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談天說地,他們交換信息,彼此套取對方腦袋裡的信息,彼此交換著自己對於美人的追求,對於美酒的鑒賞,對於文學的討論。
簡直令人妒嫉得發狂。
所以秦國的標準,才是標準。
李斯驕矜笑著,自然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氣度:「冶鐵是要使用大量人工和大量物料的。」
幸而,這位李會長,是自己人。
可是李斯這種人,卻並不是如此。
「只等衛浮屑開口,我們便立刻派人前往。」
酒只要好喝不就行了?琥珀色還是翠玉光,有意義嗎?
陳矩著實是無法想象的。
這樣的一個王,只要不早夭,一統天下、重定分封,甚至棄絕分封,只怕都是輕而易舉、理所當然的。
李斯看著陳矩,看著他臉上顯而易見的擔憂,不由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
他要的,是韓國這個國家的命!
「務必要把事情做好,這事,很重要!」
李斯笑了一陣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再次感慨:「秦王政何其有幸,竟能有你們這樣的
m.hetubook.com.com民眾擁護他。」
陳矩也沒有想要了解的想法——太繁瑣了,而且就陳矩自己來看,那些大部分都是沒有意義的東西。
「我們是不是應當擁有對於鐵廠、鐵廠周邊土地、庶人、奴隸的絕對掌控權?」
脆、韌兩性,是秦國工人們在實際生產和使用過程中所能夠感知到的,最為明顯且具體的物性,於是鐵的分類便是圍繞這物性而來的。
韓人不會同意的吧?
李斯只深深地望著衛浮屑。
「把利益讓給我們所能夠實際接觸到的韓國貴族,那麼那些貴族得了利益,是不是要維護我們?」
陳矩以往遇到過的任何敵人,都是要實打實的拼殺的。
美人婉轉承歡時刻的足趾如何形狀、面龐先從哪裡發汗什麼的……真的有必要嗎?
現在就是如此。
而這種要命,甚至並不會引起韓人的太大抵抗。
這如何能夠呢?
他笑得停不下來。
「哈哈哈哈哈。」李斯放聲大笑。
「他和*圖*書
們維護了我們,那麼他們在秦國與韓國當中,實際上是在幫助秦國,還是在幫助韓國?」
李斯在讓利,但是李斯同樣是在要命。
「我們是不是應當派遣一部分有技術、有能力的人去往鐵廠,指導冶鍊?」
令任何一個統治者、貴族都妒嫉!
送走了衛浮屑,李斯把酒,一道道命令迅速的傳下去。
陳矩忽然覺得,李斯比自己遇到過的任何敵人都要危險。
李斯與衛浮屑的交流慢慢火熱。
陳矩猶豫著,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問。
李斯看著陳矩。
因為並非貴族出身,所以陳矩是不會懂得這些的。
「好了,告知農會眾人,去準備吧。」李斯溫和地說話:「篩選出一批有經驗有勇力的匠人,拿了我為他們許諾的條件,準備去往韓國建築鐵廠。」
陳矩背後發冷汗。
這種人的危險,並不在於他的力氣、技巧如何。
你可能覺得你賺了我的錢,得了利益,但是你不知道,我因此得到了要你命的機會。
而這樣的民眾,只m•hetubook.com.com安陸一縣之地,只農會之中,李斯抬眼看過去,全都是!
陳矩愕然:「這……」
他所能夠懂得的,都是自己家裡人的需求、自己的需求、以及帶給自己新生活與新生命的那一位秦王陛下的需求。
「唯。」陳矩領命。
「利益足夠的情況下,我們完全可以不從鐵廠裡頭賺錢。」李斯微笑,笑容如荒古的猛獸,既溫和,又危險。
「假若我們拉攏了這批有私兵、有勇力的韓國貴族,促使他們在秦國與韓國之間選秦國,那麼我們是不是就瓦解了秦國破滅韓國的阻礙?」
這種有形的拼殺,只需要你的刀足夠鋒利、盾足夠結實,力氣足夠大,技巧足夠純熟,那麼你就可以無往不利。
但是……脆鐵的實用性……
這笑得是什麼?笑我嗎?
那種景象……想想都覺得可怕。
而用智慧殺人,大部分時候是不計得失的。
「錢並不重要。至少對於我們的目的而言,錢,不重要。」
在壟斷的情況下,只要存在需求,那麼壟斷者就是和*圖*書可以得到利益,從而始終做人上人,牢牢把控一切資源和財富,甚至人本身。
「會長您說要幫韓人在韓國修建鐵廠……這事情……」陳矩很擔心,也很害怕。
「那,不然呢?畢竟是敵國。」陳矩臉上顯出一些疑惑和不安。
「那麼,為了順利的冶鐵賺錢,我們是不是應當接管從鐵礦的開採,到人員的把控?」
鐵器再是容易損壞,再是質量差,那也比木器、石器更加好用。
這位力能搏虎狼的猛士,如今滿腹困惑。
「韓國可沒有什麼農會,韓國的兵員,最主要的,有戰力的兵士,是貴人們的私兵、以及一些武勛的貴族。」
這樣武力彪炳、忠心國事、沒有太多的物質需求、幾乎不考慮自身享樂的民眾,是往古來今的任何一個統治者、貴族都想要的民眾。
他驚悚看著李斯。
而秦國的標準,是以物性為基準的劃分。
該是何等的土地,才能讓一般情況下使用更加不便的脆鐵比韌鐵更加好用?
「對於我們,對於秦王陛下,最重要的並不是錢,和*圖*書
而是韓國的地,是破滅韓國,不是嗎?」
李斯喝完了一杯酒,見到陳矩還在糾結,於是索性開口:「你想問什麼?」
這裏面,大部分是陳矩完全聽不懂的。
「放心吧。」李斯笑過了,為陳矩解釋:「我做事,是秦王陛下授了權的,至於去往韓國開設鐵廠……你真的覺得,我們進到韓國之後,就只能老老實實地為他們冶鐵?」
「這,不賺錢哪裡還有什麼利益足夠啊?」
而易損的鐵器,則意味著,更多的購買量。
陳矩可以想象,韓國貴族們為秦軍搖旗吶喊,幫著一塊破滅韓國的景象。
反正一般的平民是用不起比脆鐵更好用的銅器的,而且他們沒得選,政權神器的壟斷,比任何的商賈、商業的壟斷都要徹底。
「李會長?」陳矩納悶。
鐵器的具體劃分,在如今是以秦國的標準為標準——因為目前來看,鑄造鐵器和使用鐵器的最主要的國家,就是秦國。
因為一直未曾脫產,也沒有資本增殖的需求,陳矩是不會懂這些的。
最危險的,永遠是他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