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活該!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拚命的工作,上顧不上老的,下顧不上小的,就是為了賺兩錢,想生活的體面點。
大年三十晚上,方家兩個大老爺們對著一桌子的菜,相視無言。
網上不是流傳一句話嗎,既然不能改變世界,就應該去適應它。」班長微笑著道。
想著想著,他的眼睛濕潤了。
終於盼來了春節放假,正陽律師事務所沒有請保潔,打掃衛生的事自然落到了大家的身上,孫主任幫趙忠誠實現了新年前最後一個願望,一直工作到春節前最後一天,當然其他人也得陪著。
現如今我勒緊褲腰帶在市裡買房也是為了家庭,為了孩子將來能少受點罪。都習慣了,我不後悔!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飄落的雪花,這讓他想起了當初剛認識曹曉慧時的情景,那時他剛參加工作,曹曉慧也剛工作不久,兩人第一次約會就是在這樣一個雪夜……
兩杯酒下去后,兩人漸漸有了話題。
冬日的夜很冷,天上飄著雪花,和-圖-書大地一片白茫茫,來自西伯利亞的西北風不斷的如刀子一般削著他的面頰,方軼藉著酒勁推著自行車走在雪地里。
班長看向方軼,感覺他的情緒有些消沉,一笑道:「其實我們單位像我這樣的有好多,我也是受了他們的影響才去市裡買房的。」
彷彿這一輩子的奮鬥都是為了那套房。我知道這很荒唐,很不可思議,但是眼下我們就是這樣。
你姨夫這回算是下了血本了,把老底兒都掏出來了,支持他創業。」方有財淡淡道。
「你後悔嗎?」方軼問道。
「哎!生子命苦,他家那孩子過小年的頭一天沒了,生子連口棺材都沒買,燒完了直接抱著骨灰盒去西山埋了。
「二位,聊著呢!」此時老同學小超走了過來,給二人敬酒,方軼與班長的聊天就此打住。
方軼的鼻子頭被凍紅了,臉蛋子被刮的生疼,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淚花,冰冷的淚水流過紅紅的臉蛋,他絲毫沒有感覺到m.hetubook.com.com
去他媽的房貸,去他媽的這個費那個費的,我只為我自己活著,不為任何人。」
方有財見兒子放下筷子,表情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別看不起賣羊肉串的,那生意利兒可不薄,一夏天能賺你一年的工資。
之前不是說北大有個高材生畢業分配去了國營廠,後來廠子倒閉做了豬肉佬嘛,人家北大畢業的高材生都不怕丟人,你霞姨家孩子賣羊肉串又算得了什麼。
「記得,前段時間她兒子周陽離家出走,他們兩口子到縣裡找過我,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方軼聽父親提到霞姨一怔,隨即道。
沒了也好,對於活著的人是種解脫,對於死了的人也是種解脫。聽主任說生子兩口子準備過完年去工地打工,過個一兩年再要一個。」方有財道。
「你霞姨,你還記得不?」方有財拿起八錢杯,一口悶后問道。
「吃吧!」方有財拿起筷子道。
「都是吧!」方軼道。
方軼https://m.hetubook.com.com聽后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霞姨一家省吃儉用的供周陽去南方讀名牌大學,結果回來后他卻賣起了羊肉串,到底是大學不行,還是人不行,又或許是社會變了。
日子不禁過,轉眼便是十多年,他怎麼也想不到這段婚姻會在去年的夏天結束。他努力地去回憶這十多年自己都經歷了什麼,但是除了最初的意氣風發、曹曉慧的好和兒子的可愛外,好像什麼都沒有,渾渾噩噩,一片空白。
聽父親這麼一說,方軼突然覺得周陽的選擇也許是對的,人總得掙錢養活自己,有個事干,總比一天遊手好閒的在家打遊戲強。
靠本事吃飯,不偷不搶的,只要能賺錢做什麼還不是一樣,要我說你表弟有志氣。再說了給自己干,總比給別人打工強。」
我想好了,等我老了,把孩子的事料理妥當了,就回農村去,住著獨門獨院的大別墅,吃著無污染的綠色食品,有空出門爬爬山,沒事去北牆根嚼嚼舌根子。
https://m.hetubook.com•com「生活不是我能選的,當初你上高中,我考了中專,是因為家庭原因。我不想讓我爸媽再為了學費去村裡四處借錢,看人家的白眼。
方軼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吸去了香煙的一大截,是啊,既然無法改變就應該去適應,也就是在這適應中我們失去了當初的夢想,失去了血性,從而隨波逐流,迷失方向。
他覺得自己虧欠曹曉慧她們娘倆,曹曉慧不讓他帶小志回來過年是在懲罰他,這都是他該受的罪,活該!
結果呢,賺來的錢大部分還了房貸、剩下一部分交給了醫院,好不容易留下點還得付補習班的費用。
「她兒子大學畢業,眼高手低啥都幹不了,還啥都瞧不上。聽說在外面晃蕩了一段時間后,過完元旦回來轉了性子,在鄉里弄了個烤肉店,賣羊肉串,聽說搞得有模有樣的。
方軼從班長的眼中看到了對「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憧憬,這也許是班長內心深處給自己留下的僅有的一點希望吧。
「你指什麼?買www.hetubook.com.com房,還是選擇現在的生活?」班長將煙屁丟到腳下,用腳掌攆了攆,問道。
彷彿僅僅一個轉身的工夫,夏天已然成了過去,秋天也成了風景,然而那些夏天經歷的痛卻依舊藏在心中,即便是西伯利亞刮來的凜冽的西北風也無法將其從心中颳去,反而越刮越濃。
班長笑了笑,看著方軼道:「別再想什麼夢想了,也別跟我提什麼信仰,我現在的信仰就是賺錢,只有賺錢才能讓我睡得踏實。
晚上八點多時,宴席散了,小超留大家去鄉里的卡拉OK唱歌,班長沒去,他晚上要去縣裡的補習課給學生上課,方軼也找了個借口,推著自行車往回走。
我們兩口子結婚到現在,用得最多的是大寶,除了當年結婚,我至今沒給媳婦買過化妝品。自從買了房,過年過節的給父母買東西都得算計來算計去,即使這樣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的。
「生子家怎麼樣了?」方軼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嘴中,嚼了嚼突然想起了生子。
後悔嗎?重要嗎?只剩努力的活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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