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聲老人懸空而坐,漂浮進來,徐鴻越和文剛紛紛住手,站到童聲老人身後,童聲老人奶聲奶氣訓斥:「我怎麼來了,我不來的話,今晚你倆都得死在這裏,早跟你們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小姑娘的出現,把你們的計劃全都打亂了吧?」
「這就夠了嗎?你忘了當年是怎麼對我們的?」門口又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師父的臉上,浮現出無盡的悲傷,輕聲說:「不,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大勢所趨不得已而為之,我殺人,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整個藏區一百二十多萬平方公里土地上的黎民百姓……」
「我被踹了十幾腳,感覺不大好。」
噶瑪巴千諾,是藏傳佛教噶舉派領袖大寶法王的聖號,噶舉派與格魯派、薩迦派、寧瑪派並稱藏傳佛教四大派系,歷史悠久、源遠流長,跑死人他們齊喊大寶法王聖號,應該是噶舉派的信眾。
鬼鞋匠、惡魔刀自然也是如此,他倆與跑死人一同使用了燃燒壽元的功法,如今跑死人已死,三人雖然名為對頭,卻實為知己、戰友,剩下鬼鞋匠和惡魔刀都已視死如歸,力求拚死一戰,也不容跑死人枉死。
解決掉對手的跑死人,正準備過去幫師父圍攻徐鴻越的本體,身子卻微微一顫,然後轟然倒地,口鼻流出大量鮮血,離他最近的鬼鞋匠連忙過去扶起他,那邊的惡魔刀在逼開文剛后,也過來查看他的情況。
可眾人並沒有絲毫畏懼,索次寧願自己只能活到三十八歲也要接受雄天的灌頂傳承,可見他為父報仇心切,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閉上你的鳥嘴……」
童聲老人繼續奶聲奶氣說:「任東來?欺師滅祖、背叛師門的混蛋,當年要不是我收留他、教導他,他早就在山裡面為了狼!」
七個徐鴻越,根本分不清哪個是本體。
「你他媽別死啊,我還想跟你大戰三百回合,挺住,普布卓瑪說過,她喜歡你,你給我挺住……」
童聲老人早已渾身顫抖,面帶慍色,老臉通紅說:「吳建,你光顧著說我,想想你自己吧,你應該還有前世的記憶吧?否則你不可能有今日的實力,你殺的人,比我少嗎?你造的孽,比我少嗎?大言不慚,都是惡人,誰也別說誰!」
「你為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早已偏離正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阻你之人全都被你除掉,你欲超脫六道,和-圖-書不惜與文剛、徐江、徐鴻越這種人面獸心之徒為伍,殘害萬千生靈,只為尋求自己的超脫,又何嘗體會過眾生之苦!」
師父卻對老人的暴走毫不在意,繼續說:「你口口聲聲說任東來背叛師門欺師滅祖,可你呢?你的行為,早已與你所信仰的雍仲本教教義背道而馳,佛祖辛饒彌沃創立雍仲本教,以無上大智慧,弘揚佛法、普度眾生,可你呢?」
任東來沒有說話,開口的是他師兄:「老雜種,東來心地善良,不忍取你性命,奈何你賊心不死,還要興風作浪,在索寺好好待著不好嗎?為何還要出世,東來早就察覺徐鴻越身後還有人相助,可沒想到,居然是你個老不死的。」
大戰一觸即發。
他師兄說話毫不客氣,完全不是一個徒弟對師父說話應有的口氣,而童聲老人卻啞口無言,只是渾身哆嗦著抗議,看來,任東來師兄所言不虛。
「像你這種人,就算站在白骨皚皚所堆成的山巔之上,能夠看到最美麗的風景嗎?一將功成,萬千枯骨,你與畜生有何分別!你的靈魂骯髒不堪,就算能夠超脫六道,成為不朽,也只是一個豬狗不如的老雜皮!」
在聽到任東來聲音的那一刻,童聲老人身子哆嗦得很厲害,顫聲說:「你來了?」
任東來也開口了:「師父,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算是報答你多年來的養育之恩,你還有什麼話說,還有什麼事要做,如果不違背我的原則的話,在你死後,我盡量幫你完成。」
而後任東來反出師門,剝了童聲老人背後的斯巴霍紋身,將老人重創,對老人來說,或許心理上的打擊,還勝過身體上的傷痛。
童聲老人身上氣勢翻滾,我感覺他和任東來的路子有點接近,不愧是師徒。
任東來負手而立,站在門口。
三人雖在談笑風生,臉上的表情卻不輕鬆。
「誰他媽知道,三十年還是四十年了吧……」
「而文剛、徐鴻越,你們兩個混蛋玩意兒,與虎謀皮,助紂為虐,這三界六道、芸芸眾生,根本容不得你們!上天入地,天下之大,何來你們容身之地!你們卑鄙的靈魂,終究被世人唾棄,被眾生詛咒!」
童聲老人怒吼道:「夠了!」
「你他媽能活著再說吧,老子死了也不能自己上路,你倆誰陪我?最好是一起……」
惡魔刀和鬼鞋匠已經泣不成https://m•hetubook.com•com聲,想要阻止跑死人繼續說話,讓他休息。
「還有這個吳建,當日在丹瑪山上,我早應該順手除了你,沒想到,士別三日刮目相待,吳建啊吳建,你還真是讓我驚喜,真沒看出來,你竟然是他的轉世!」
「萬丈紅塵、千古不朽!空有凌駕于眾生之上的修為,卻終生見不得光,你們,不配做人,吳某人今日就算是戰死,也會被人銘記!而你們,就算能苟活下去,依然是天地難容的惡人、惡魔、惡鬼!」
班丹並沒有提及童聲老人,也沒說在扎囊去過索寺之類的遭遇,有可能只是個巧合,班丹活佛的手機丟了,恰巧被老人撿到,仔細想想,這個可能性最大。
跑死人面如金箔,黃色的外賣工裝被鮮血染紅,身子不停地抽搐,顫聲說:「哈哈,補鞋的玩刀的,看來我要先走一步了……你倆他娘的給老子照顧好普布卓瑪,我他媽不需要人作伴,都給我好好活著……」
那邊的跑死人則雙手箍住一個徐鴻越的腦袋,把徐鴻越的脖子掐斷,三人聯手攻擊另一個徐鴻越,很快也將之斬殺。
老人聲音有些顫抖,看得出來他對於任東來的背叛耿耿於懷,視之為心頭大患。
師父小聲對眾人說:「這老傢伙是任東來的師父,我雖然沒與他交過手,但是他的實力,自然不容小覷。」
鬼鞋匠和惡魔刀雖然悲痛欲絕,卻並不消沉,而是化悲痛為力量,迎著徐鴻越與文剛再次招呼過去,含恨出手,兇狠無比,文剛及徐鴻越多次受傷,速度明顯跟不上了。
站在我身邊的傻貓一下子癱倒在地,似乎是畏懼老人的威壓,我站在她身前,施展醍醐,勉強將老人身上狂暴的氣息抵擋住,傻貓才扶著屋門站起來,說:「這個娃娃音的老傢伙好厲害啊,怎麼哥哥沒有提到過他?你們惹了這麼厲害的對手,我先跑路……」
「我被揍了七八拳,臉都腫了。」
還是說,班丹活佛在山南敏珠林寺誤打誤撞,遭遇童聲老人,被老人搶了手機?一個破手機,老人搶他有何用?
我也喊道:「三位前輩,你們別這樣,別這樣了……」
我明白了,他們一定是用了類似帕沃那樣的手段,燃燒壽元提高實力。
跑死人開口說:「補鞋的玩刀的,你倆還行不行?」
「我不用你教訓!」
跑死人邊打邊說:「和*圖*書補鞋的、玩刀的,咱們認識多少年了?」
他的語氣很認真,沒了之前的戲謔,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一提到任東來,老人的情緒很不穩定,大有暴走發飆之勢,師父卻視而不見,接著挑釁說:「老東西,你如此忌憚任東來,我看,大概是因為他青出於藍吧?你當年根本沒有想到,那個被你收留的孱弱少年,會成長到今天的境界吧?而你所謂的欺師滅祖、背叛師門,當真如此嗎?」
童聲老人繼續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遍地英雄千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而鬼鞋匠和跑死人的情況就差得多了,雖然他們每人對付兩個徐鴻越,鬼鞋匠的錐子已經被打飛出去,只能用胳膊護住腦袋,只剩下挨打的份兒,跑死人還稍微好點,不時回擊幾下,但也無法給對手造成什麼傷害。
與任東來一起出現的,還有他的師兄。
伴隨著老人一聲狂吼,他身上迸射出駭人的威勢,風起雲湧、飛沙走石,已是深夜,院子里原本通明的燈火,瞬間變得黯淡無光,而天上掛著的白玉盤,此刻竟隱到烏雲中幾不可見。
童聲老人是任東來的師父,雖然沒有見過他出手,當日他也說自己被任東來重創、基本成為廢人,可是現在看來,應該是在說謊。
師父還在滔滔不絕痛批童聲老人他們令人髮指的惡性,我不禁對師父的口才有了更深的認識,傻貓則撇著嘴說:「你老大沒事吧?他是想把這仨人都罵死?」
形勢再次逆轉,只剩下師父面前的三個徐鴻越,其中還有一個是本體。
按理說,任東來作為老人的關門弟子,二人自然有過深厚的感情,試想,在丹瑪山上崮上索寺,二人相依為命,老人教誨任東來讀書識字以及各種神通,任東來一日千里天資絕佳,一定共同經歷過很多。
班丹活佛稱自己幫任東來做事,是因為任東來許諾他那爛陀寺的佛教經典,而童聲老人的藏書之多,沒準就有那爛陀寺的經典。
童聲老人稚嫩的童聲再次響起:「閉嘴,別說了!那個混蛋,啊……」
在三人喊完「噶瑪巴千諾」后,他們身上的氣勢迅速攀升,原本苦苦支撐獨自應對兩個徐鴻越的跑死人,竟一拳一腳將兩個徐鴻越全部干翻,那兩個徐鴻越爬起來,也是不可思議看著跑死人。
索次與惡魔刀也穩穩壓制住文剛,鬼鞋匠和-圖-書和跑死人沒費多大力氣也分別解決兩個徐鴻越,僅剩下徐鴻越本體還在與師父苦戰。
另一邊圍攻文剛的惡魔刀見狀,過來幫鬼鞋匠纏住一個徐鴻越,而索次獨自對付文剛,只能勉強苦撐。
童聲老人如數家珍,將眾人一一點評,師父、索次、鬼鞋匠、惡魔刀四人站在一起,對面則是一身黑氣的徐鴻越、三隻眼的文剛以及漂浮在空中的童聲老人。
可三人均不理會我,只是把所有的力氣花在對付眼前徐鴻越的化身上,鬼鞋匠手裡的軍刺刺入一個徐鴻越的脖子中,這個徐鴻越身影迅速變淡,繼而消失不見。
「是吧?普布卓瑪喜歡我對吧?可惜了,沒機會了,便宜你們兩個,你倆快去助老吳和那個小夥子吧,別管我,我他媽累得很,別管我……」
「怎麼樣,還能堅持嗎?不行的話,開大招吧。」
這人,是我們曾經在山南扎囊縣敏珠林寺北邊丹瑪山上見過的童聲老人,本教高手、任東來的師父。
文剛與徐鴻越低著頭,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並不爭辯。
李富強曾經提到過,他們得到一本古籍,上面載有多種厲害的邪術,徐江家裡也翻出記載著吞食自己骨肉、修習十三回遮法的書籍,再想到丹瑪山上崮上索寺中,童聲老人那一屋子的藏書,汗牛充棟、數不勝數……
惡魔刀提著長刀去幫索次對付文剛,鬼鞋匠和跑死人過來幫師父,二人各自纏住一個徐鴻越,師父面前只剩下一個徐鴻越,這個徐鴻越應該是本體,不過分身後的徐鴻越實力有所下降,奈何不得師父。
跑死人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幾不可聞,我沒聽清楚他最後說的什麼,就見他的身子越來越淡,直至消失,化為虛無。
說著,傻貓就往屋裡跑,師父一把拉住傻貓的手,過去附耳小聲說了幾句話,傻貓這才回來,站在屋門口,不情願地說:「那好吧,我幫你們,不過說好了,我只能幫你們壓制那個光頭三隻眼對於時空的操控,其他的事我也幫不上忙,你們自求多福吧。」
文剛聽到童聲老人的聲音,說了句:「大哥,你怎麼也來了?」
鬼鞋匠和惡魔刀、索次並不識得童聲老人的身份,而我的腦中卻在思考另一件事,當日在崮上索寺,童聲老人拿出班丹活佛的手機,而那個時候,班丹活佛與任東來攪在一起。
師父卻喊了一聲:「住手啊!你們三個別做傻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
老人懸空而坐的身子微微顫抖,臉色通紅,任東來,是他的心結,師父正在利用老人對任東來的感情,展開心理攻勢。
師父也不理他,手裡的普巴杵輕輕敲打在院牆上,發出清脆的金石相擊聲。
跑死人點點頭說:「無論今晚過後誰還活著,一定要照顧好普布卓瑪……」
與一個徐鴻越單挑的鬼鞋匠手中出現一個類似軍刺的大錐子,連續刺入徐鴻越身體,惡魔刀手裡的長刀也一次次砍在與他對戰的徐鴻越身上。
率先解決對手的鬼鞋匠又去幫惡魔刀,二人合力砍掉另一個徐鴻越的腦袋,接著這個徐鴻越也消失了。
從跑死人倒下到化為虛無,再到鬼鞋匠惡魔刀重新加入戰鬥,前後不過兩三分鐘,看得出來,文剛與徐鴻越若是沒有后招,今晚在劫難逃。
下一秒,三人齊聲高呼:「噶瑪巴千諾!」
童聲老人:「還有那個雄天護法的傳承者,也超出你們意料了吧?鬼鞋匠、惡魔刀和跑死人,你們也沒想到會這麼厲害對吧?廢物,不知對手底牌,也敢貿然出手,我往日的教誨呢?全都餵了狗嗎?」
「我怎麼記得快五十年了?」
師父此時以一敵三,身上濃郁的墨色達到極致,將他全身籠罩得嚴嚴實實,三個一樣的徐鴻越攻勢雖猛,卻無法傷到師父,不過這樣下去,師父落敗是遲早的事。
「也不知道咱們誰先死,我可說好了,要是你倆都掛了,普布卓瑪就是我的了,到時候可別怪我……」
一身黑色中山裝,領口袖口露出裏面的白襯衫。
或許,任東來與童聲老人也是一夥的?解釋不通啊,如果他們是一夥的,任東來何必出手擒住徐鴻越,而那天,任東來也確實被徐鴻越文剛所傷。
循聲望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的身體懸在空中,雙腿盤坐,臉上帶著些許的不耐煩。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嘆息,接著響起一個奶聲奶氣的童聲:「真是廢物,幾個小雜魚都應付不了。」
跑死人卻艱難地擺擺手,繼續說:「咱們三個鬥了大半輩子,我走了之後,你倆就別再鬥了,鬥來鬥去的,沒意思……」
正在纏鬥的鬼鞋匠和惡魔刀同時說:「開啊……」
童聲老人的出現,文剛對他的稱呼,無不表明他就是當年李富強、洪千烈、徐江以及文剛的結拜大哥,也是二十一年前為禍作亂的始作俑者,八年前圍攻風天的關鍵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