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循著繩找，能來得及嗎？」她試探著問道。

「我實事求是。」

在落地以前，她在船上問了一圈，發現大家都對疫苗挺有興趣，誰都沒有表示出不願意打的意思，倒成了一個幸福的煩惱——她只向樓琴要了兩支疫苗，因為那個時候，她哪奢想到自己居然能重聚起這麼多朋友？

紙鶴離手而去，將她留在了石磚地板與嘈雜人聲之間，讓她在等待的窗口裡，一時竟難得地沒了事做，也沒了聊天的對象——余淵停在【霧都】的另一頭了，以免鳳晌午正在暗中監視——或許正是這個原因，意老師開始喃喃地在腦海里說話了。

在眾人下了決定的時候，人偶師明明不在場；可是在林三酒準備去通知他一聲的路上，卻被他給先一步攔住了去路，二話不說就扔給了她一隻狗項圈。

【消炎藥】意外到手了，接下來，就是要找那綁匪鳳晌午把疫苗換回來了。

「你知道中央車站和裡頭的寄存大廳吧？十二界都有的，這裏也可以訪問。」

林三酒只能隱忍地按耐著焦慮。

下一封回信，卻徹底打消了她的疑惑。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窮酸乍富，不知道該怎麼用東西？」人偶師慢悠悠地說。

鳳晌午的回信速度，遠比她想象得要快得多，好像對方一天到晚就守在信號攔截裝置旁邊，等著哪只紙鶴帶來好消息一樣。

「中央車站……」她小聲說，「中央車站……」

這個是——

林三https://m.hetubook.com.com酒停下腳步，看著面前一隻金屬箱上的號碼牌，正是「1201」。

「你獨自一人到【霧都】世界模型里的中央車站大廳里來。」鳳晌午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簡短地說：「到了之後，再聯絡我，我給你發下一步指示。」

她怔了怔，一時甚至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拿到它的了；還得是意老師提醒了幾句，她才想起了那一個遙遠的，好像屬於另一個人生的傢具墓場，以及那一個至今也沒回到家鄉的鹿葉。

……算了。

人偶師那半個無聲的冷笑，就已經很清楚地傳達了他的意思。

林三酒忍不住笑了一聲，說：「看不出來你還這麼促狹。」

鳳晌午的口氣理所當然，似乎十二界的中央車站在進化者中名氣不小。「你拆開這隻紙鶴的翅膀，會發現我在裏面夾了一張寄存箱的購買憑證，你憑這張憑證，可以打開2280號寄存箱。你把【消炎藥】放進2280號箱子里，然後馬上離開，不要逗留，明天這個時候，你再回來，寄存箱里就是你的東西了。我提醒你啊，不要想著你可以抓住我，我早就在車站裡監視著了，你有什麼異動，我就立刻把你東西毀了。」

「八成不是我的對手。」林三酒說。「你看我幹嘛，我也實事求是。」

意老師這一聲「啊」簡直像腦海里爆開的一枚小炸彈，給林三酒驚得一跳，讓旁邊匆匆和圖書走過的一個進化者趕緊退開兩步，充滿戒備地盯住了她。

直到Exodus落地之後，林三酒才總算整理心神，將太空中那一個小點的圖景暫且放下了。

為了不讓大家受到Karma之力的影響，暫且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她看不見Exodus，但是她知道，在雲絲、陽光與藍天之外，承載著朋友們的Exodus，此刻正在近地太空中緩緩航行。

接下來，就是用購買憑證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把它打開了。

這些特殊物品都是怎麼來的？怎麼變成這些形態的？林三酒沒好氣地想，損不損啊？

「還挺專業。」余淵聽了，低低地笑了一聲，說：「是從末日前影視劇里學來的吧？可是讓一個進化者獨自去放下東西，意義就不大了，你獨自去，她也未必是你的對手啊。」

「不妨先打兩個人試試好了。」余淵出主意說，「有效再多管你那位朋友要幾支。」

「看看這個。」意老師說著，將卡片庫中一張卡調了起來——如今卡片庫里東西太多，要找哪一張卡，還非得要意老師幫忙不可了。

「你真的找到了？」鳳晌午第一句話，甚至還帶著沒有完全平緩散去的喘息音，顯然剛才是被激動得夠嗆。「你可不能騙我，否則我就要把你的東西銷毀了。你形容一下，你手上的消炎藥是什麼樣子的？」

【霧都】里的末日因素，一定是「霧」。

「怎麼了？」林三酒問道。

「不是和-圖-書，我脖子上真的已經有很多負擔了……」

二人簡單商量兩句，就下了決定；余淵駕駛林三酒的飛行器，林三酒開從副本里偷出來的小型飛船，二人一前一後地保持著一定距離，先後前往【霧都】世界模型。

林三酒仰起頭，就像快要跌進高高藍天里了。

「誒。」她以手遮住陽光，看清了藍天下朝他們迅速靠近的一個小黑點。「那個是紙鶴吧？她回信了？」

林三酒為了等回信，一時不能進車站打聽，但是沒想到她要的答案，卻又一次在鳳晌午的紙鶴中找到了。

林三酒心念一動，讓卡片在手心裏浮了起來。她低頭一看，【中央車站寄存箱購買憑證1201號】一行大字，赫然落入了眼裡。

因為在這一個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大型世界模型里，乾乾淨淨，即沒有Karma之力，也沒有霧——要不是進化者們的形貌與代步工具都太奇特，乍一眼看上去，恐怕還要誤會這裡是一座末日前的繁華都會。

「行吧，等拿回來，就讓大家自己商量得了，或者投個票也行。」林三酒想了想，又回過味來了：「要是人偶師想要，肯定沒有別人跟他爭吧？」

至少，對於已經回來了的朋友們，她有辦法叫大家不再失散了……她抬起手，看著青白紙鶴撲稜稜消失在藍天之下，有點恍惚地心想。

仔細想想，那個小點的可能性太多了，它說不定是圖像系統捕捉到的一粒宇宙塵埃，或者人形m.hetubook.com.com許可錄影上一時出錯產生的顆粒。

「藏在你的繃帶下面。」人偶師惜字如金地指示道。

二人坐在停泊港的港口邊緣，雙腿垂盪著，下方就是一片碧藍波褶、碎晶熠熠的大海。遙遙地，還能看見遠方「十萬世界移轉夢」的光影，像一小團被金陽染了色的、在空中輕盈流轉的水浪，在天海交接之際隱約閃爍著流光。

敢情這項圈只是特殊物品的一半，另一半是根狗繩。

身為特殊物品的【消炎藥】與普普通通的人類產消炎藥，看起來幾乎沒有什麼區別，不同之處僅限於包裝顏色、製藥廠家名稱、藥理說明書等等一些藥品與藥品之間也會有的差異——鳳晌午能知道她手上的就是特殊物品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想到了母王，想到了斯巴安——也許是因為最近同伴們一個個都回到了自己生命里，叫她也開始下意識地想起了其他人；不止是斯巴安，禮包，波西米亞，最近也都曾像雲影一樣，籠上過她的心頭。

「我總覺得這個地名很耳熟。」意老師說，「我當然知道，你以前聽說過『中央車站』這四個字，誰沒聽說過？問題是，我總覺得這四個字好像對你來說，還有一層什麼別的意義——啊！」

它不僅能讓牽著狗繩的人知道自己的「狗」在哪裡，大概在幹什麼，還能在情況需要的時候，起到兩個功能——一是縮短繩子，把「狗」拽回來；二是放開繩子，循繩找到「狗」。

「訪問」這個和圖書詞，讓她感覺好像整個十二界的中央車站大廳，其實都是一個系統。

走在穿梭于高樓之間的人行道上，林三酒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一片氣勢恢弘的中央車站建築樓。

儘管脖子上系著兩個項圈，肯定有點不大舒服，但是好在不影響行動，林三酒此刻仰著腦袋看天，也絲毫沒有動作受限之感。

「如果大巫女想要，她就有兩票了。」余淵一本正經地說。

「我到了。」她站在中央車站正門一旁，看著不知多少進化者出出入入，步伐匆忙地踩在自己的生活軌跡上，彷彿Karma之力只是一個不足掛齒的遙遠鄉間傳說。「只有我一個人，接下來呢？」

「都是十二界，都是中央車站。」她看著卡片說，「不知道這裡是否也有寄存箱？有的話，二者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林三酒拿起藥盒，描述一番，卻不由有點犯嘀咕。

林三酒立刻明白過來了，十分不情願——換誰都不會情願主動把一條狗項圈系脖子上。「我知道你需要隨時監視著我身邊的情況，但是這個也……咱們能不能換個別的？我扛個電幕也行啊。」

「我真的已經有個項圈了，這又不是項圈開會……」林三酒一邊說，一邊試著把狗項圈卡片化了一下，目光掃過卡片文字時，登時沒了話說。

如果連2280號寄存箱都有的話……

「十二界都有」的意思，是說每一個十二界里，都可以找到一個中央車站；而在當地的中央車站裡，又都有一個寄存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