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那三顆果實忽地微微一抖,俱都消失不見。
秦石將杯盞放下,道:「姜道友,我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請。」
秦石拿起手邊的茶盞,又抿了一口,靜靜等待。
正中一座,高有千丈,旁邊三座山峰,也有七八百丈高下,環伺拱衛正中那座山峰,形成一個圓環,圍出中間一片幽谷。
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影,面對冰柱,閉目盤膝而坐,一動不動。
「離魂宗」乃是鬼道宗門,宗門所處之地,卻在「三曜拱日」的地勢之中,卻是奇怪。
姜道坤邊燒水煮茶,邊道:「外人皆道我『離魂宗』是鬼道宗門,便以為宗內部是鬼氣森森,陰森恐怖,如同地獄。卻不知我宗也是玄門正宗,雖不拘於外相所顯,但也不必弄得自己可憎可怕,否則良材美玉都嚮往道友宗門那般仙門福地,那些鬼道大宗,又怎麼可能傳承這麼長久?」
他說完徑直走出「漱心堂」去了。
秦石也抿了一口,一股溫熱清香灌入體內,熱意過後,遍體透出一絲冰涼,心中也似是明亮了一些,知道這茶不簡單,應該極為難得之物,竟然有幫助洗心的功效。
冰柱之後,一塊冰晶之上,一株三尺玉白小樹長在上面頂端垂下三顆小小的果實。
姜道坤本來正在微笑,聽了秦石的話,卻是笑容微微一斂,沉默不語。
姜道坤笑道:「我修行之前,乃是個文人,那宗門大殿,我向來不太習慣,這裡是我的精舍,道友莫怪,我來沏茶!」
紀思遠領著秦石,入了護山大陣走去。
那紀思遠見了秦石的態度,卻越發恭謹。
姜道坤也知道弄錯了,但秦石的出身、身份也非同小和_圖_書可,他雖然為「離魂宗」掌教,也不過還丹三品,除身份特殊之外,在元洲的聲名,尚還不及秦石。
姜道坤與秦石一番對話,心中也自欣賞,知道一品金丹修士,個個不凡,不過心性卻是各自不同,而秦石生性恬淡自然,卻極合他心意,有心結個善緣,便道:「秦道友請說。」
他想了想,道:「紀道友,你知道我是誰么?」
這片空間之內,比外面冰寒更加百倍,正中間有一根巨大的冰柱,透過冰柱,可以模糊地看到,冰柱之內依稀有個人形影子在。
姜道坤也不說話,微微搖了搖頭,進了石殿。
秦石卻知道,這四座山峰,乃是天地生就的「三曜拱日」地勢,其中孕有一絲氤氳之陽,故此才會在這萬里雪原冰寒中,現出暖陽之象。
秦石立刻知道,不是「離魂宗」精通術數,的確是他們認錯了人,但「離魂宗」作為下玄門之一,怎會如此唐突,連掌教也是如此。
數里之地,不過一會便到,秦石就在一片茵茵綠草與皚皚白雪的交界之處,停了下來,正要開口說話,兩道神識波動先後從面前的山峰中探了出來。
秦石道:「我聽聞貴宗曾得過一株靈草『玄晶絳雲草』,今日特來向姜道友求一顆『玄晶絳雲草』果實。」
他擺起木桌上的一副泥爐茶具,點爐生火,如同凡人一般,開始燒水。
姜道坤這番話聽似簡單,卻不是人人都明白,其中還涉及宗門傳承之理。
那四座山峰上,植被茂密,蒼林古木,枯藤老樹,山花盛開夾雜其間,在陽光的照映下,色彩繽紛,極是賞心悅目,在這白茫茫的冰原中hetubook.com.com,蔚為奇景。
「已經到了的那水鏡齋金丹弟子,怎麼沒來?」那人道。
「讓這個秦石來見我!」
姜道坤出了「漱心堂」,徑直到了一座小小的石殿前面。
姜道坤伸手向其中一顆果實摘去。
天空中寒風凜冽,雪花飄然,到了這四座山峰周圍,卻落不到十里之內。
這紀思遠乃是龍虎期的修為,他聽了秦石的話,只看了秦石一眼,便道:「我師尊說,前輩金丹一品,定然就是要來之人,讓我出來迎接,卻哪裡會錯前輩玩笑了。」
北域地形氣候獨特,越往北去,越是寒冷,像東域、南域這種四季分明之地,雖然也有,但卻相對較少。
他面前的虛空忽然一陣波動,一個面目老成的中年修士突兀地一步跨出,到了秦石面前。
秦石微笑道:「姜道友,貧道乃是初次拜訪貴宗,不知傅前輩又是哪位,怕是弄錯了?」
姜道坤臉色微微一變。
除了一些功法特別,致使相貌、氣質改變的修士之外,許多鬼修魔修,就刻意將自己弄得人見人怕,常年居住在險惡陰森之地,好像別人將他們當成人來看,就是他們的失敗,這種人心性先落了下乘,成就註定不會太高,與這姜道坤一比,有雲泥之別。
一個身玄色布袍,形容消瘦,面色有些蒼白的年輕文士從遠處走來。
秦石心中一驚,「難道這『離魂宗』也懂術數之道?連今日自己要來,也會預先知道么?那這紀思遠的師尊,豈不是比李長風還強?」
那極北之地,更是無垠冰原,有萬古不化的冰川,環境惡劣,常人根本無法生存。這裏其實還不算深入冰原,只www.hetubook•com•com
是外圍而已。
姜道坤沏了一壺清茶,給秦石與自己各倒了一杯,自顧自品了一口,道:「『雪霧青峰』,我也只有這麼一點了,道友好口福。」
雪地之中,突兀地出現一點蒼翠,有四座山峰聳立。
到了這裏,氣溫驟然轉冷,谷中瀰漫著精純的靈氣,但這裏的靈氣,卻帶著一種森寒的陰冷,卻與外面「闐靈四峰」截然不同,完全是兩重天地。
姜道坤剛一入這冰晶之室,見到那人的背影,眉頭微不可辨地微微一皺。
那人理都不理姜道坤,道:「他修為金丹一品,到底是何人?來做什麼?」
紀思遠道:「晚輩不知,師尊只要我出來迎接前輩,我師尊乃是『離魂宗』掌教姜道坤,正在等候前輩!」
元洲北域。
那四座山峰,在元洲修道一脈,也算有些名氣,叫做「闐靈四峰」,其中圍成的幽谷,便叫做「闐靈谷」,是下玄門「離魂宗」的宗門所在。
那人沉默下來。
這「闐靈四峰」,從外表看去,一派靈秀模樣,雖不及千華山、玉露谷之類修道福地,卻也極為靈秀,特別是在這雪原之中,更是顯目。
他不解釋之前為何會將秦石認作他人,秦石也不多問,微微一禮,跟著他到了一座廳堂。
冰柱之上,有道道銀線不時閃過。
這年輕文士對那紀思遠揮揮手,示意他離開,對秦石道:「我是『離魂宗』掌教姜道坤,道友請隨我來,傅前輩已經等了你數月了!」
兩人轉入山峰一條甬道中,再走一會,眼前忽地豁然開朗,現出一片幽谷。
秦石放眼望去,這谷中也多有奇花異草,不過品種,卻與外面山峰上的不同,都和-圖-書是依賴陰氣生存的異種。
這廳堂內,與秦石之前見過的道門不同,四壁掛了數張書畫,正中一張矮木桌,上面擺了筆墨紙硯,還有一套茶具,角落裡,卻還有一個蒲團。
姜道坤淡淡道:「那人不是水鏡齋的人。傅前輩,這裏畢竟還算我『離魂宗』之地,我此來,只是為了取一顆『玄晶絳雲草』果實。」
姜道坤不再多說,走向冰柱後面。
天空中,一道光華掠過,卷開漫天的雪花,落到地上,現出一個身穿單薄青袍的年輕道人,卻正是自南域而來的秦石。
石殿之內,正中間,有一個矮石墩自地底生出,頂端設有一個極小的傳送陣。
秦石見這姜道坤身為「離魂宗」掌教,卻是有些獨特,應該是他不願扭轉本性,可能與他修行本心有關,笑了笑,道:「修行乃是求長生,長生路上,可有閉關問心,亦可有清茗漱心,諸般萬途,皆乃修行,又何必拘泥若人人都得如同木雕泥塑,修行又有何意義?」
秦石道:「貧道乃是千華山靈華宗秦石,特來拜訪貴宗。」
他一步跨入傳送陣,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一片冰晶的世界。
姜道坤緩緩轉過身,眉間已經有一絲怒意,道:「傅前輩,你這是何意?」
秦石靜靜看了一會,忽然道:「『闐靈四峰』外面看來乃是『三曜拱日』,暖陽之地,從內觀之,這四峰卻是形同一大三小四座陰碑,乃是天然的一塊『陰碑鎮煞』之地,陽長陰生,孤陽含陰,天地造物,果然神奇!」
秦石道:「莫非姜道友有什麼難處么或是需要什麼來換取,但說無妨,且看一看我能否做到!」
他見了秦石,臉上恭謹,溫聲道:「前和-圖-書輩,你終於來了,我是『離魂宗』的掌教弟子紀思遠,請前輩入谷!」
秦石微微點頭。
看那寒風白雪無法入「闐靈四峰」分毫,便可知其中尚有陣法守護。
「哈哈哈,果然不凡!」一陣笑聲從谷中傳出。
姜道坤道:「靈華宗弟子秦石,不過是想要一顆『玄晶絳雲草』果實而已。」
秦石微笑道:「紀道友,你是否認錯人了?」
秦石微微皺眉,依舊道:「有勞紀道友!」
「離魂宗」雖然崛起不到萬年,在下玄門中實力不強,又向來低調,但畢竟也算玄門正宗,秦石此來乃是為玲瓏求取「玄晶絳雲草」果實,自然要按訪山的禮節前往,便到這裏落下,舉步往前走去。
那紀思遠道:「前輩覺得此地如何?」
姜道坤微微一愣,隨即道:「道友說笑了。」
這座石殿造型簡單古樸,並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殿前盤坐著一個老者,見到姜道坤前來,道:「師弟,你要進去,怎麼剛才來的那人沒有跟你一起?」
姜道坤輕嘆一聲,站起身來,道:「秦道友,請在此處稍待片刻,我去一試。」
他明明不知秦石身份,卻一路為秦石解說風景,並不冷場。
一片冰天雪地,延伸開去,入目皆是空曠銀白,杳無人煙。
他立刻定了心神,笑道:「原來是秦道友!道友聲名如日中天,今日駕臨我宗,讓我宗能一睹道友風采,也是我宗幸事。道友,請隨我至『漱心堂』一坐。」
秦石本就生性淡然,看人從不以修為高低為念,也與他談論幾句,並無一絲前輩高人,高高在上的氣勢。
他踏在白雪之上,遙遙看著數裡外的四座山峰一會,又看了一眼四周的皚皚白雪,暗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