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麥克白,麥克白!」狄遠恆又叫了狗子兩聲。
照片的數量並不少,整理起來要花費好長一段時間,狄遠恆一張張往下翻,最後視線定格在那張他在峽谷中拍森芒回頭的照片。
它負傷在床,它雖敗猶榮,它身上的傷痕就是它的勳章。
「沒想到麥克白是個情種。」狄遠恆端了一杯茶坐到它身邊。
這時葡撻偷偷跑了進來,想要跟著一起吹空調消暑。
他慢慢一張張刪掉廢片,比如一些不好看的或是沒對焦好的。
「你是不是也覺得阿芒好看?」狄遠恆為了方便它看,還把電腦屏幕擰到它面前。
森芒氣得揉亂了它的毛,「麥克白受傷了,你不去安慰它,只知道搶它的宵夜,別以為我不知道,麥克白沒吃的晚飯就是你偷偷吃完的!」
狄遠恆不死心,又找了好些給它看,折騰了好久也沒半點成效。
過了好幾天,這場風波終於過去了,麥克白終於能討個清靜,但它依舊悶悶不樂,活力風采盡失,還經常發脾氣。
「失敗和擺爛不會讓你贏得尊重,只有奮發圖強才能抱得美人歸!」
這種心情很不好,森芒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語氣憂愁地對麥克白說,「你是狗狗,為什麼非要和狼糾纏在一塊呢?」
晚上,當森芒走到狗房裡看麥克白的時候,麥克白還是怏怏不樂的模樣。
這件事之後,麥克白被勒令在傷口沒好之前不準踏出家門。
旁邊的同伴打趣道,「你照顧你家娃都嫌麻煩,還想養狗,到時候別是你家娃來照顧狗。」
「我給你找了幾個相親對象。」即使麥克白聽不懂,狄遠恆還是要說,「靚狗千千萬,不好咱就換,不要一心hetubook.com.com弔死在那隻母狼身上。」
「聽老一輩說過也會有狼進村偷吃的,有時候會和狗打起來。」過來建樹屋的木工也過來湊熱鬧,「以前我就當聽個故事,但現在我第一次覺得這種離奇的事離自己這麼近。」
「你就吹吧。」
這時候森芒從拐角處走了進來,只聽到二哥這半句話。
狄遠恆打開了自己在網上找的狼群接納外來者的視頻,按下了播放鍵。
在院子里,森芒戴著草帽坐在陰影下給自己扇風,圍觀木工們工作,樹屋的整體大形已經做好了,現在正在搞內部的裝修,做各種防晒防水的措施。
麥克白沒太大的反應,看了一陣子電腦中的小主人後,又轉頭繼續愣愣地看向天空。
一進門看到他的二哥拿著一塊白板給麥克白分析得勝的技巧,「我們的目標是獲取狼群的信任,以它們車輪戰的戰術來分析你是不可能戰勝它們的……」
森芒臉被曬得有些紅,舌頭也幹得要冒煙了,狄遠赫拿了一條涼水浸透的濕毛巾給他擦了擦臉,帶著他進屋喝水。
但這一切和麥克白無關,空調的涼風吹在它的身上,絲毫沒讓它被酷熱的天氣影響。
森芒坐在麥克白的身邊,麥克白沒像往常一樣用鼻子供自己的腦袋,這晚上麥克白吃的很少,幾乎不到它平時飯量的一半,森芒拿了些狗糧給它加餐,其他狗子也想過來分一杯羹,森芒皺著眉頭把這幾隻同樣想要過來加餐的狗子推到一邊,「這是麥克白的病號餐,你們不要和他搶。」
「是吧,它很大胆,身體素質也好,所以才敢這麼莽。」胡谷添說,「不過幸好它運氣好,狼給它放了條生路,不和_圖_書然現在我們就見不著它了。」
這種工作哪裡找,為了愛情放棄太不值得。
「這就是那隻和狼打架的狗啊。」洪譽雄研究員遠遠地站在門檻附近上下打量著麥克白,「想不到竟然這麼有勇氣。」
「不會的,哪能呢。」
小孩清澈的眼睛倒映著蔚藍的天空,他身上沒有穿著昂貴的衣服,臉上也沒有燦爛的笑容,但是卻能看到嚮往自由的幼鷹在他的眼睛里展翅翱翔。
狗舍回復也很快,照片很快便發了過來。
狗子還是沒理他,狄遠恆不得不把麥克白整個扛了起來,好讓它把頭好好看向電腦。
外公留給麥克白足夠多的思考時間,沒有打擾它,相信它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夏日的陽光在親吻他的臉頰。
他開始指指點點道,「你說你失敗就失敗了,生活本就是起起落落,先把已經絕育的問題放一邊,看看你這幅頹廢的模樣,我要是那隻母狼我也不選你!」
這天下午,外公搖頭嘆息看了一眼麥克白便到書樓里和同僚一起工作了,外婆剛收到出版社的邀請希望她能寫一篇散文,她答應了,現在要去琢磨寫什麼題材。
說著,他發現麥克白的頭轉了過來,視線也在看著電腦中的照片。
「我以前也沒想到,我以為絕育之後它們會斷情絕愛。」外婆搖頭,「看來是我還不夠了解它們。」
「你或許可以抗得過兩三隻狼的打鬥,但你絕對扛不住一群狼的圍攻。」
外公沒有經驗,他不知道如何安慰這隻失戀的狗,不過它的失戀對於這個家來說是件好事,最好看破紅塵四大皆空,不再老是想著偷跑出去找對象了。
麥克白身上的毛禿了好幾塊,傷口已經被縫合和-圖-書不再流血,爪子被包紮上了繃帶,用護具固定好。
建造的事情繁瑣又複雜,但看著一樣東西從無到有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小主人的心情和它一樣沉重,他愁苦著臉,「麥克白,外公說你至少兩個星期不能出門,而且過幾天還要去寵物醫院複診。」
他甚至覺得麥克白現在在忍受自己離譜的行為。
狄遠恆雖然不是很有經驗,但他知道流程,他迅速上網找了家狗舍,火速加了對方微信,要求對方把他家所有適齡的狗妹子的照片發過來。
對付失戀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展一段新的戀愛。
「現在我們來看看正確的做法。」
它纏滿繃帶的爪子上被外婆拿長襪包好,雖然會不透氣,但總比它覺得癢后咬開繃帶二次撕裂傷口好。
今天的天氣很好,平靜無風,陽光猛烈,在外面的人幾乎人手一頂帽子戴在頭上,不然被這陽光直射在頭上,容易頭暈眼花,甚至會中暑。
「這狗子養得真壯真好,這毛看著太漂亮了。」木工看著有些羡慕,「哪天我問問家裡能不能也養只德牧,帶出去肯定很威風。」
「信任不是靠武力得來的,我們可以在適當示弱投降,證明自己沒有挑戰頭狼主權的意思,只是想加入它們,同時在惡鬥的時候展現自己的魅力表明自己並不是窩囊廢。」
森芒揉了揉麥克白的下顎,依舊是那麼溫暖和毛茸茸,麥克白把頭伸出了一點,方便小主人撫摸它。
但電視上打鬥的同類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葡撻的眼神從害怕瑟瑟發抖慢慢變成困惑,最後瞧了瞧旁邊頹廢養傷的麥克白,露出一副頓悟的表情。
狄遠恆開始給它看其他狗子的照片和視頻,一邊翻一邊注m.hetubook.com.com意著麥克白的神色,可惜麥克白那張毛茸茸的臉還是沒什麼反應,看到可愛狗狗跑步飛撲的姿態也面無表情。
森芒終於等到了手術結束,大門打開,他跑到了麥克白身邊,確定它全身上下的傷口都處理好后,才慢慢把手包在麥克白裹緊繃帶的爪子上。
不過看起來這位英雄興緻缺缺,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趣,受傷的爪子讓它沒辦法大範圍的活動,再加上心靈上的創傷讓它的情緒陷入在悲觀厭世的泥潭中。
「說的也是。」洪譽雄說。
弄了半天,狄遠恆也累了,看向麥克白的目光從一開始的憐愛和心疼變成恨鐵不成鋼。
動物研究所的研究員們無論參沒參加這個狼的項目,都對這隻狗子很感興趣,特別好奇它長啥樣,紛紛過來探望它,贈送的狗糧足足有一大箱之多。
諾亞沒留意到沉重悲傷的氣氛,它聞到狗糧的香味忍不住又過來賣個萌想蹭一波宵夜。
每天就趴在窗戶邊的椅子上,把頭伸到窗外,對外界環境不聞不問,只知道鬱鬱寡歡地望向峽谷的方向。
晚風吹過山丘,也吹過屋子邊上的榿木,夜空中閃耀著璀璨的群星和漩渦般的星系。
麥克白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耳朵抖動了一下,望向了屏幕。
彈性工作時間,食宿無憂,允許上班摸魚,工作任務不累,不高興的時候還可以頂撞老闆。
狄遠恆看著這張照片看了好一會,把這張照片另存了下來,「我弟弟真好看。」
*
「可不是嘛。」另一個人說,「我頭一回看到有狗子追求母狼的,牛啊,它這是想娶一位悍妻進門啊。」
現在大廳中只剩下狄遠恆和麥克白。
麥克白眨下眼皮,咬了咬有些癢的爪子,不是很懂面前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人到底想幹嘛。
「汪嗚~」
他彎腰把認真盯著電視看的小白狗崽撈進了自己懷裡,看了看麥克白和二哥,又看了看電視,「學什麼?」
森芒像往常一樣給它撓癢按摩,它也沒理。
「待會我會上網讓你看看什麼叫做正確的做法,現在我們看看你的錯誤示範。」狄遠恆按下了開始鍵。
麥克白的心情很沮喪,帶了點煩躁的意味,可能是傷口的不適和癢弄得它不停地在咬繃帶。
這兩天,麥克白英勇的事迹傳遍了森家的各個角落。
大哥狄遠赫和森芒在外面盯著樹屋的進度。
全部便宜了其他三隻大型犬。
麥克白沒有太大的反應,繼續閉著眼睛等著森芒的撫摸。
狄遠恆喊了它幾聲,都沒聽到它的回應,只能繼續干自己手上的活。
又過了幾分鐘,狄遠恆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了個好法子。
「咱們不吃回頭草,咱們值得更好的。」
*
狄遠恆從鼻子發出一聲冷哼,對麥克白說,「你好好學學。」
不過大多數時候,依舊繼續趴在窗台上獨自看風景。
說罷,狄遠恆就把麥克白和狼群決鬥的視頻投影到電視上,「真是氣人,我要帶你重新回顧一下屈辱的歷史。」
森芒幽幽地嘆了口氣,他看著麥克白就好像在看著識人不清又固執己見的女兒。
這是一個勝利者的故事,講的是密西西比國國家公園中的其中一個狼群,頭狼死於偷獵者手中,只剩下雌性頭狼帶領狼群,一隻外來的公狼試圖成為狼群新的頭狼,並且還成功了的視頻。*
每一個過來森家的人都忍不住過來探望這隻失敗的英雄。
狄遠恆看著一蹶不振的狗子,揉了揉它的腦袋,喝了一口茶,把單反的視頻和照片導入到自己電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