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等等。」
「老劉,我現在還恍惚著呢。」
「不至於,不至於啊,唐哥。」
那麼就不會坐視不理。
沒有廢話,就算不同意,也不敢輕易開口了。
「周舜和,這就是你所認為的……人類補完嗎?」
主持人面色脹紅,有點難為情,還好優秀的素質讓他對此聽而不聞,他看向了沉默的智內立繪:「智內小姐,您是第一個抵達首相官邸的記者,也是親身經歷東京事變的近距離直播記者,請問您對此有什麼看法?」
相反,混亂才即將開始。
他掛了電話,看了眼也剛掛掉電話的陳萬斌,老領導張富明已然罵罵咧咧了起來:「扯什麼淡?人類補完?我們需要補完什麼?不能撒謊?我現在就撒個謊看看……」
是啊,是好是壞呢?
善意的謊言真的很重要嗎?
……
等聽到妻子無恙以後,唐澈緊張的心情才放鬆了些。
可怕的是,這並非從人類誕生之初的設定,而是中途改了設定。中途改變設定,對任何事情來說,極大概率是一場災難。
主持人是智內立繪熟悉的某訪談男性主持人,他一臉沉重的表情,向觀眾介紹了才發生幾個小時的12.24東京事件,這個其實不用過多的介紹,除了實在很偏僻的鄉下,幾乎沒有日本人不清楚的。
陳萬斌慌了,連忙想攙扶起嚎啕大哭,活像小孩子的唐澈,他就沒見過唐澈這種模樣過。
八十多億人類的思維皆在「神明」的掌握之內,人類現有科技無法理解的偉力覆蓋了每一個人類,從基因層面進行了修改,人類世世代代將和以前再不相同。
估計TBS也是緊急策劃,而且沒有台本和預先對詞,直接就上了,他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我……」
可當「神明」出現的那一刻。
攝像師可沒法扛著廣播級攝像機到處走,不,廣播攝像機已伴隨直升機消失了,看起來直升機也沒在附近墜毀,不知去了哪兒。
不過作為臨時更改的節目,也就湊合了,總好過詢問普通人吧,教授怎麼也要比常人的學識更高。
這很不可思議,按照北洞博文以前的經驗,大臣們應該早就批評他了,無論他做錯事沒有,反正必須把責任找一個人來背鍋。
如果人類這種個體,自誕生最初,就不需要聲音和語言來交流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況?
才得到釋放十幾分鐘,峯岸元田已然驚悚察覺這個「禁止」帶來的恐怖影響了。
「當然,我們現在要討論的不是這個,而是他所帶來的變化。」
「合同在某種程度上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呢,」智內立繪又說道,「大家言必行,行必果,說不定以後合同只存在象徵意義。至於更多的爭端也沒了,至少打仗的話……各國的官方發布會也無法說謊了,大家誰對誰錯,只能老實承認,做不到狡辯和打著正義的幌子進行戰爭了。」
唐澈有千言萬語想吼出來,然而他無力地失去了這些千言萬語。
浮空的八十多億人類,當睜開雙眼時,驚愕發現自己處於和*圖*書原來的位置上,好似先前發生的事情,僅僅只是他們的幻覺而已。
這樣的自言自語無法欺騙自己,北洞博文不說俯瞰官邸外面,就現在官邸內也是亂成一團。
「萬斌,」唐澈還是咬牙,一臉猙獰的面容把陳萬斌和張富明嚇了一跳,他雙手緊緊地抓住陳萬斌的肩膀,不像是在撒謊,倒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欠我、的一萬塊、什麼時候、還給我?」
主持人勉強笑道。
教授嘆氣道:「的確,我無法再說謊,哪怕是一個小小且簡單的善意謊言,我也無法說出來,這不得不說,打破了我的世界觀。」
「都是幻覺嗎?」
「是要我當主持人嗎?」
真的嗎?
「有個訪談節目,你是首相官邸的親身經歷者,而且距離當時的『神明』最近……」
「接下來,各位覺得應該如何應付國民們?」
顯然在北洞博文來之前,這裏已經發生了什麼事,讓首相和大臣們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周舜和啊,周舜和,你小子是想讓全人類完蛋啊。」
但一切沒有如果,人類發展到現在,如今的這種文明模式已是最合理,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快點回答我!」
「以前法庭審判犯罪的案子,總是要調查許多的證據,步驟不僅麻煩,而且還要考慮冤假錯案,可若是以後人人都無法說謊,那犯人不也沒法說謊嗎?只要讓他回答自已的作案經歷,無法狡辯,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因為不是思維的改變,迫於以前的思維和常識,人們明白什麼是撒謊以及謊言,可卻無法面對其他人再做出撒謊這個過程。
代表……
郴州北湖機場,唐澈和對面的陳萬斌面面相覷,他們下意識對視了一眼后,立刻掏出手機撥打了各自家人的電話。
其他大臣們有的跟著贊同,有的不輕易發表意見,就沒一個出來「搗亂」的。
他頭暈目眩,意識到了大恐怖還在後面。
如果,就實現了。
智內立繪是其中一個嘉賓,另外一個嘉賓則是某學校的教授,據說本來是來參与錄製另外一個節目的,現在這個節目臨時更換。
智內立繪吃了一驚,可還是點頭答應,就算是當嘉賓,這個機會也很難得。
智內立繪笑道:「柯南必須完結了,因為偵探只需要抓著嫌疑人問話就行了,幾分鐘內就能破案。」
「那麼,教授,如若所有人類以後都無法說謊,會讓我們人類社會陷入混亂嗎?」主持人繼續問道。
教授儘管是物理學教授,結果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就讓人震驚。
「顯而易見的,必然會陷入混亂。」
「誇張?我問你,你是否背著妻子去喝了花酒?」
主持人大為驚奇和贊同。
「看吧。」
這未免……知道這會對人類社會造成多大的破壞嗎?
「是啊,很不可思議。」
張富明說著看向唐澈,大聲喊道:「唐澈,你小子欠我的錢什麼……」
教授笑了,輕蔑地笑了,「我就說吧,你沒法https://www.hetubook.com.com撒謊,你當著這麼多觀眾的面也沒法撒謊,現在,你覺得我說的話是否誇張了?」
智內立繪打了個電話給上級,被上級不耐煩地說,讓她回家。
她心想著,作為媒體人,她比普通人想得更多,也絕不想放過眼下的機會。
「人類的個體,就是黑暗大海上的一座座孤島,正因為肆意的謊言,才讓彼此無法理解對方,因為這需要做出證實這一不菲的代價。
這不是小孩子的理想世界,這也不是童話,要知道謊言也是人類社會的構成一部分,善意的謊言也是很、很重要的!
梁定華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你說這到底是真是假?」
中方駐日本東京大使館。
北洞博文有所猜測。
「智內小姐,智內小姐?」
十幾分鐘后,北洞博文被叫到了會議室內。
智內立繪豎起手指:「再想以謊言欺騙國民來贏得選票,肯定無法做到了,因為他無法說謊了。」
本來想說沒有的主持人,不知怎麼回事,話到了口邊,謊言卻沒法說出來了,怎麼都說不出來,還鬼使神差地說了真話:「是的,我背著妻子去喝了花酒。」
那麼肯定的,將會發展成一種完全不同於現在的人類文明模式。
「啊?唐哥,我沒欠你錢啊。」
忽地,張富明心底猛然產生了強烈到極限的恐懼。
智內立繪回過頭,安慰了下慌張的攝像師。
因為公交地鐵全部停運了,兩人走回了TBS大樓,沒想到一上去,部長看到智內立繪眼睛一亮,抓住她說:「智內,你回來得正好,剛剛不該讓你回家的,還好你來了。」
是秘書官森正和光在向北洞博文說話。
陳萬斌還在傻乎乎的。
這隻怕比不需要聲音和語言交流帶來的變化更大。
財務大臣贊同道:「我們應該立即組織相關專家,首先評估『周舜和』對日本的影響,包括國防安全、民生安全、經濟影響等等。其次,制定計劃怎樣應對眼下和未來的局面。」
會議室內悄然無聲,一個說話的都沒有。
「這、這太誇張了。」
峯岸元田揮了揮手,示意北洞博文可以出去了。
「還真是怪了。」
攝像師摸了摸頭,也很苦惱。
他一回頭,發現公使銜參贊梁定華在那兒像神棍似的喃語,走近過去一聽,就聽見什麼「荒謬、荒謬」等話語。
她還是準備回公司,反正公司距離首相官邸這邊僅有1.5公里。
劉博仁感慨萬千。
「部長,需要我做什麼事嗎?」
如果,如果每個人都沒法再撒謊了……
因為一旦開口,就只能說真話。
「這麼誇張?」
「智內小姐說的很有道理!」
法務大臣緩緩說道:「首相,這是波及全球的災難,責任並不在我們。」
「當這層虛假的謊言內核被揭穿,那麼這層內核也就出現了損壞,以這層內核作為基礎的文明大廈也會就此崩塌。」
唐澈想了想,剛準備開口,就說不出來了,因為他這個撒謊的念頭在腦海中轉了一圈以後,就發www.hetubook.com.com自心底深處的內疚,簡直比先前和妻子道歉時的內疚感還要強烈得多。
「這個,這個,我不知道吶。」
唐澈被浮空以後,腦海中的思維前所未有的清晰,正是這種清晰過了頭的思維狀態,讓他彷彿想起了前面幾十年的所有,連小時候與其他朋友快樂,亦或是不快樂的時光全部被喚醒了。
……
是因為那個嗎?
聽看腦海中來自「周舜和」這位神明的「聲音」,唐澈大為震驚對方的目的計劃,竟然是讓全球八十億人,不,是讓人類以後再也無法說謊?
北洞博文恭敬地點頭,退出了會議室。
其實有趣的是,這名教授來自大阪大學物理系,他是一名物理學教授。
北洞博文自然沒有反對的意思,詳詳細細把遇見「周舜和」的開頭和過程、應對方式說了出來。
「北洞,你把這之前的遭遇詳細說出來。」
「教授,您說的未免過於誇張了吧?」
看來電視台那邊也亂套了。
可唐澈已經忍耐不住雙膝跪下了,大口喘著氣,鼻涕、眼淚從他這中年人的眼角不停流淌而下,嚎啕大哭,「抱歉,我剛剛撒了謊。」
首相峯岸元田沉著臉坐在首座,兩側坐著的都是內閣大臣們,他們的臉色也不好看。
湊過來的陳萬斌驚呆了。
大會還怎麼開啊……
智內立繪思考的方向還真是與眾不同,大家都怔然了。
智內立繪問。
這事放在幾個小時前,打死他也不信的。
「智內小姐,我們該馬上回公司吧?」
「我也有這種感覺。」
整個社會的信仰都崩了。
「嗯嗯,我沒事。」
正常嗎?不,這樣的態度才叫不正常。
教授的目光赤紅,彷彿吃人的猛獸。
劉博仁半眯著雙眼,他慈祥的面容戴著眼鏡本來很友善,可當他半眯著眼時,卻給人一凜,不敢怠慢的感覺。
劉博仁開玩笑地說:「那我問你一些秘密,你如果老實回答,就是真的,如果你還能撒謊,就說明是假的。」
全球八十億人被浮空,只是失去了身體控制能力,並不代表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們的思維一切正常,而且身體好像被凍結了狀態,不再感到寒冷和痛苦,也暫時不再需要生理需求。
這真的是幻覺嗎?
……
東京都港區元麻布。
「怎麼了?」
然而此刻,所有人都保持緘默的態度,一言不發。
她是真心這麼認為的,不過雖然不能撒謊,可有些話她沒說出來,她的信心來源於是——神明!
他話還沒說完,就像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似的,愣是說不出來了。
「我也試試。」
張富明擦拭了下額頭的冷汗,看得眼皮直跳。
「從今以後,人類不再擔憂這點,因為謊言這個名詞,將從人類的詞典中劃去,這是我送給你們的第一個禮物。」
教授肅然道:「就算許多人不想承認,可心底卻很明白,我們人類這個社會運行的基礎,其實是建立在一層謊言上面的,政客們整天長篇大論,對選民們做出許多的承諾,但實際上,十句承諾,十句都和*圖*書是假的,無非是為了他們的選票。新聞節目誇大其詞,報告失真,實際只是為了流量。上市公司各種虛假謊言造勢,只是為了欺騙股民們手中的錢。包括大家的父母,對孩子又有幾句話是真的?而孩子們,其中幾句話對父母是真的?職員之間,恐怕更是沒多少句真話吧?」
這種事情,本該詢問心理學教授,似乎更合理。
神明既然用祂的偉力做出了驚天動地的改變,讓人類從生理結構上做出了變化,無法撒謊的智慧種族?
「老領導,你想說什麼?」
那以後,那以後……
主持人問道。
打開手機,還能看到各個平台發出來的警告,以及許多人正處於地下停車場的應急避難所內。
以後還怎麼發言啊……
張富明喘了幾口氣,摸了摸有點禿的腦袋:「我剛剛想撒謊說你欠了我的錢,但話還沒說完,就吐不出來了,有一種超級難受的感覺,好像特別對不起你,特別內疚的感覺,就像一旦說出來了,我這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
「說起來,你說這個自稱『周舜和』的。」
不如說,聽到他的目的只是這個,很多人類鬆了口氣,好歹比直接毀滅人類文明好多了吧。
新聞直升機沒了的TBS記者智內立繪晃了晃腦袋,17點整的冬季日本,天色已黯淡了起來,霓虹燈的光芒本該遍布全城,此時卻滿大街喧鬧成片,倒是許多車燈自動亮了起來。
每一個人類,都將無法對其他人撒謊。
當謊言不存在人類之中,從個體到社會整體,其運作模式將徹底和現在出現兩條無法交匯的分叉線。
智內立繪用手機拍攝了街面的素材,這才滿意地說:「走吧,我們回公司。」
主持人被咄咄逼人的教授嚇了一跳。
「你覺得是假?」
峯岸元田掃視了一遍大臣們。
峯岸元田內心也難免覺得怪怪的,這還是那個有著不同利益代表,總是存在各種意見的內閣嗎?
智內立繪好奇問道。
「是啊,這樣說來,我們的社會真的會發生徹底的改變!」
「什麼?」
梁定華問起了一個極為嚴肅的問題:「我怎麼感覺他……是國人?」
……
更進一步,如果人類這種個體,在最初就無法撒謊,又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況?
唐澈只覺得強烈無比的內疚感湧現全身,有一種對不起全世界的衝動,恨不得立刻自殺贖罪。
主持人追問道:「智內小姐,您認為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不,您認為在這種改變的過程中,我們將會怎樣?」
何況,「周舜和」有著滅絕人類的偉力,他有著凌駕於人類社會之上的力量,他想做什麼,又有誰可以阻止?
「大家都很清楚,可如同童話故事中國王的新衣,大家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裝作不知道,裝作很感興趣的模樣,這就是大人們的社會,華麗的外表之下,一切都是虛假的謊言內核。」
但他並沒去多想其它,急忙沖向亂鬨哄的官邸內,去找瞭望遠鏡,然後跑到官邸主建築的樓頂,用望遠鏡去掃視空中……沒了,那個自稱「周hetubook•com•com舜和」的「神明」消失無蹤了。
「首先,你要明確一點,他是否真的是神明。」
只要這種「愛」存在,那人類一定有救。
外務大臣也點頭:「這相當於一場面向全球的自然災害,自然災害的發生怎麼能怪政府?核心的重點是如何解決後續帶來的影響。」
領導們……
當這位「神明」決定強行干涉人類之時。
「就連政客們的選舉,也要重新改變了。」
「你說,神明讓我們以後再無法說謊,會怎樣?」
「教授,您認為『神明』的意圖是什麼?是想讓我們人類陷入混亂?還是如所說是贈送給我們人類的禮物?」
唐澈趕忙走過去。
劉博仁咳嗽了聲。
首相官邸數百人,終於從浮空的局面解放,SP首席北洞博文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還在原地,只覺匪夷所思。
劉博仁方才結束了與國內的機密通話,用紙巾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水,年齡大了,哪裡能整天承受這種驚嚇,況且這次的驚嚇委實太大了。
主持人越來越覺得有道理,急忙點頭。
「不論是公平還是公正、自由、友善等等,都是建立在誠信上面的。
梁定華仔細思索了下,搖頭:「不行,試了一下,剛想說謊,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愧疚感出來了,簡直不可思議。」
東京時間17點整!
張富明顧不得其它,破口大罵。
「『周舜和』,使用某種超前技術,讓我們人類無法說謊,理論上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可不幸的是,我剛才試了下。」
「這……」
「不,你來當嘉賓之一。」
「我的看法嗎?」
尤其從所說的話中,智內立繪能感受到對人類的期望和「愛」。
TBS的新聞採訪直播在進行之中,全日本的混亂,或說全世界的混亂並沒就此結束,而是仍舊在激烈上演中。
他皺著眉,這對人類社會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所有人類不能再進行謊言這一行為。
智內立繪的沉默不是出神,而是在認真地思考問題:「我認為教授說的話很有道理,我們人類的運作模式以後恐怕要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了。就比如最簡單的一點,如果人人都無法撒謊,必須說真話,那麼法庭的許多步驟是不是可以減免了呢?」
大臣們只是聽著,居然沒有開口的。
周舜和這個標準的中國人名字,可以是華人,但不知怎麼的,他們卻一致感覺是生活在國內的國人。
日本東京,混亂的局面並沒因為所有人得到了釋放就此平息。
教授搖頭:「我不認為他是神明,與其說是神明,不如說是掌握了遠超人類科技想象的某種技術。」
智內立繪沉思了一會兒,才抬起頭,迎向攝像機鏡頭:「我覺得,這大概是一種改革吧,是涉及全球人類的改革,而改革是有陣痛期的,只是或大或小……這次的陣痛期應該是最強烈最強猛的,可我並不擔心,因為人類一定會度過這個陣痛期的。」
「好了,我知道了,先出去吧。」
是的,善意的謊言是存在重要的時候,可相比謊言帶來的傷害,善意的謊言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