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工作,那麼假使打贏了,勝利的果實自然也是要由老爺們親自品嘗的。
「開始吧。」秦王政高居於主座之上。
沒有人服氣。
「在天下乾旱時候,我有餘力,把家中餘糧用來賑濟災民,這是我心地善良。」
「灌溉螞蟻窩、碾死蜂蝶的小兒或許轉頭去扶助老叟。」
消息報回,秦軍營帳當中一片嘩然。
「但我因為與災民分享了本就不多的糧食,因而只能去偷盜旁人財物換取糧食以養活我自己與災民,那麼我是仁善還是邪盜?」
而後根據著罪狀,給與這些人以刑罰。
這種種情況令嬴政感到莫名煩躁。
「小兒無知,沸水灌溉螞蟻窩,碾死蜂蝶,這是善還是惡?」
甚至他也是覺得「道德」是很有必要的。
誰也沒想到,大軍兵臨城下時候,韓人居然還能拿庶人農民來糊弄人。
大約七刻之後,戰爭終於平息。
「我去偷盜旁人財物、糧食,是我道德敗壞。」
荀況嘆了一口氣,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朝著鞠子洲躬身一禮。
很快,被切割圍困了的韓人發現了自己陣營當中似乎和-圖-書已經久未出現被劍殺死的人。
這處罰司場可以容納三千多人觀眾。
目前已經知道的,唯一能夠帶動他的情緒的,便是「道德」。
很多時候的依照道理的判斷,甚至會帶給自己巨大的干擾。
接連數日的高強度辯論、思考,他此時有些疲憊了。
但從接觸實事以來,從觸政、掌事以來,這種情況頻頻發生。
「我沒有多少餘力,願意用我本就不多的糧食與災民共享,這也是我心地善良。」
「你的『人性』跟我的『人性』是一樣的嗎?」
沒有人是想死的。
「可是你的道德跟我的道德是一樣的嗎?」
因為針對這樣的事情,開口必然就錯誤。
荀況謹慎地看著鞠子洲,並不立刻開口。
他們一句句凄厲地辱罵嬴政,說出了他是趙人野生子、他的母親是盪|婦、淫禍宮闈之類的辱罵。
儘管這件事情引人困惑,可私兵們完全沒有提醒秦人大爺們需要把俘虜殺掉的想法——因為私兵們此時就是俘虜。
這不是傻子嗎?
嬴政面色不改,只吩咐手下人宣讀罪狀。
https://m.hetubook.com.com秦人的軍令傳遞很快,執行下去,也極其迅捷。
他們看得明白,因此立場轉變是最快的。
行刑之時,嬴政低頭翻看手中竹簡。
嬴政有些厭惡這種並不理智而脫離掌控的情況。
無端端被綁縛了起來,他們感到十分的委屈和冤枉,因此他們破口大罵。
此時,下首被綁縛了的,是一批貴族和方術士。
荀況來到學塾之中,鞠子洲早已經在等候。
荀況能夠感覺得到,鞠子洲本人其實是不否認「道德」本身的。
此時,這些人狗腿子一樣自發地幫著秦人穩固秩序。
「他們有什麼本性嗎?還是說本性在一日之間發生了變化,或者在一日之間經受了什麼教化呢?」
打贏打輸,命都是自己的。
這些私兵原本是韓國的貴族們豢養的家兵,身體素質和思考能力比起一般的庶人要強得多。
這些人,按舊例說是沒有什麼罪過的。
不過這事情被嬴政壓了下去。
「鞠先生,不以德行考量應當由誰人擔當重任、治理民眾,那麼當該以何作為標準呢?」荀況學著鞠子hetubook.com.com洲的手段,將一個觀點推到極致、極端化地開口詢問。
他知道,今年三月之後,趙太后的確是在宮中養了一個男寵,兩人感情很好,也因著這個男寵,趙太后甚至戒了賭。
對於這些貴族豢養的私兵而言,給貴族老爺幹活的原因是貴族老爺給錢、管飯。
「虐殺牛羊、戲弄蟲蛇的成人為了救人而死去。」
鞠子洲在制定法律的時候,也沒有注意到這一塊兒,因此相關的法律處於空白。
但落到實處,卻處處錯誤。
更多的,是被秦人用棍子驅趕著,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趙詰,戰事可有新的情況傳來嗎?」
近侍躬身:「陛下想去哪裡,臣這就使人去安排。」
在他們的幫助之下,秦人很快穩定局面。
反抗變得稀少。
秦人感到魔幻之餘,又覺得義憤。
現在秦人不知道要搞什麼鬼,打贏了卻不殺人。
兩人位席在學塾正中央,四周,是跽坐著等候的學子。
陳矩與三名同袍商議過,將俘虜了來的韓人帶回大營邊上,暫時以俘虜關押管制。
鞠子洲一拜:「國家的治理,以德行為主
hetubook•com.com,則多亂事。」
「成人有知,虐殺牛羊,戲弄蟲蛇,這是善還是惡?」
既然空白……那就暫時讓他空白吧。
鞠子洲還禮。
他們甚至幫襯著將一些已經失去理智的韓人壓制住,並且幫著指揮俘虜按照秦人的要求列隊站好。
想要休息休息,但想到明日里還要繼續與鞠子洲辯論,荀況不得不打起精神,繼續思考說辭。
尤其是,拿這樣的兵士出來打仗,連敵人都一塊兒糊弄。
大的方向上看,他所學的義理是正確的。
「荀夫子,道德本身是有用處的,也是有好處的。」
一般而言,打仗輸了是會死的。
「那麼他們究竟是善還是惡?」
有些事情只是情緒的宣洩。
這二千人中,混編有不少的經受過訓練的私兵。
可既然已經認可了「道德」是必要的,是有益處的,那麼他為什麼會如此的反感自己倡行道德呢?
荀況不由自主深入地思考起來。
「也不應該把被一部分人把持著的『道德』作為標準和參照。」
「道德本身是變化的,荀夫子昨日講『人性本惡,需要以教化才能仁善,才能成就聖人』,和圖書我也覺得它是不對的。」
體力的衰竭致使他們慢慢開始安定下來。
直觀來看,這是一份賣命的工作。
——私兵們看的也很明白。
他們所罵的有些事情是真實發生了的。
「那麼,我們便繼續昨日的話題吧。」荀況率先開口。
嬴政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首受刑的人,說道:「朕忽然想出去走走了。」
……
「就去……新鄭吧。」
何苦要跟自己的命過不去呢?
「只是因為,不能以『道德』為主要參考標準。」
他們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仗打輸了的。
「這並非是道德本身有什麼錯誤,也並不是善良就註定吃虧或者老實就一定受苦。」
「道德並非是荀夫子所想象的那樣是絕對的,有著固定參照的。」
……
清晨,又是熟悉的學塾,數日的辯論,許多臨近的學子聞訊趕來,此時兩人的辯論已經受到了許多人的關注。
這是很現實而且很無解的問題。
下首,是專門修建來審判罪愆的罰司場。
在發覺了秦人態度轉變之後,這些人往往十分配合。
近侍立刻彙報:「陛下,暫時還沒有新的情況,大軍應當還在韓國都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