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試一遍好了。」林三酒說。
「保險絲斷了?」喬坦斯喃喃地說,「怎麼這個時候……」
「可能是編輯機運作的時候,燒了這個房間的供電線。」余淵猜測著說,窸窸窣窣地摸索著什麼東西。「等一下,我看看……誒,編輯機倒是在轉,不過不知道有沒有影響到它的工作……」
「恐怕得再試一遍了。」余淵拍了拍機器,說:「它只是個湊合用的傢伙,性能還是不行,我估計是第一次釋放能量時能量波動太大,不平穩,才導致房間里斷了電。我接下來再試試,看看能不能釋放得緩慢一些……」
「怎麼回事?」林三酒想了想,反應過來了,猜測道:「是不是沒有電的話,編輯機也就不能用了?」
原本站在元向西身邊不遠處,正抱著話筒和曼麗通話的潔斯,此時從走廊里消失了。空蕩朦朧的走廊里,掉下去的話筒由一根電話線吊著,好像仍在空氣里慢悠悠地晃蕩。
和圖書
「怎麼樣?」林三酒問道。
她的問題落進了一片黑暗,彷彿陷入深潭一般沉沒了下去,不見迴音。元向西似乎還沒出來。
「元向西?」林三酒的聲音打斷了他。「你出來了?」
他的理論好像是正確的;當鏡頭來到午間廚房的時候,正在往後院里張望的廚子,就像是被匆匆抹掉了一截的人物畫像,腰以下的部分都成了模糊的、抹出去的一片虛影,可見確實是演員們留下的「能量圖景」受到了干擾,被放出來了不少——元向西出來以後,這部電影也就等於報廢了。
「有可能是把其他能量釋放出來了。」余淵沉吟著說,「不過這電影里除了元向西之外,所有角色都是沒有自我意識的一段能量,只是通過演員身上的物料塗層,所形成的『能量圖景』。所以把『潔斯』放出來,就像是放出了幾度電一樣,出來就散了——唔,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房間電線才燒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廚子臉上的神色,仍舊與電影中一樣;因為當時演員表演出的,就是顧慮重重的模樣,留下來的「映射」自然也不會改變。
「那元向西呢?」
過於技術性的細節,林三酒也聽不明白,但起碼大意她是明白了;她走到余淵身後,看著他重新將幻體放入機器里,半空中又跳出了嘆息丘大屋的圖像。
「那個……」又有人出聲了,這次是人生導師。
「元向西?」明知道他聽不見,林三酒還是叫了一聲。
接下來,是潔斯與管家一起吃午飯的片段;在這個片段中,潔斯吃得十分緊張害怕,頭垂得低低的,一眼也不敢看桌子另一頭的——
元向西卻慢慢地轉了幾下脖子,似乎遙遙感知到了她的呼叫,正在尋找著來源一樣,反倒讓她微微生出了驚訝。
燈光亮不亮無所謂,重點是要知道元向西究竟能不能在外面待著——「你在外面安全嗎?」她趕
m.hetubook.com.com快又問了一聲。
「啪啪」地幾聲電流輕響以後,室內燈光霎時滅了;黑暗攥住了整個房間。
「你說的後腦勺……是一個黑頭髮的嗎?」他猶豫著問,指著房間另一角。「因為……它好像就在那邊。」
過了幾秒,林三酒第一個打破了無聲的禁忌,以極低的氣聲問道:「……潔斯呢?」
余淵低聲罵了一句他自己拼裝起來的機器。
幾個人形物品此刻就跟水鳥一樣,忽然一下伸長出了一截脖子,隨著光圈到處張望。余淵叫了一聲,讓喬坦斯將手電筒光打在機器上,隨即埋頭調試研究了一會兒。
喬坦斯手中的光晃了幾下,走到了林三酒身邊,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嗯……那個……」
在充斥著不穩定的手電筒光的昏暗房間里,半空里的嘆息丘大屋看上去搖搖欲墜,彷彿浸透了鉛水,即將沉向暗灰地面一樣。
那把椅子上,如今是空的。
「可以驗證一下。」余淵一www.hetubook.com•com邊說,一邊調試著圖像,「看看其他地方的電影好了。」
林三酒和余淵都朝他投去了一眼。「什麼地方?」「你要看什麼?」
「就是,你們剛才不是一下子,就把鏡頭從走廊里拉近到了元向西頭上嗎?」喬坦斯一手舉著手電筒,另一手比劃著,說:「能不能再把鏡頭退回去?」
大家聞言都明顯鬆了一口氣。
在看清楚大半條走廊的時候,房間里只有一片死寂。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同一刻意識到了,哪怕是呼吸聲也不能響起來;不能被聽見。
「機器出、出錯了?」喬坦斯懷著希望似的問道。
「這裏。」林三酒指著空椅子,急忙說道:「這裏本來坐著一個後腦勺衝著飯桌的男人,然後潔斯掉了餐具,去撿的時候發現他的膝蓋卻也是朝著飯桌的……現在那個男人不見了。沒想到元向西沒出來,倒是隨機漏出來了別的能量。」
「那個,能不能先等一下。」喬坦斯來回挪了兩下重心,兩隻腳在地面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擦出了聲響,不太利索地說:「你們很關心那位鬼朋友,我理解……就是吧,在釋放他之前,我想先看看另一個地方……」
「電影中後段的走廊……」余淵低聲說著,圖像也隨之轉到了那一條昏黑走廊上,鏡頭拉近之後,定格了。林三酒看清楚圖像,不由鬆了口氣,放心多了:元向西果然還沒有從幻體中出來,此時仍是走廊上一個模糊白影,像剛才一樣半轉著頭;儘管電影里光線朦朧,但屬於他的面龐特徵,依然不容錯認。
「怎麼了?」
林三酒問話的時候,只聽「咔」的一響,黑暗被驀然亮起的一個光圈給扯散了;喬坦斯舉著一支手電筒,站在房間中央,四下將光柱劃了幾圈——光走到哪兒,就將哪一片房間角落從黑暗裡拽了出來。
「退回去?」余淵喃喃地說,疑惑著,還是依言動了;他操作著機器,半空里的「鏡頭」隨之從元向西的特寫上抬了起來,走廊被縮小、被移動,終於重新完整地收納進了圖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