞認認真真說道:「你是如此的敏感,甚至可以察覺到這中間有著危險……可我兒,他比你花錢更多、比你遇到兇險更多、比你讀書更多、甚至比你年歲更大。」
因為這是現實。
凈十分確信,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值得齊鉞覬覦的東西。
「我要你來做我的兒。」齊鉞認認真真,不含有任何玩笑的成分說道。
但他需要什麼?
凈呼吸驟然停滯,隨後濃重起來。
殺一個人,是需要費些功夫的。
可惜,可惜。
他想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做什麼?
齊鉞那時候就知道,自己這種根植于秦國體制的官,根本不能與嬴政對抗。
他的大腦很清醒。
甚至自己的那些弟兄袍澤,自己的家人,也沒法兒逃出生天。
而話語權殺人,根本不需要真真切切地遞進去。
齊鉞捨不得自己的獨子進入戰場冒險。
齊鉞嘆著氣。
齊鉞是個聰明人,他很清楚,自己的權力的來源是什麼——他的根基,是秦國的體制。
可……
「可你的勤勉也只是教你在田裡多做些活,更勞累一些,以此換取多一些的糧食和你父的不那麼勞累。」
倒轉現實、逆亂黑白、混淆是非,無罪的由此有罪,有罪的由此無罪……
凈所受的苦楚委屈,也只是別人藉由齊鉞權力的一部分「話語權」來壓制凈。
一飲而盡。
即便是當地的土豪、鄉紳,也要給他面子服他管教。
「好!」齊鉞驚嘆:「你是個有膽色的!」
儘管有些敵意,但這是秦法所允許的。
理智一些,他應該接下這一碗酒水。
那麼,按照王都尉曾經說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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