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說邊扯了扯身上過大的衣服，衣服的袖長都夠他大半個手臂了。
「懂了，會做了，但也好像只會做這道題。」狄遠恆看著題目沉思了一會，他指了指另一道題，「那這題又是怎麼算的？」
「我的拖鞋有些大，你一定要小心腳下，不要打滑摔倒了。」
「所以我只讓你挑衣服。」二哥指了指自己堆成一堆的衣服，「上衣，然後你直接當裙子穿。」
「對了今晚上我不回來睡。」狄遠恆對自己的室友說，「我要陪我弟弟回家。」
「啊，我不在學校，和幾位老師去了隔壁M大。」外公想了想，「你先讓芒芒穿你的衣服，給他多喝點熱水，別感冒了。」
「答案很容易就出來了，很簡單吧。」
十分鐘后，森芒拖著超大的拖鞋走出了浴室，頭髮濕漉漉的往下滴著水，「我洗好了，沒有摔倒。」
「你說呢？」狄遠恆面無表情。
「在這一點上，我們是一樣的。」
「我剛才講過兩遍了！」森芒撐著下巴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我怎麼會有你怎麼笨的哥哥？」
「那隻能證明你不適合當老師，而且別以為你比我好得到哪裡去。」狄遠恆開始揭傷疤翻舊賬，「我聽大哥說，他上次給你講語文題足足講了七遍，你還沒開竅。」
「……」森芒想反駁，但愣是想不出反駁的話。
「我早點起床應該趕得上。」狄遠恆說。hetubook.com.com
「因為需要賄賂我弟，他們就愛吃這種東西。」狄遠恆上下檢查著衣服和褲子哪處沒有吹乾，「都是小朋友口味的。」
「他的衣服和行李一起都放家裡了，我沒帶。」外公很困惑，「怎麼會淋濕呢，我明明記得給他準備了雨傘的啊。」
從陽台外望去，雨已經停了，樹葉上的塵被雨洗去變得明亮，停留在上面的水珠越聚越大，葉片不堪重負，讓這些透明的珍珠滴落到地板上，最終不見蹤影。
「等我想一想。」狄遠恆盯著題目看了兩分鐘，指了指弟弟寫的步驟，「這個分母是怎麼算出來？」
「……總之雨傘沒派上用場。」狄遠恆給弟弟留了點面子，「阿芒現在在我寢室里，一直穿著濕衣服不好，我打算讓他先簡單洗個澡。」
「我倒沒什麼壓力。」狄遠恆說，「他比我聰明這件事情我已經徹徹底底接受了。」
「真是個冤家。」狄遠恆把弟弟的衣服遞了過去，「到時候你感冒了，別說是我的鍋。」
「你真的讓他給你補課了？」卓孟冬哈哈笑了好幾聲，「我是不好意思問比我年紀小很多的人問題的，拉不下臉，我寧可花上幾倍的時間自己啃書。」
「同樣的演算法。」森芒對比了一下，「它們明明一模一樣，你哪裡不會？」
狄遠恆終於把衣服吹乾了，坐在椅子上聊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嗎，我覺得那不是他最可愛的時候。」
狄遠恆把他森師兄的衣服掛在床的欄杆邊上，盡職盡責地吹乾這被雨水弄濕了一半的衣服。
「外公你什麼時候過來接他？」
森芒的目光在糖果和哥哥的臉上轉了一圈，「成交。」
「哦。」森芒扯了扯身上的短袖，領口太大，老是滑到肩上，讓他覺得難受極了，「我不喜歡你的衣服，我要穿自己的衣服。」
*
「剛才下雨了，阿芒整個人被淋濕了，得換上乾的衣服，你有帶來嗎？」
「來吧森師兄，再講一遍。」狄遠恆加大了砝碼，「不要不高興，待會給你買兩根冰淇淋。」
「看吧，很簡單。」森芒的筆在列出的證明上點了點，「一點都不難，你聽懂了嗎？」
狄遠恆不接茬，他敲了兩下儲物櫃門板，「鬧什麼彆扭呢，快過來挑一件。」
「可是明天一早還有節大課。」卓孟冬提醒他，「你趕得及回來上課嗎，這個老師是必點名的。」
狄遠恆嘆了口氣，「好吧。」
「放心他沒醒，聽不見的。」狄遠恆聳肩，「我一直留意著呢。」
「反正這裏只有男生，不礙事。」
「它們不一樣。」狄遠恆低頭想了想，眉頭越皺越緊，「它們給出的條件不一樣，問題也不一樣，我沒有頭緒了。」
狄遠恆瞪著面前拿著毛巾搓頭髮的弟弟，對電和*圖*書話那頭的外公說，「這麼重要的事，外公你應該多叮囑他幾遍。」
「不行。」狄遠恆想也沒想就駁回了這個建議，「等衣服干點再穿。」
「知道，我沒忘。」狄遠恆說。
「熱水開關往左邊旋，洗髮水和沐浴露就放在架子上。」
森芒把自己的頭髮搓得亂糟糟的，他抬頭對比了一下哥哥的體型和自己的差距，「我身上這件不行嗎？」
「如果我會做了，待會給你買冰淇淋。」
事情還沒完。
因為外公外婆一向秉承著家中做的才是最健康的原則，很少給森芒買外面的東西吃，糖果這種東西容易導致蛀牙，而且其中添加劑過多，只有過年過節才會出現在家裡。
狄遠恆此時正站在自己的寢室內給外公打電話，「喂外公嗎？」
「過來挑件你想穿的衣服。」
「連續曲線弧y=f(x)與水平線y=C至少相交於一點，根據題目的條件，可以推出……」
他明明充當著老師的角色，眼中的困惑卻一點不比當學生的哥哥少，「因為函數在區間上是連續的，AB之間的任何一個數C……」
「當t=0的時候對應的點的位置是(1，2)，所以曲線在點處的切線方程是……」
「……這話決不能讓你弟聽見。」卓孟冬說。
森芒猛地把浴室門關上，把他哥的聲音關在外面。
說著，他看到了桌面上的書，「我欠了幾節課，所以今天上和*圖*書課老師說的我有些沒聽懂，阿芒你能幫我補課嗎？」
卓孟冬又笑了幾聲，抬頭望上鋪看了看，「這麼吵能睡著？」
森芒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點點頭，「可以。」
「而我現在還在給他收拾衣服。」
「我查一查。」狄遠恆剛掏出手機準備打開地圖。
於是等室友卓孟冬回來時，看到的是這一幕。
兩人說了幾句后，電話掛了，狄遠恆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個老父親，他打開儲物櫃的門，側身向自己不省心的弟弟招手。
「過來。」狄遠恆把弟弟抓到椅子上，手裡拿著吹風機，「我來幫你吹頭髮。」
「收起你奇怪的眼神，我是你哥，親哥，沒有錯！」狄遠恆把幾塊花花綠綠的糖果拍到桌子上，推到弟弟面前，「森師兄，麻煩你再把題給你哥講一遍吧。」
「桌上怎麼這麼多零食？」卓孟冬瞥到了桌上的東西。
床上的森芒幫他回答了，「家樓下坐公交車K07，過五個站可以到學校北門。」
「芒芒身體好，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外公呵呵笑道，「你們兩個人都淋雨了吧，不怕，到時候晚上我給你們煮薑湯驅寒。」
「他睡覺的時候才是。」哥哥語氣充滿了溫柔和肯定，「這種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喪失意識，但還在健康地呼吸的時候最可愛。」
「他說教我題目讓他犯困，他必須睡一覺。」狄遠恆有些鬱悶，「更別提我還照顧m.hetubook.com.com了他半天，結果他先困了。」
誘惑很大，森芒無法拒絕。
「兩個冰淇淋。」森芒一點不在乎他哥明天的考勤，他只在乎剛才自己的勞動所得，「哥哥你答應過我的。」
森芒沉默，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他哥。
「還要去寵物店把葡撻接回來。」森芒揉了揉眼睛，從床上抬起了頭。
「但你弟弟長得可愛啊。」卓孟冬說，「你不知道今天班上一群人都在討論你弟弟，特別是他身高不夠，在課上只能站椅子上寫黑板的樣子，真是又萌又可憐。」
「這個假期我計劃著要帶他去做個全身體檢的，感冒了的話影響血常規數值。」
「衣服亂是亂了點，但都是洗過的，你不願意挑，那就我來幫你挑。」
半小時后，他趴在桌面上拿著筆，面無表情地給他哥講解題目。
森芒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看向他哥，試圖用眼神讓他哥捨棄plan A，重新想一個plan B。
森芒滿臉寫著不情願。
哥哥的聲音從他挑完衣服開始就沒停過，「洗澡需要人陪同嗎？」
「你不會在浴室里摔倒的，對吧？」
「他現在看上去多乖，不會和我抬杠。」
「可是你的褲子太大。」森芒皺著眉頭說，「我穿不下。」
「真的不需要我陪同嗎？」
而衣服的主人則躺在床上閉著雙眼，他的臉貼在柔軟的枕頭上，頭髮翹起了好幾撮，吹風機嘈雜的聲音並沒有打擾他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