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壯去搶別人的糧食，老弱大量餓死。屍體堆積成山污染土壤和水源，飢荒和疫病如影隨形。

成蟜苦著臉對嬴政道：「大兄，你有沒有換太子的打算？」

成蟜嘀咕：「最大的錯誤就是『烽火戲諸侯』，降低帝王的誠信唄。」

秦始皇又再次巡視各地，賜天下人以姓，宣布他們從六國舊民中脫離。從此庶人改稱「百姓」，秦朝的皇帝賜予他們所有人在秦朝讀書和做官的權力。

「朱襄公，我們還能活嗎？」

嬴政還沒感動，成蟜先感動了：「好孩子啊。」

……

藺閑和李泊不是一直遊離在政兒小團體之外嗎？這次怎麼也跟著政兒亂來？

朱襄重新又走了一遍曾經走過的路。

那些人以前對他們很警惕，無論是否聽說過朱襄公的名聲，因朱襄公代表的是秦人，他們心裏都很害怕。

小扶蘇道：「舅翁剛為我讀完《孝經》。我要孝順阿父，阿父犯了錯，兒子要一起承擔錯誤。」

小扶蘇把攪攪糖放進嘴裏，「那扶蘇吃。對了，做功課也不能吃點心，扶蘇要去監督阿父！」

「哈哈哈，我這人就是賤皮子，一閑下來就心發慌。我不是和你承諾過嗎？政兒你把疆土開到哪，舅父就把地種到哪。」

三年地震過去，秦朝如那些竭力歌功頌德的人所言，龍抬頭，龍騰飛。

若不是嬴政不要皇帝臉的賣慘，說自己已經被舅父舅母揍慘了，估計還得被廉頗拉到演練場去學習學習。

夢境中的扶蘇也很孝順，就是太孝順了。

就是垂淚之後，始皇帝和長安君手板心通紅髮腫，跪坐在軟墊上，面對著牆壁思過。

嬴政拽著成蟜的髮髻離開。

哪怕兩年後，秦朝各地連續三年大地震，也沒有動搖新的「百姓」對秦朝的認可。

成蟜道：「扶蘇對舅父舅母還是很孝順的，對你就不知道了。哎喲，你打我幹什麼？去打你兒子啊！」

連環策之下，秦國刮骨療傷的療效很好。

那麼，代價是什麼？

「舅父，多歇息會兒吧。」

朱襄道：「當然是真的！」

朱襄道：「你要相信你ｗww•hetubｏｏk.ｃｏm.ｃｏm的大臣，就是你幾日不處理政務，秦也不會亂。如果你不相信，就熬夜把這一萬字寫出來，明日就可以處理政務了。」

這不是胡鬧嗎！

皇帝釣魚，就是在質疑臣子的忠誠，大臣很容易就想到「烽火戲諸侯」。

朱襄冷笑：「既然你們知道，那就是明知故犯？」

「始皇盛世」。

荀子滿臉不信：「真的？」

誰知道這個二十七歲還犯渾的年輕皇帝，居然只拉著自己的小團伙做了這件大事。藺贄、蔡澤和李牧等秦朝重臣只知道六國要叛亂，提前部署了平叛的軍隊，但他們萬萬沒想到，還有「長安君」逼宮這場戲！

「咳咳。」在一旁監督的朱襄乾咳一聲。

哎喲，大兄，快承認你比我笨！

這次路不遠，就在河套平原。他們帶上了已經是個驕傲小少年的扶蘇，馬車晃晃悠悠，在始皇帝的目送中，又一次離開了咸陽城。

嬴政沒好氣道：「你和扶蘇一同待在舅父舅母身邊，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朱襄和雪姬再次笑著與孩子告別。

朱襄看著嬴政和成蟜難看至極的臉色，放聲大笑：「好！」

朱襄打斷道：「政兒，你是想說成蟜明知故犯，你不是，你沒考慮到這一點，你比成蟜笨？」

到了秦始皇一年夏，各地叛亂全部平息。

之後秦始皇宣布休養生息，延續了之前「一年不動兵戈和重徭役」的詔令。

朱襄道：「只是一個『以身犯險』不足以寫夠一萬字，好好想想，你做此事究竟最大的錯誤在哪裡。需要我提示嗎？」

現在這個扶蘇，和他夢境中的扶蘇性格沒有一丁點類似的地方，但同樣令他心塞。

朱襄道：「舅翁不吃。」

成蟜嘆氣道：「也是。唉，快寫吧，免得扶蘇又來檢查。我不要面子嗎？」

待秦始皇奪河套，取百越后，朱襄再次扛著鋤頭，踏上了新的旅程。

君臣之間的信任關係本來就很薄弱，越考驗越容易破碎。後世許多歷史教訓都告訴世人，感情不容考驗，當你考驗感情的時候https://m.hetubook.com.com，就證明感情已經出現裂痕。

是秦朝刮骨療毒丟的肉和血。

秦朝官府之前所給平民的賑濟只是勉強維持平民餓不死。現在這點救命糧被搜颳走了，那就只能餓死了。

小扶蘇道：「寫功課？寫功課不準吃糖。舅翁吃嗎？」

這不是災禍，是龍抬頭，龍騰飛，一片欣欣向榮啊！

在朱襄重走這條路后，這些「代價」就化作了他熟悉的面孔，印刻在了他的記憶中。

「你放心開疆擴土，舅父幫你種。」

他多年的努力，彷彿一朝白費。

史官後來記載，長平君和吳國夫人與始皇帝執手垂淚，場面一度非常感人。

從去年六月大旱，到今年六月戰亂平息，一年的時間，讓已經恢復了部分元氣的中原大地再次滿目瘡痍。

政兒這一手確實取得了很不錯的效果，但對外怎麼修飾？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了，看你們這表情，面壁思過一點用都沒有。」朱襄嘆氣道，「給你們布置個功課，現在你們是言官，要對皇帝試探六國舊貴和群臣的這件事諫言，至少一萬字。」

如今戶籍統計總數不到三千萬。也就是僅看戶籍，就減少了一百多萬人口。

朱襄此時並不知道後世居然還有漢朝。

荀子臉皮狠狠抽搐了幾下，咬牙切齒道：「那一萬字文章給我看看。」

他封閉宮門，直到秦始皇病愈后，才與李牧裡應外合解決逼宮內亂。

嬴政轉頭：「你做什麼？」

朱襄按壓著眉頭，頭疼。

扶蘇雄赳赳氣昂昂道：「舅翁，我們走！」

於是嬴政的功課被打了回去，並變成了兩萬字。

幸虧楚地此次只有靠近黃河那一小塊地方生亂，大部分地方春耕順利進行，能上交部分糧食。

成蟜嘴角抽搐：「扶蘇到底是孝順還是不孝順？」

不久之後廉頗也匆匆從趙地趕回來，一頓獅子吼讓嬴政耳朵嗡嗡響了半日。

兵過如篦，反叛者沒有後勤補給，搶掠比當年七國互相攻伐更加嚴重。

在朱襄原本的歷史和圖書中，從關中到中原，也三年連續出現大地震災害。從第三年大地震開始，持續兩年，從秦地到趙地，民眾皆大飢。

混亂百年後，唐朝建立。新的華夏大一統王朝，再次屹立於世界之巔。

眼中的懷念和沉痛還沒有散去的嬴政：「？！」

荀子道：「我看君上的手心還是腫的，若是真的，你會揍他？」

這次統計，各地戶籍減少近半成。

「好了，承擔完了。」小扶蘇從軟墊爬下來，拖著軟墊呼哧呼哧離開了。

成蟜樂呵呵道：「對，大兄快去。我就可以慢慢來……哎？！別拽我頭髮！」

有朱襄存在的歷史，秦朝的士人竭盡全力聲嘶力竭地辯證這個地動是好的，是說明秦朝是符合天命的象徵。

朱襄忍笑：「好，舅翁和你一起去。」

他第一次走這條路的時候，曾統計過一次。

朱襄和雪姬回到了咸陽城。

但長安君只是將計就計，實際上是誘使六國舊貴離開咸陽城，以免在咸陽城生亂。

這時候，什麼皇帝，什麼皇帝唯一的弟弟都不好使。

朱襄跟隨秦國統一天下的步伐，從韓國種地種到魏國，從魏國種地種到齊國，從齊國種地種到燕國，最後回到了趙國。

秦始皇六年，再次地動，其中代郡地動最為嚴重。

「快去寫！」朱襄拍桌子，「寫完之前，重要的文書我就給你堆在這裏，不準看！」

朱襄回到了咸陽，終於稍稍歇了一口氣。

救荒作物長了出來，大部分人都活了下來。

朱襄道：「他去隔壁寫功課去了。」

嬴政眼眸中閃過一絲懷念，那一絲懷念很快就變成了沉痛。

顯然兩者都不能說。

在朱襄發揮腦海中上下五千年歷史經驗的引導下，這件事被模糊成了秦始皇確實生病，六國趁機叛亂，並慫恿長安君反叛。

秦始皇七年，又是一次地動。

舅孫一人大搖大擺離開。

離開時，抱著一堆零食的小扶蘇還語重心長道：「阿父，叔父，做功課就認真做，不可以偷吃點心和肉乾。我還會回來檢查的！」

大治之世到來。

嬴政和成蟜臉色大變。

說長安君謀和-圖-書反是假的，和皇帝合夥釣魚？還是乾脆實話實說，這個長安君就是皇帝假扮的？

「我不知道，但我會竭盡全力讓你們活。」

殺死的，餓死的，病死的。

成蟜立刻揚起了高興的笑臉。

沒有什麼比剛經歷了短暫的平靜，又遭遇戰亂和飢荒讓人更能感受到和平的美好。

沒有參与叛亂的六國舊貴憑藉良好的學識和地方聲望，一躍成了秦朝的官吏，與秦始皇一起共治這天下。

但他翹著一郎腿，隨著馬車晃來晃去時口中唱著的荒腔走板的小調中，卻恰好點了漢朝的名。

「朱襄公，我相信你。」

這次叛亂耽誤了今年的春耕。好不容易熬過了大旱，農人眼巴巴地盼著一個豐收年，誰知道戰亂又起。

朱襄笑道：「對！」

他和雪姬撫民的時候，常與農人攀談，所以農人對他們都有印象。

果然沒瞞過荀子，朱襄只能把真實情況道來。

朱襄帶著雪姬重走他走過的路的時候，也順帶幫當地地方官重新統計戶籍，編戶齊民。

嬴政冷著臉道：「若是有，你大概就要在地上打滾反對了。」

實際上也如此。

這半成，還是六國舊貴產業被收繳，名下大量隱戶加入編戶齊民后，仍舊損失的戶籍。

再加上平原上的平民又死了許多，戰死的，餓死的，因戰爭和飢餓引起的疫病而死的。所以朱襄再次踏上中原大地賑濟時，壓力小了許多。

政兒雖然本心是「考驗」六國舊貴，但實際上他把滿朝大臣也拉了進去。

他與災民在開裂的地縫旁，在倒塌的房屋旁，在家鄉的廢墟上，種下一株又一株的南瓜藤和紅薯藤，又在艱難清理出來的平地上，播種下土豆和大菽。

華夏大地迎來大一統王朝第一個盛世。

而朱襄帶領軍隊遊走各個災區，救災，賑濟，補種，盡全力彌補地震造成的農田毀壞。

……

六國全面反叛，中原地區全面陷入戰火。

於是朱襄牽著小扶蘇突擊檢查，把嬴政和成蟜兩人懷裡和屋裡藏著的零食全部摸走。

朱襄和雪姬也離開了咸陽。他們暫時將扶蘇留在咸陽，讓正留在咸陽盯著https://m.hetubook.com.com嬴政的荀子和廉頗教導，自己去各地教導民眾，補種救荒糧食。

兄弟一人立刻垂下頭，繼續面壁思過。

小扶蘇呼哧呼哧拖了個小軟墊到嬴政和成蟜身邊，小短腿一縮，也跪坐在軟墊上。

老人走進山林，病弱者卧床不治，在地震中受傷殘疾的人趁著夜色偷偷離開家人。

嬴政臉色大變：「國家大事，豈能如此兒戲？」

嬴政：「不，我……」

幸虧天命佑秦，危機轉變成機遇，秦朝趁此機會一舉清除不穩定的六國舊勢力。

秦皇漢祖，奠定了華夏幾千年政治格局的基礎。從此，統一成為華夏民族所有人的共識。

嬴政黑著臉攤開紙。

死去的人無法發聲，活著的人感恩戴德。

小扶蘇從門外蹦蹦跳跳進來，手中拿著一個麥芽攪攪糖：「咦？阿父呢？我給他帶來了糖！」

這件事十分兇險，秦始皇一度命懸一線，彷彿在絲線上行走。

朱襄原本以為嬴政是和大臣們一起做的局，這樣就不需要解釋。

朱襄道：「不是我揍的！……好吧，事實是這樣……」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

誇讚的話還沒說完的成蟜：「？？」

他們見到了熟面孔。

嬴政進入兩難，既不想承認自己明知故犯，也不想承認自己比成蟜笨。

現在朱襄再次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感激涕零，嘴裏咒罵六國舊貴不給他們活路，還是秦皇好。

秦朝持續近三百年方滅亡。百姓揭竿而起，群雄逐鹿，經過幾十年的混亂，漢朝建立，又是三百年大一統王朝。

秦始皇回到咸陽后，又宣布各地學府舉薦學生入咸陽參加考試，不分貴賤，成績優秀者皆可授官，連試三年。

他們都說，這地龍翻身，是秦朝徹底取代舊朝，氣象翻新的象徵。

以前他們好歹還是官府，不會破壞自己的統治基礎。現在他們是叛賊，是「賊」，恨不得把這世道全部破壞掉。

秦始皇五年，地動。

在戰亂中，秦朝可是不會像去年大旱那樣賑濟。只有平定叛亂后，秦朝才能騰出手來救濟災民。

秦始皇的計策確實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