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我為你們做事，這可能嗎？
被集中了來的庶人在哭。
被視為天上神聖的韓王，地位上與秦王政齊平的韓王。
大雨。
「怎麼？」老史官一愣。
負責維持秩序的秦兵逐漸自信起來。
從衛禦寇與他的兩個兒子被殺死之後，庶民們的情緒似乎就開始發生變化了。
等我許久了吧？
華夏大地之上的原始宗教信仰，其主要營業對象，是掌握著社會最大多數資源與財富的貴族。
這種同態復讎本身是所有人都需要肯定的。
與之前這片平台上的所有人並不差別。
有了超出一般人的能力，自然不會甘於過一般人要過的苦日子，追逐更符合自己能力的優渥條件是正常的事情。
維持秩序的秦兵腰桿挺得筆直，站在雨中，一動不動，儘管淋著雨不好張大眼睛，但他們似乎並未有絲毫的退縮、躲避之意。
公審還在進行。
都被你們一手砸碎了！
老史官頹然。
而且他們並不孤單。
其次是當下緊缺的可以用的人。
他們看著那平台中的殘屍，面紅耳赤，一時心潮澎湃，激動之情，難以掩抑。
這是何等的荒謬！
在這一時刻。
作為秦王政的近臣，史官保下一個人，是很簡單的事情。
這一批韓國貴族，便是這樣的。
即便是秦國境內，也有大批的貴人因為怕死而篤信術士、方士。
台下開始發出哭號。
無論何種文明內生的信仰形式，都是如此。
是十幾年前的事情。
但季白注意到，有些人已經在哭了。
秦和-圖-書王政之前的主要精力集中在與貴族們鬥智斗勇、發展國內庶人生活上面，對這些事情所知不多。
一滴一滴，涼絲絲的，雨線很快將地面的鮮血暈開，染紅大地燦爛。
而貴族們生活優渥、前途無憂。
也因此，他後來又殺了一大批人，惹得許多的貴族對他不滿。
秦王政擺擺手：「去吧，去看一看也好。」
這位當了沒幾天王的韓王，因著納妾的事情，逼死了兩家低級士人。
鄭國也有些惴惴不安。
若是秦王政因為他的個人志趣、以及情緒宣洩而殺死這些人，那麼太史將毫無顧忌地在竹簡上寫下「秦王政暴虐，專以喜好，殺人無度」的話語作為批判，傳視天下。
真想看看你們把事情做得這麼絕，以後的世道又會變成什麼樣。
快意或者迷惘，惶恐抑或是喜悅。
舉目四顧，張耳傾聽。
攏共七十幾人。
這一次的差事，是他們極力向秦王政爭取了來表忠心的。
以前沒有人拿這個說事。
國家的興亡見得多了，這樣的國家滅亡……倒是少見。
兩人乘坐馬車，很快來到公審的所在。
年歲大了，跟著秦王政到處跑，舟車勞頓，總是有些不舒服的。
離會場遠一些的地方，在秦軍的保護之中，秦王政正在處理韓國的政務。
一道簡單的法律，引起爭議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今到了韓國，這些人的罪狀被羅列出來，幾十個人排成一排跪在地上，一聲令下，盡數砍殺。
新鄭這座城在哭了。
www.hetubook.com.com想想也是，任是誰人見到自己的親戚、熟人、朋友、老上級一個個被宣讀罪狀、砍掉腦袋，都不會無動於衷吧？
他這邊處理事物，史官已經揉了自己的腰身。
很久，刀子動到了末代韓王安的頭上。
但太史一句指責的話也說不出來。
這事情，韓王安原本只是吃驚憤怒。
他不能理解。
我一齊洗浴和飲酒，酒後勾肩搭背一齊去女閭的好友死在我的面前，一斧，整個人變作兩截；我一塊兒談論未來的好友……
但沒什麼時間去思考。
史官身體顫抖。
生存狀況良好帶來的精神層面的滿足也致使他們對於神秘力量的功利僅局限於「健康」「長生不死」之類的痴妄之上。
因為誰都會老，誰都會死。
結果這婦人絲毫不顧念韓王安多年的寵愛之情，也不顧念兒女失持的悲慘，竟向秦人舉報此時，並且一頭碰死在了楊端和面前。
可能是某一家受害者見到仇人伏法，心中痛苦又快慰。
我的親人、朋友、一切的關係與情感寄託都在那裡呢！
季白惴惴不安。
他們開始激烈地討論著，當下一組的犯人被押解上來，季白宣讀其罪狀的時候，下方爆發出巨大的喝罵聲。
因為法律是用來規定行為的準則，是集體的行為指導。
「那邊估計已經等我許久了，我也該過去了。」太史指了指平台處，粲然笑笑：「說到底，我是韓國人啊。」
一些聞訊前來圍觀的低級士人在哭，甚至僅存的一些貴人派wwｗ•hetubｏoｋ.ｃｏm•ｃｏｍ出來打探消息的探子也在哭。
「九月，秦王政至於韓，是秦法行，沉痾除，積弊掃，百鬼哭，天日昭。」
起初很小聲的。
他們當然也做過以童男童女為主要材料合丹的事情。
早期的宗教，是人對於自然天威和無法解釋的自然現象的恐懼而生的敬畏帶來的。
他笑著：「但願秦人能夠一直勝下去吧。」
史家有國別，卻也有自己的相互聯繫。
喝彩聲反而少了，哭聲多了，秦兵們更加不一樣了。
他甚至覺得，者法律還是稍微顯得有些仁慈。
有少部分人悄悄地抹淚。
但那都是陳年舊事了。
這類原始而粗糙的情緒與人們對於刑罰的恐懼是一致的。
不過，有扶蘇幫助他招攬了上百名專業對口的術士，秦王政這才了解了這一行業的內幕。
凄風冷雨，鐵斧人頭。
首先是要拿到的土地、糧食、錢財都已經拿到。
哭聲震顫整個世界。
死了，就是死了！
滿目滿眼的哀傷與哭號。
那妾室如今都為他誕下了一子一女。
「百鬼日哭啊。」史官嘆息：「你來寫吧，這該是韓國最後一卷史書了吧？今後，你來秦國接替我的位置罷，我年紀大了……」
季白見到這情景，心中只有恐懼。
是要招攬本地人的。
不過，法律在時間和空間尺度上給與了無限期的追溯權力，這一點是很讓他吃驚的。
不過，也不能是隨便的胡亂招攬。
沒有天降異彩，沒有鬼神同哀。
一刀過去，喝彩不斷。
在集體中，有上位者https://m.hetubook.com.com和下位者。
被視為美德的化身，聖明的集中的韓王，脖頸里噴射出鮮紅的血液。
太史去處，背影磊落孤單。
但他很快被秦人逮捕，並且將要被殺死！
張氏的張開地、張平、張良、張益、衛氏的衛吉、衛克勤、衛幾道、衛合酉、陳氏的陳繼、陳鯉……
年輕的太史定定地看著遠處地面上雨水都暈染不散的血色與那些嚎啕大哭的人。
這是國別都不能阻斷的。
因此他們的罰只是斬首。
「多謝前輩。」年輕人拿住了竹簡與刀筆。
這情景讓季白徹底慌亂。
甚至殺人不殺人，殺誰人、怎麼樣殺人，都不是秦王政在發話。
哭聲從平台之下，蔓延到遠處。
他轉身奔赴一個寬容的刑場。
但他不是。
兩人朝著秦王政告罪，便要出發前往公審的所在。
這七十幾人，是篤信方士的。
秦法好生嚴苛！
他用刀在竹簡上刻下韓國作為獨立國家的最後一行歷史記錄。
識字的人畢竟還是少。
完蛋了！
但有一點很確定——當一條以同態復讎和絕對的恐怖為主要內容的法律，所有人的爭議點聚焦在它到底應不應該那麼恐怖的時候，它的正義性是所有人都已經承認了的。
區別只在於，復讎所給予的「恐怖」的尺度。
死透了！
他們見到了鮮血的飆飛，也看到人頭落地。
這原本的貴族們俯視著下方辱罵自己的賤人們，目眥欲裂，嘴裏不停地罵著秦王政不講禮。
那年輕人，是韓國的太史。
老頭看見，頗感欣慰。
但很快哭聲蔓延開來和*圖*書。
看了約莫一個時辰，年輕的太史情緒隱然失控。
但他似乎，搞砸了。
這次台下連喝彩聲都沒有了。
更多的人感到過癮。
一斧。
隨後是比較重頭的存在。
他們的罪狀也是簡單的——是因求長生而用人入葯合丹。
秦王政本人對於這條法律，以及與之類似的法律，都沒有什麼疑問。
是秦法！
兩名史官站在雨中，站在淚中，言神靜默。
而是要招攬那些沒有根基的。
天上的雨似乎都被地上的哭號浸透了哀傷。
在一眾貴族當中，是比較清流的存在。
大家的立場不那麼一致，從而對同一件事物的看法，就會有很大的分歧。
因謀地而壞人性命，餓殺四十多人，打死丈夫兩人。
血液噴泉一樣從脖頸里噴出。
我的一切都沒了啊！
主持公審的季白感覺有些不對。
隨後所有人都開始哭泣。
這幾名貴族的罪狀沒有衛禦寇那麼的重。
只是這種恐懼更加寬泛，因此由此產生的敬畏也就比較淡薄，摻雜了更多的功利心思。
他看看身前的年輕人，嘆一口氣：「要不要去看一眼？」
天空灰濛濛落了雨。
原生的沒有根基的識字者肯定是少的，那就只有製造出一批這樣的人來了。
太史刻完之後將竹簡交付老頭：「前輩就再當值一段時間吧。」
山河落落，人間堂堂。
但我已經不想看下去了！
等執政者老了，他也要面對死亡的恐懼，屆時他自己也會不由自主地期盼著有什麼神明與神秘的力量能夠保全自己的性命，維持著自己在人間作威作福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