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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石身具《真景闡微通詮》、又研習過《諸天妙有洞極真經》上的陣法一道,還實際坐鎮過宗門「天玄雲罡陣」,對陣法一途已極有造詣,這陣法雖然還算不錯,但在他看來也算不得什麼。
「哼!」一聲輕哼似是從地下傳來,隱隱約約,透出地面。
她心中慌亂,伸手擦了擦臉,放下手來,忽地一怔。
遠處天空中一點朦朧的玉色光華正划空而來。
這年輕男子對這兩個字視若不見,手指依舊往前,直透入光華中,輕點在一塊玉符上。
秦石將那船娘送到岸邊,衝天而起,下一刻已踏足青山之頂。
那船娘早已停了手中的船槳,那小船在波濤中不斷起伏,她早已站立不穩,卻雙目迷離,兀自往前跨出,要踏入波濤中去。
秦石還未看清那宮裝女子的面目,這女子似有所覺,身體忽然突兀地沒入那骨山中,消失不見。
骨山周圍衝起十數道怨氣,在骨山頂上匯成一道,自甬道衝天而上。
那年輕男子踏著波濤,經過船旁,嘴角上翹,朝那船娘微微一笑。
那坑中衝出的怨氣,雖然依舊龐大,但秦石卻能感應到,這些怨氣,正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減弱。
他只看一眼,便已知道,這些怨氣的源頭就在這骨山之中。
他嘆息一聲,站起身,走出小屋,拿起門邊的一把掃帚,到了院落中,正要掃一掃地,忽地臉上一緊,便見到那院落中原本種植的花木竟然一夜之間俱都枯萎。
這年輕男子身穿錦袍,腰
和_圖_書系金絛,面如冠玉,俊秀之極,乍一看,宛若俗世中的翩翩佳公子。
這難道便是「三十萬里雲蔽日」么?
那朵怨花忽地化作一道灰黑之氣往地下倒卷,只留下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他看著前方那一片陰雲,神識散出,立時便知道,這凡人城鎮中,近千凡人,包括所有牲畜、鳥雀鼠蟻,生機都已盡喪。
那老蒼頭坐在窗前,沐浴著陽光,手中捂著一杯熱茶,身子依舊有些微微發抖,冷得厲害。
年輕男子手中現出一柄摺扇,微微一展,那扇面上畫了四個仕女繡像,或持劍而立,或手中攀花,或閉目而立,或怒目瞋視,神態各不相同,卻都栩栩如生,宛若要從扇上走下來一般。
那年輕男子哈哈一笑,自顧風流,一步跨出,已經消失不見。
就在下一刻,「靈犀印」的感應忽然消失。
這船娘怔怔看著這年輕男子,只覺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男子,心中儘是仰慕,竟忘卻了身處險境,不覺痴了。
這院內房屋房門緊鎖,只有靠近大門之處一座小屋內,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居住。
這大坑底部已經被掏空,好大一片空間,遍地都是骷髏白骨,正中赫然乃是一座用人骨堆成的龐大骨山!
那大坑中一道灰黑怨氣直衝而出。
秦石身形忽然模糊,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那甬道之底,骨山之前。
這骨山周圍被人下了一個陣法,這陣法的唯一目的,便是疏泄此地的怨氣。
和_圖_書這船娘被波濤推來捲去,掙扎了許久,身上僅余的一點力道也漸漸消逝,眼中露出絕望。
他一指伸出,探向那團光華,剛一觸及,那光華忽地一動,一股浩然純正的氣息透了出來,光華中隱隱浮現兩個小字:「昊天」!
這大坑直通地底,竟是出乎意料地長,他的神識直貫而下竟然達到了十余里,才探到底部。
……
這年輕道士雙目清澈,看著這船娘的雙目,眉頭微微一皺,一手自袍中探出,輕輕點在這船娘眉心,接著伸手一拂,那船娘騰雲駕霧般,落到岸邊。
但這到底是怨氣之源自然外泄,還是有人在刻意為之?
他縮了縮頭,喃喃道:「剛剛入秋,還有這般好的日頭,這天怎麼就這麼冷了?還是我年紀大了,想當年……唉!」
他一句說完,將摺扇一收,身形驟然消失不見。
道門功法氣息與屍妖之氣同存,在他人看來,或許不可想象,但當日秦石在祖洲初出茅廬,就曾於祖洲黃芽山遇到屍妖凌雲子,也是道門氣息與屍氣並存於一身。
荷花池邊,顧綉清白衣飄飄,看著那灰黑花朵,淡淡道:「青天白日結怨花!這下面是個怨氣之源?你躲在這裏,是想借這裏的怨氣增強自身么?」
顧綉清眉頭微微一動,手中出現一面玉符,微微一搖,玉符化道光華衝天而起,瞬息遠去,她面色不變,一步跨出,已經入了那洞口。
秦石眉頭微皺。
他眼光四顧,便見到那荷花池池水早已乾涸hetubook•com•com,露出了底下的淤泥,淤泥正中開出了一朵奇異的花朵。
這骨山上的陣法極為繁複精妙,有許多布陣手段,竟然與「天玄雲罡陣」有些相似。
秦石略一沉吟,神識驟然凝聚,往那大坑中直探而下。
這老蒼頭畏畏縮縮走到那荷花池邊上,口中吐出的白氣已經清晰可見。
離這凡人城鎮數萬裡外,一座石洞中,有個年輕男子正閉目而坐。
顧綉清立在池邊,並未立刻去追。
要知道「天玄雲罡陣」乃是上古殘餘陣圖推演而來,這骨山上的陣法竟然頗有上古陣法遺風!
骨山前面,一個宮裝女子面對骨山盤坐不動,身周數道濃黑如墨的怨氣盤繞,隱約化作一朵九瓣奇異花朵。
便在此時,這船娘身上忽地一輕,竟然脫離了波濤,接著眼前一花,身前波濤上,又站了一個身穿青袍的年輕道士。
這城鎮中霎時人聲鼎沸,混亂不堪,不過數息,這些聲息盡數消失,變得死一般沉寂。
那小舟失了操控,被浪頭一卷便已傾覆。
院內空空蕩蕩,正中一個荷花池,周圍種植了些花木,也算清凈。
此人不知在這裏修習什麼邪法,竟造成外邊這等殺孽!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那灰黑色的花朵,眼睛猛地睜大,眼前幻象紛呈,只見到那花朵的花瓣猛然化作無數厲鬼,向他撲來。
河上水霧迷濛,那船娘臉上布滿了水珠,也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河水。
這古戰場不知道已經存在了多少歲月,真正的範圍定然遠比https://m.hetubook.com.com看到的要大得多,只是大部分已經與周遭的土石混為一體,那些遺留的屍骨也幾乎都已化作泥石。
這年輕男子雙手反背,面目俊秀,渾身上下,有種說不盡的文雅風流。
這骨山周遭一體,看似沒有門戶可入,但其實上面也有一個陣法,這個陣法與疏泄怨氣的陣法完全不同。
他的目光凝聚在城西角,那裡地面上有一個大坑,這些怨氣的源頭,便是在那大坑之中。
這道怨氣比之前結成那怨花的怨氣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宛若巨柱,衝天直上,化作七八畝大小的一朵怨雲,遮天蔽日,將這凡人城鎮盡數籠罩在內。
一個時辰后,轟然一聲,那洞口忽地塌陷,形成一個巨坑,周圍的房屋俱都倒塌,滑落那坑中。
他根本沒時間反應,連等死的念頭都來不及發生,渾身已經發僵。
剛才那宮裝女子極為奇怪,她的修為看來有還丹三品,身上氣息近似道門,似是修的鬼道功法,但其中卻又隱隱透出一絲屍氣,竟然又像是一具屍妖!
那船娘一步跨入水中,頭腦忽然清醒,尚來不及去想剛才的一幕是不是一場美夢,立時在水中拚命掙紮起來,卻發現自己精神疲累,渾身乏力。
這似是此處下方有怨氣之源外泄,才造成這些凡人牲畜死亡。
這些怨氣看似龐大,但對修士而言,其實並不算什麼,就算是個龍虎期修士,也能抗住,但對於這些凡人而言,就是滅頂之災,這些凡人死亡的原因,乃是承受不了那些怨氣的侵染所致和_圖_書
。
他看著扇面,輕笑道:「原來便是顧綉清?哈哈,好!」
那凡人小城之外,如屏青山另一邊的大河上,原本平靜的河水浪頭迭起,在河上捕食的水鳥也都棄了口中的美食,雜亂無章,遠遠飛離。
便在此時,他的身軀忽地騰雲駕霧般飛起,落到院落之外。
河上扁舟中的漁歌早已停了,十六七歲的船娘站在船頭,目光看著遠處青山之上隱隱透出的一片灰黑陰雲,滿臉驚慌,努力操著槳舵,向河邊靠去。
忽地,這年輕男子猛地睜開眼,下一瞬,已經到了洞外千丈高空。
此地的怨氣不是自然外泄,必定與這宮裝女子有關!
他面上微微一動,露出一絲意外,接著手指輕輕一彈,那玉色光華衝天而起,依舊遠遠去了。
只有這座骨山,白骨森森,竟然沒有一根腐朽!
秦石自那日施展血卜之術的小丘陵,往東南而行,已近三十萬里,到了這裏,就遇見了這怨氣成雲,遮蔽天日。
只見到那波濤洶湧的大河上,一個身穿錦袍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雙腳踏在波濤之上,只離開她三尺距離。
這年輕男子伸手一招,那玉色光華微微一頓,到了他面前停住。
凡人之城西角那排房屋,約莫有七八間,組成一個院落,略顯破落。
此時已經入秋,荷花早已凋謝,那花朵有臉盆大小,通體灰黑,卻是從未見過的異種。
此地極像是個古戰場。
此處最為奇特的,是這座骨山!
當日他推算的乃是那嗜血魔頭,難道這些是那嗜血魔頭弄出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