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怎麼說?」
「我軍登陸部隊,身在異國,彼此消息不通,致使今日之失,而身在酒田和溫海的眾多兵員,卻絲毫起不到支應友軍的作用?這固然是日軍早已經制定了計劃,要分別分割消滅我軍;而我綠營彼此消息不能通達,臣想,也是個中大弊!」
其實便是有這樣的事情,也不算什麼,軍中粗漢,常在營中,陽氣亢奮,不得發泄,也得找個辦法泄泄火,玩兒一兩個東瀛女子,又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了?只可惜,鶴岡府沒有能夠給大人看得上的,實在是遺憾。
「去你奶奶的,小馬是我的人,幾時輪到你用用?」
張運蘭四處掃視一圈,「老吉,你怎麼說?」
他的這種冷酷的行事手法,立刻震懾住了全場,百姓再向他投射過來的目光,充滿了憤恨和恐懼,但殺一儆百的效果卻也極好,接下去的一天時間內,清軍指揮日本百姓,如臂使指,再無半點窒礙處,讓他們做什麼,後者就乖乖地照辦,比最溫順的孩子還要聽話。
「卑職這就去。」小馬快步衝上,推開半掩的寺門,立刻有幾個清軍士兵聽見動靜,轉頭看來,「頭兒?」
又過來數名士兵,分開了這一家男女老小,在他們淚流滿面和嘶聲叫喊中,執刑的士兵一槍打爆了這個男子的頭!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面,像一條小河,蜿蜒流淌,「下一次,再有人對我們撒謊,這個人就是榜樣!」
「在正殿之後的空地上,弟兄們正在看著他們呢。」
周成幾個一邊在人叢中挑選精壯者,一邊冷眼旁觀,「老杜?你看?」
「我是想提拔提拔他,反正跟著你也沒什麼前途。」戰鬥順利結束,吉爾托阿心情放鬆,肆無忌憚地拿著戰友開https://m.hetubook.com.com玩笑。
張運蘭回頭看著跑得一臉是汗的通譯,「我就說嘛,你們這群讀書人,也得和士兵一樣,平日多多訓練,到時候才能管用,看你現在的樣子?像個喪家犬!」
親兵跟在他身後,心中好笑,張運蘭和朱洪章一樣,從在當年的俄羅斯戰地上享受過異國女子的風情之後,便愛上了這個調調,後者不提,張運蘭多年從軍,為國征戰多年,幾乎是每到一處,都要派人為自己搜羅當地的姣好女子——便是在越南的時候,他也沒有放過。這一次到了日本,大約是又動了這樣的心思了。
幾個人說笑著繼續前行,很快的,就可以看見悟德寺高大宏偉的建築,清軍將士並不知道,悟德寺是為了紀念唐代的高僧鑒真東渡日本,弘揚佛法所建——和位於奈良的招提寺一樣,都是在由隨同鑒真一起東渡日本的中國工匠監督和指點下建成的。
夢通譯哇啦哇啦說了一通,千百名女子面孔改為朝上,任由人高馬大的男子從上向下地端詳著。張運蘭一邊看,心中一邊暗罵,都是一群醜鬼!娘的,怎麼連一個好看得都沒有?看她們面色如土,像是十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似的,真是一點也提不起興趣來!
杜鑫遠幾個無奈,只好從台階上下來,走到人叢中,女子、孩子不提,在成年男子和老人組成的方隊中緩緩走過,看著身材消瘦,年紀蒼老的用手一指,把他挑出來,重又組織成一隊,剩下的人則原地站好,等候下一步指示。
「老杜這個辦法好。」張運蘭立刻點頭,回頭叫到,「夢通譯?通譯哪去了?」
「這麼多人,光吃飯就是麻煩。鶴岡府破敗的不像
和*圖*書樣子了,也容不得他們……」
「……還有,他們幾個人雖然未經細商,但對於日本人的處置問題,倒是詢謀僉同,你們議一議,該如何答覆?」皇帝舒服的翹起二郎腿,把問題拋了下來,「把這件事也定下來,和廷寄一起,送往日本。」
杜鑫遠嘻嘻一笑,忽然用手一指,「喂!你看什麼?」說罷過去,揚手給了回首他顧的一個日本漢子一記耳光!
「你去告訴這些日本人,壯年男子站到一邊,女子和孩子站到另外一邊,老人站中間。」
領著張運蘭等人穿過正殿,後面是一片佔地極大的廣場,上面或坐或站,擠滿了百姓,在台階上看下去,密密麻麻,到處是攢動的人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男女老少都有,面帶懼色地望著周圍持槍肅立的清軍士兵,有女子緊緊拉住懷中的孩子,生怕孩子亂跑,激怒了對方似的。
「這不用你翻譯,我能看得懂。」周成冷笑一聲,「把他們都拖開!立刻執行!」
「好小子!這一次你又立功了。」吉爾托阿笑罵,轉頭問杜鑫遠,「老杜,你的兵很不錯嘛!給我用用怎麼樣?」
從另外的兩邊人叢中,分別跑出一雙老者、三個女子和幾個孩子,很顯然,這是一家人。七八個人圍到男子身邊,跪倒下來,用額頭在院中的石板上咚咚撞響,嘴裏說著話,「他們在說……」
那個日本人嚇壞了,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哇啦哇啦地說了一通,「他說什麼?」周成問通譯。
「是,臣等都看過了。」奕說道:「以4500餘名戰士陣亡;1400餘人負傷的代價盡數殲滅敵軍萬余重兵防守的鶴岡府,臣弟想,我方的損失固然大,但日方更加不堪!」
和*圖*書在這裏,要有三件事緊急處理,首先是派人將張運蘭、周成、吉爾托阿等人會銜起草的對日作戰詳文的奏摺送回北京;第二是在艦上加裝食水、燃料;第三是安排威海軍港內的第二波次的陸軍,合計二十個營的部隊登船,準備再度出發。
那個人正在面色急躁地看著張運蘭的動作,不時皺眉努嘴,倒像是和某個女子做無聲的交流,不想給杜鑫遠看見了,「怎麼了,老杜?」
「沒有,小日本都很老實。」為首的一個清軍士兵笑眯眯的回答,「大人都來了嗎?哦,給大人請安!」
兩個清軍士兵聞令而動,拉住日本人的手臂就往外拖,後者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腳跟使勁頂著地上的石板,嘴裏哇哇大叫,別人聽不懂他說什麼,也根本不關心,拉著他的衣服,將他拖出人從外,一個清軍士兵舉起步槍,對準了他的後腦。男子嚇得滿臉是淚,自知命在不久,渾身癱軟在地,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了。
數百年風雨侵蝕,悟德寺已經只剩下金堂、講堂和東塔是初建時的原物。其餘殿閣,都是後來重建的,內部中央供奉盧舍那佛,兩側是藥師佛和千手觀音,靠山牆則有四天王。院中植有來自中國的松樹、桂花、牡丹、芍藥、瓊花等名花異卉。張運蘭等人還沒有進入到寺廟中,就能夠聞見沖入鼻管的香氣。
但這種好心情在張運蘭等人的奏摺送抵禦前之後,便不翼而飛了,他像犯了牙疼病般的嘬著牙花子,口中絲絲之聲不絕,「奏摺你們都看過了?」
「什麼不行?不能幹活,只知道吃飯的,要他何用?快去,快去!」
「帶我去。」
這不是一個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工作,鶴岡府的男子很多,總要挑選一和圖書會兒。張運蘭閑得無聊,也步下台階,到了另外一邊的女子的隊列前,「通譯,讓她們把頭抬起來。」
「怎麼樣,沒出什麼意外吧?」
通譯姓夢,心裏這個恨就不必提了,表面上還要恭恭敬敬的行禮,「大人說的是,都是卑職的錯。」
「什麼?」杜鑫遠扭頭看過去,會心一笑,「大帥好像的憋壞了?我聽說當年在和老毛子打仗的時候,每打過一場,他都要來上這麼一次。和當年的霍去病有的一拼呢!」
「人都在哪呢?」張運蘭問道。
周成用手一指,寒聲吩咐,「通譯,把我的話告訴他們!」
「他說,『他沒有做什麼』。」
「他的體質特殊,是連皇上都知道的。」周成笑著說道:「旨意中雖不好寫,但軍中將領無不深明。不過,看他的樣子,沒有什麼可心的。」
百姓一陣忙碌之後,分成了三組隊列,張運蘭和杜鑫遠、周成幾個耳語幾句,眾人無不面帶苦色,「大人,這怕是不行吧?」
在他到港之前,運送朱洪章的部隊抵達酒田府的巢湖號和運送鮑超所統率部隊抵達溫海府的濟遠號已經先期返回了旅大港和煙台港,和鄧世昌一樣的是,返航的軍艦同樣帶著各軍諸將草擬的奏摺,和鄧世昌不同的是,這兩方面的清軍部隊沒有遭遇到任何危險,幾乎是平安無事的在日本本土站穩了腳跟。
「臣擔心的倒不是這個,人數上的對比。」沈葆楨在一邊說道:「日方早有圖謀,意欲趁我軍立足不穩之際,一舉消滅鶴岡府登陸之部隊,雖其事未成,但其中因果,皇上不可不未雨綢繆啊。」
張運蘭一步跨進寺廟的大門,向單膝落地給自己請安的戰士擺擺手,「都起來吧。」他問:「不是說這裡有很多日本人嗎
和_圖_書?都在哪裡?」
「這,卑職倒沒看見,不過卑職帶人在寺周圍走了一圈,沒有看見有士兵,到處都是百姓。」
周成盯著這個日本人看了幾眼,有點不相信他的話似的,忽然用手一指,「把他拖出來,槍斃了他!」
「來了,大人,我……來了!」
「我看這裏的環境倒還不錯,四處環山,易守難攻,不如就作為軍門的住處和我軍的指揮部好了。」杜鑫遠說道:「至於百姓,老弱婦孺不論,男子還可以作為勞力使用——海上還有我們的艦艇,上面還有很多裝備沒有卸完,就用這些人好了。」
清軍眾將片刻不停,直奔城外十公里之遙的悟德寺,夜間戰鬥中已經停止的小雨又開始淅淅瀝瀝的落下,十幾個人帶著數百親兵冒雨前行,「小馬,寺中可有日軍在守衛?」
「呸!」杜鑫遠三角眼一瞪,理也不理他了。
「這,不犯軍法嗎?」
皇帝自然也很高興,能夠這麼順利的在日本站住腳跟,對於后一步的戰略發展有著無可言喻的重要意義,而且也可以打消朝臣中對於這一次的戰事不抱很多希望的人的嘴巴!
皇帝以手掩口,重重地咳了幾聲,「沈葆楨這話說的對,地處三地的領兵之將在下船之後,卻不能使消息通達,各軍只能各自為戰,這確實是要抓緊改變的現狀!廷寄朱洪章等人,容忍他們盡一切可能,打通目前這種不通消息的窘境。在八月十九日全軍落船之前,一定要能夠讓彼此說上話!」
「他在做鬼臉。」杜鑫遠說:「喂,你剛才在和誰比劃?」
七月十七日,把包括定遠艦在內的諸多清軍艦艇上的物資卸載完畢,鄧世昌揮手和張運蘭等人告別,起航返回中國,路上無話,七月二十一日,抵達山東威海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