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依舊滿臉惆悵,何冰就岔開話題,逗著我懷裡的小傢伙說:「你長大以後,要像你爸爸一樣,做一個有骨氣的男人!你爸爸曾經,生活那麼艱難,我記得那年,他坐在輪椅上,吃著蘿蔔乾,也不吃媽媽送的飯;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爸爸,將來絕對是一個強大的男人。」
雪兒進來的時候,連鞋都沒來得及換,她一看見何冰,就著急忙慌跑了過來,倆人當即哭成了一團。要知道前年,雪兒跟何冰那可是形影不離,就差睡在一張床上了。
停安手裡還拎了不少東西,有小孩的衣服、玩具什麼的;他來了許城一個多月,我倆滿共也沒見幾次面;主要是他那邊太忙,競標、拿地、跑關係、辦手續,比我還累。
一番長吁短嘆的感慨過後,停安突然說:「哦對了,我聽雪兒說,你要將林佳的建材,銷售到海外去?」
「你和庄錚哥現在,都開始賺洋毛子的錢了,跟你們一比,我孫停安的逼格,可是降了一大截啊?!」停安鬆m•hetubook.com.com開我,那帥氣的臉龐,帶著幾分慚愧道。
我拉著他坐到沙發上說:「你幹得也不錯,姜雪都跟我說了,全國房價都在漲,但唯獨金川的房價,一直很穩定;去年金川市裡,聽說還發生過一次地震,唯獨你停安地產的樓盤,紋絲不動,還上了省里的新聞,不是嗎?」
停安搖頭笑說:「這多虧了梁老的減震設計,雖然在前期的投入上,多花了些錢;但老百姓傾三代人之力,拿出所有積蓄買一套房子,不就是圖一個安居樂業嗎?我蓋房子的沒啥大本事,但我至少能做到,讓老百姓擁有一個,地震都震不動的家。」
年輕時喝醉,吹過的牛逼,卻不承想後來,成了指導我人生奮鬥的目標;有時候一個人的改變,或許往往就在一瞬間,一次熱血的衝動,一句心虛的豪言壯語。
其實這背後,又掩藏了多少,父親的無奈啊?!他也不想打我,不想讓我受委屈,只是現實如此,他一個農民m•hetubook.com•com,又能怎樣呢?
何冰抿著嘴,用力點頭說:「咱爸的確挺不容易的,他個子那麼小,卻撐起了整個家;你可能不知道,當年你砸了二胖腦袋,躲到了野外;咱爸為了你,還給金家下過跪。」
我怎能不記得?那夜宿醉,庄錚哥給我們講述了他的人生觀,使我的視野和胸懷,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
「哦?這話怎麼講?」我疑惑地問。
聽到這話,我更是心痛地深深吸了口氣,想想曾經的我,真的好不懂事啊?!我總覺得大人窩囊,自己受了欺負,在外面打了架,回家還要挨頓揍,還要登門道歉。
「停安,你有什麼高見?」看著他,停安既然給我提出了疑問,我想他必然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正長吁短嘆著,雪兒就來了,停安也過來了。
何冰憋著笑,直接打了我一下;她覺得我在笑話她,其實不是,我是真的羡慕何冰的性格。
我抿嘴一笑說:「哪是什麼骨氣?無非就是年輕氣盛,犯傻罷了hetubook.com.com
。順順,你要像你媽媽,做一個性格健全的人;過剛則易折,爸爸這種性格,太得罪人了!相反,我特別羡慕你媽媽,她繼承了你姥爺身上,那種大氣的性格,無論走到哪裡,都招人喜歡、受人重視。你爸爸我呀,就不太招人待見。」
停安說:「我是乾地產的,對建材這行比較了解;你們的貨,在當地沒有倉儲,所以歌德能辦到的,就是在港口的臨時倉庫,讓採購商自行提貨。外國人雞賊著呢,他們肯定會給你壓價,最多出兩倍的價格。而真正的利潤,肯定都被中間商給賺去了。」
看著懷裡的小傢伙,我只希望以後,他不要再遭我曾經的那份罪了;不要像我和他爺爺那樣,生活的那麼艱難,我要在他的童年,就給他一份做人的尊嚴。
哪兒像我啊,一旦遭遇不公和欺壓,就喊打喊殺,豁出命也不讓對方好過;在別人眼裡,這可能叫「骨氣」,但為了這份骨氣,個中辛酸,吃過的苦頭,又有幾人能體會?
我從墊子上hetubook.com.com站起來,停安放下手裡的東西,朝我張開了胳膊。
「沒錯,我剛好在那邊有些關係,這條路我覺得能走通。」一邊倒茶,我一邊跟停安說。
「向陽,你可能對海外市場,還不太了解吧?!別聽那個歌德忽悠,說是六倍的利潤,回頭你們拿到手的錢,能有兩倍就不錯了。」停安朝我勸道。
聽到這話,我當即一身雞皮疙瘩!是啊,如果我們的貨,運抵海外港口,那些採購商,要是合起伙來壓價,我們還真沒招!
如今我懂了,可再多的愧疚,也挽回不來父親的生命了!
我沒想到多年不見,停安竟然成熟了這麼多;至少當面,他不再那麼輕浮了;當初的誓言,我們誰都沒忘,我們都在以各自的方式,為這個社會,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我們渴望自己國家的技術,不再受制於人;我們迫切地希望,不再被國外資本家吸血,被他們薅羊毛;我們希望憑藉自己的身軀,為這個社會做出貢獻,希望我們的國家,越來越強大!
不賣,就要繳納高額的和-圖-書倉儲費用;賣,價格就會被拉得很低,再加上亨利和歌德,又要從中抽成,真正賺到手的錢,估計也就和國內差不多;這也就意味著,我們白折騰了。但亨利和歌德,該賺的錢,還是照賺,只不過是賺多賺少的問題。
見我一臉惆悵,何冰就靠過來,很大氣地一笑說:「幹嘛哦?又有煩心事啊?」
因為冰兒的人格很健全,無論快樂與悲傷,她都能很從容、平靜地去面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她從小家教就好,而且都有父母的疼愛和引導。
我搖著頭,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摟著何冰光滑的胳膊說:「沒什麼,就是想到我爸了,想著他以前養育我的時候,有多麼不容易。冰兒,我曾經總覺得,我爸爸窩囊,誰都能欺負他;如今再看,爸爸可能只是想保護我;他萬一出了事,就沒人照顧我了。」
我上前給他來了個熊抱,停安笑眯眯地說:「咱們三劍客,就差庄錚大哥了!兄弟,還記得曾經,你離開金川時,咱仨在花姐的酒吧里,喝酒吹過的牛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