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續續不斷地有人停下手中的筆，森芒嘆了口氣，看向了最後一題，那是一道作文題。
坐在他旁邊的其他小朋友有的已經做完了，甚至開始畫小人和玩橡皮檫。
暑氣的散去和熱鬧的簽售會與森芒無關，外公外婆原本想帶上他好好得玩上一天，親自去挑挑揀揀自己喜歡的書，結果想也沒想就被森芒拒絕了。
「你真是總結歸納的天才，理解永遠能精準地出現偏差，而且是大幅度偏差。」狄遠恆表情獃滯，他拿枕頭蓋住臉，「我學的根本不是那回事。」
外婆順著話不留情地說，「是的，他的多愁善感足足寫了九百多頁，看完后直接引發了我的偏頭痛。」
「舉個例子，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力量，［時間］這個詞就是組成排比句的關鍵。」
說完繼續翻看弟弟寫的作文，外婆很關心森芒的學習，幾乎每篇都有點評和建議。
外婆毫不猶豫地打破了他的美夢，「他寫的是不錯，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狄布克·潘德恩的作品是按照字數收稿費，所以裏面的廢話值得讓人大刀闊斧刪減一遍。」
外公外婆也沒強求，不去正好讓小外孫在家裡乖乖補課。
森芒的思維跳躍得很快，沉浸在自己的ｈｅtuｂｏok.ｃom.cｏm世界中沒聽哥哥的話，「就好像有些人會賣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一樣，明明上個世紀中《外空條約》里寫明了月球和其他天體在內的外層空間不屬於任何國家，不得佔為己有。」
「看我今天買到了什麼。」他展示了手中的書，「狄布克的最新譯本，他的作品是完美的，我少年時期的心頭好！」
他邊說邊把手中的平板遞了過去，「很簡單，這些都是排比句，你多看看就明白了。」
人的一生中會經歷無數次的等待，有快樂或是悲傷的，有漫長的或是痛苦的，請以此為題寫一篇作文。
「你為什麼不開一家這樣的公司呢？」森芒立足實際，大胆探索。
*
最後能清晰停留在他耳邊的只有美術老師那句，把句式弄複雜，加點故弄玄虛的語言，讓人產生好像懂了又沒懂的感覺，高分就會到手了。
「我學不下去了。」森芒大聲宣布。
過了一會，森芒用腳踢了踢自己哥哥，「金融是學什麼的？」
而快樂的情緒終止在森芒坐在考場當天，他面對一張語文試卷，抬頭看了看時鐘，現在離交卷時間還有不到十五分鐘。
狄遠恆沒半點心疼，「森師兄別磨蹭，快一點，之前你教和_圖_書
完我數學，該我教你語文了。」
在一瞬間內，森芒想到了很多事情。
狄遠恆邊看邊搖頭，這一行為再次引發了弟弟不滿。
「這就是上帝為什麼是平面的，而不是立體的原因。」外公說道，「有些時候我很想了解他，但也不用事事都說得那麼清楚。」
說著他翻開了放在一旁的作文本，明明沒有寫多少篇，邊角就被磨得破破爛爛的了，可見這件事情對小朋友有多折磨。
簽售會同時也是一個小型的書展，百來個書架排布在展場上，無數的書擺放其中，來看展看簽售會的人很多，吵吵嚷嚷的，也有不少人窩在角落裡獨享書香的快樂。
「考試結束，停筆！」班主任走下去一張張地收齊試卷，當她拿起森芒試卷時看到只寫了幾行字的作文，露出了驚訝和無奈的表情。
狄遠恆看了眼四周，今天外公外婆都不在家，他不裝了，「我也教不下去了。」
「停。」狄遠恆打住了自己的弟弟越跑越遠的思維，「你哥我就是個普通人，收一收，與其想這麼遠，不如現在起來看看語文書，學學怎麼利用排比句寫作文。」
受苦受難的則是二哥了。
而他還有整整一版面沒寫完，包括作文。
於是，這個短短的假期里哥
和-圖-書哥和弟弟的感情和默契終究沒有培養起來。
「快點起來，別躺著了。」
「不要被他頭上過多的頭銜迷惑了雙眼。」她說道。
「結果有人成立了一家公司，銷售星球命名權，聽說他們最喜歡賣肉眼看不見、只有編號沒有命名的星球，那樣比較好糊弄人。」*
時間在無聊的電視節目中飛快地過去，當森芒踏上回葡瀘的路程的時候，他快樂的情緒撲滅了一家人離別的愁緒，讓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會被他的笑容感染。
「不如我們關注一下明天即將到來的你的粉絲如何？」外公轉移話題，「我已經能想象到要簽名的隊伍有多長了。」
「聽懂了。」森芒把臉貼在枕頭上，眼睛眨了兩下，沒有一點說服力，「就是讓大家be rich和keep rich的意思嗎？」
他寧願在網上一本一本地翻找，或者跑去少人的圖書館里待上好幾天，也不願意去人擠人的會展中心。
「寫完之後他就宣布放棄寫作，結果一年後他花完了版稅後又回歸了文壇。」說完，她接著問道，「有沒有感覺狄布克的形象在你心中更加立體了？」
「我有段時間看過他的傳記和生平。」外婆揚起半邊眉頭，細細地品嘗著糕點的甜味，和圖書「有次他為了完稿整個星期只睡了十個小時，喝咖啡快喝到咖啡因中毒。」
「好吧，這兩個詞幾乎是每個人的理想和目標，這樣想好像大差不差。」
森芒喪氣地低下頭，接過平板。
「看我幹什麼。」狄遠恆感覺自己終於吐了一口惡氣，面對弟弟不忿的眼神他指指點點，「認真看題。」
為了在假期后的考試中取得超過半百的成績，森芒不能停止語文學習的步伐。
「叮鈴鈴——」鈴聲響了。
「就是學經濟學、貿易學、金融學、保險學和財政學，蠻多的，我現在在學理論基礎，我這麼講你聽得懂嗎？」
外婆打趣道，「好吧，狄布克的文字雖然多愁善感了點，但也稱得上十分有魅力的。」
「別忘了你還有語文考試的，別到時候在考場上才後悔沒臨時抱佛腳。」
外公把頭扭到一邊，「我不要和你再談這個話題。」
外公把早就準備好的糕點遞給自己的妻子，兩個人坐在休息區歇息。
「怎麼能這麼說呢？」外公不想聽到自己喜歡的作家被如此評價，「他就是寫得長了一點，但也很真實很細膩。」
他也看得出來森芒有使用全身力氣讓自己的文章篇幅更長些，比如說這句［花好月圓的中秋過去了，心花怒放的國慶假期
heｔubｏｏk•ｃom•com還沒來］，被外婆毫不留情地用紅筆劃掉，改成［九月份］。
狄遠恆拍了拍書本上的題目，身心俱疲，「來吧，今天學的是排比句。」
緊張的不止森芒一個人，實際上班主任比他更緊張，她眼神中充滿擔憂，特地走到森芒身邊示意對方做快一點，她的要求真的不高，不要退步，半百的成績就可以了。
看得出來很不容易了。
這樣類似的表達幾乎每篇都有，按順序看下去外婆從一開始勉強通過，到輕微點評，最後直接把森芒這幾句費勁心思填字數的段落刪除，在一旁寫上［寫文章要樸實真誠有內容，不要花里胡哨和做作］。
在這個月份，依稀能瞥見夏天的尾巴。
森芒按了按筆帽，拿出了他會的最複雜的句式，排比句。
「排比是修辭手法的一種，把三個或以上意義相關或相近、結構相同或相似、語氣相同的片語或句子並排在一起組成的句子，就是排比句。」*
「排比句是複雜句式嗎？」森芒問。
外婆上午在台上做了一次演講，午飯後又來了段座談會，一天下來能把退休逍遙了一段時間的人疲憊不堪。
兩人互瞪了一眼，井水不犯河水，一人一邊倚靠在沙發上。
「對你來說。」狄遠恆瞥了弟弟一眼，語氣肯定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