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慈雲寺
第二十五回 都天魔煞惑動人心

「這位便是曉月大師的弟子鹿清!」
良久,苦行頭陀終於緩緩開口言道:「曉月有一句話說得不錯,一切勝負輸贏,且等魏家場再說罷了!」
鹿清還沉浸在方才的豪情壯志之中,石玉珠說得聲音又輕,一時沒有聽清,卻讓石玉珠的臉色越發紅潤起來。
金身羅漢法元呵呵一笑,放出自己的紅蛛劍攔下朱文,說道:「我和曉月大師師徒,乃誠心誠意登門求教,奈何爾等峨眉,一而再再而三動手挑釁,車輪大戰,實非高明,好在離慈雲寺斗劍之日不遠,有甚法寶手段,且到那時再比吧!」
說著,袍袖揮動,帶起一片金光,夾著鹿清和法元兩人離開了辟邪村,往慈雲寺回去。玉清觀內,此時卻是一片死寂,吃曉月鹿清兩人這一番搗亂,上上下下心中都是鬱積無比,尤其是輸了陣的笑和尚,覥顏站在苦行頭陀的身後,一絲兒大氣都不敢出,圓胖的小臉上滿是膽怯緊張之色,不知道這嚴師會如何責罰自己。
鹿清終於回過神來。
都天魔煞略微一愣,旋即縱聲笑道:「不錯不錯!如今峨眉氣運旺盛,乃天命所歸,你所要做的,便是想盡辦法,誅殺峨眉弟子,分奪峨眉功德,為諸異派旁門張目,最後毀卻凝碧崖,讓長眉老道一世心血,盡付東流!」
曉月看著金蟬的這副小孩模樣,對於荀蘭因將霹靂雙劍這麼早就傳給兒子顯出不滿的意思,「即便愛子情深,也需平日多多教導,如此放任縱容,目無尊長,峨眉派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牛耳,無人敢惹么?」
張錦雯乃是武當七女中的首席,也是半邊老尼的大弟子,氣度秉性最得乃師真傳,平素便是莊重寡言,喜怒不形於色,聞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倒是飄渺兒石明珠和藹可親,朝著鹿清上下打量一遍,這才抿著嘴行了一禮,謝了鹿清對自己師妹的相救之德。
「你知道我的來歷?」
鹿清一直以來,從沒有跟人說起過自己的真正背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穿越之人,即便是如曉月、朱和*圖*書洪這樣的親人,鹿清也不敢透露,雖然自己身處的乃是蜀山這樣一個光怪陸離的神仙世界,可是異世穿越這樣的話題,聽起來依舊是足夠的荒誕不經。而現在,終於有另一個聲音能夠洞悉自己的身份了,這個在自己心中產生的魔頭,對於自己本身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瞭若指掌。
知非禪師皺眉說道:「就在前幾日,這陰素棠在莽蒼山上看見一個根骨極佳的女弟子,因身有要事,便託付赤城子前去接引,沒想到半路之上遇到華山三凶中的史南溪,赤城子自知不敵,便將那女孩藏在山間某處,欲等引開了敵人後再來接她,誰知那女孩子膽子大得出奇,竟是自己冒險離開,還偶然得到了峨眉派鼻祖長眉真人昔年降魔雙劍中的雄劍紫郢,並在山頭試煉,被武當派的石明珠姑娘發現,言談之下,才知道尚未拜師,便引入了半邊老尼門下,誰知這一來可是闖了大禍……」
「李英瓊!」
嵩山二老中的矮叟朱梅說道:「小輩弟子年少氣盛,原是應有之意,曉月又何必如此大驚小怪,況且自古正邪不能兩立,如今正是四九重劫將臨之時,江湖之中,不知有多少隱世已久的散仙魔怪蠢蠢欲動,這些小兄弟們也不過是上應天命,給那些為非作歹的異派添一點殺劫罷了。」
「些許小事,不足掛齒的!」
曉月也是恍然大悟,連聲咒罵苦行無恥,最後還是熟知峨眉手段的鹿清反過來安撫了兩句,曉月和朱洪這才憤憤然離開。鹿清覺得頭腦中依舊有些眩暈,又心心念念想著那個突然出現的都天魔煞,心中驚異不定,正想要爬起來強行打坐運功,那個詭異的聲音卻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穿越客,休要做些傻事,以你現在的功行法力,不要說驅除陰魔,便是想將我壓制亦難做到。」
石玉珠引領著鹿清來到慈雲寺的一處偏殿,只見癩道人和滄浪羽士隨心一兩個正抱劍守衛在門口,隨心一手中持著一團青幽幽的光球,將殿外四周照得纖毫和圖書畢現,鹿清正在疑惑,只聽石玉珠低聲解釋道:「寺里無恥妖人太多,屢屢前來窺伺,我和兩位師姐沒有辦法,才請隨師兄用師尊所賜的于潛琉璃在殿外警戒。」
「師傅,不妨事的,只怕是苦行頭陀做的手腳,泄憤而已!」
眼見朱梅如此盛怒,一旁的苦行頭陀嘴唇微動,以傳音入密的功夫暗自向女神童朱文交代了幾句,朱文原本也是火爆脾氣,又有師長慫恿,聞言立刻嬌斥一聲飛身上前,手指處,虹霓劍化一道紅光便朝鹿清刺去,口中說道:「鹿清小賊休要猖狂,俺朱文來也!」
「朱矮子你好威風啊!怎麼,修道千年,竟要衝著一個娃娃撒氣?」
說著,老和尚突然伸出手在胸前結了一個手印,眾人還在疑惑不解,笑和尚卻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摩訶斷滅法咒!」
聽到鹿清發問,一旁的知非禪師介面道:「鹿師侄可聽說過陰素棠其人?」
鹿清此時也被陰魔的蠱惑之詞所觸動,胸中一團熱情,噴薄欲出,彷彿即刻就想衝出寺去和峨眉中人大幹一場,那陰魔顯然感受到了鹿清的這份心思,越發欣喜振奮,連連歡嘯不已。
「這麼說,我真的就是能逆改天數之人?」
「不錯,陰素棠昔年確是我崑崙同道之一,不過數十年前,便因犯情戒,被逐出了崑崙,和同門師弟赤城子一起,隱居棗花崖上,授徒煉寶,欲重開一教。」
這回卻是鹿清抗聲說道:「我只聽說天命在仁,萬物歸一,卻不曾有以殺止殺之論,佛祖還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莫非到了你們峨眉青城兩派手中,便只剩下了誅戮異派以為功德的霹靂手段?」
「血神子鄧隱又算什麼!」
「是我們武當七女中的大師姐照膽碧張錦雯和我的胞姊飄渺兒石明珠。」
「請!」
知非禪師長嘆一口氣。
陰魔繼續說道:「你所修鍊的《都天魔經》乃是全本,一旦能盡數施展七大秘術,便成魔教開山立派之祖,連血神子見了,也需甘拜下風,自此天上地下,萬m.hetubook.com.com里雲波,任爾縱橫,難有敵手,這才不負男兒本色!」
「崑崙派長老陰素棠?」
「任是天下間有名的飛劍,一旦所用非人,只怕傷人自傷!」
「誰?」
那魔頭果然不待鹿清說出,便已看透他的心思,「《血神經》雖然厲害,可是鄧隱也和你那師傅曉月一樣,未曾學全,只修鍊了副冊所載的血影神光,此法雖然厲害,卻需將自身皮肉盡數毀去,不成人形,況且《血神經》最要緊的正冊,至今仍然下落不明,鄧隱神光,大有弱點,異日鬧上峨眉,只怕難逃公道呢!」
石玉珠忙上前向兩位師姊介紹道:「先前正是他從龍飛那惡賊手中救了妹子。」
「上應天命?」
「你說得沒錯,我穿越而來,正是為了抗衡峨眉,拯救異派,三日之後,魏家場斗劍,我要那些峨眉的劍俠們,知道什麼叫做逆天改命!」
鹿清聽著這陰魔的一番大話,心頭卻是澎湃起伏,原著之中,長眉真人的不肖師弟血神子鄧隱,蟄伏數百年,一旦發難,便也是想要倒轉地軸,將整個凝碧崖全部破壞!莫非自己穿越而來的真正使命,便也和鄧隱一樣?
「正如你所料,你的一切我無不瞭然于胸,嵩山二老和苦行頭陀之所以查看不出你的父母來歷,也正是因此緣由。」
朱梅兩道彎眉猛地上挑,臉色大變,這鹿清言談之間明顯是抬高自己的師弟姜庶,從而諷刺自己一味附驥峨眉,充當打手,牙尖嘴利,著實可惡至極!
「豎子爾敢!」
曉月也點頭說道:「法元所說不差,我等魏家場再見吧!」
這蜀山中的武當派,也是創教於元末的張三丰真人,但是自初代之後,道統不明,屢屢內鬥,門派不振,良莠不齊,後來其長老心明神尼在武當山中偶然發現一部張三丰的煉劍秘籍,便於師弟靈靈子合力煉製了九柄太乙分光劍,立為鎮山之寶,將好幾位為非作歹的長老一一誅殺,清理門戶。
「毀卻凝碧崖?」
「原來如此!」
朱梅聞言,臉色陰沉,望著鹿https://www.hetubook.com.com清斥責道:「不過跟哈哈老怪學了兩年皮毛,幺魔小丑,也敢妄自論道?若不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我朱梅今日便叫你難逃公道!」
「小僧恭候便是!」
「逆改天數?」
「哦……原來是赫赫有名的武當七女!」
兩人進得大殿,只見中間站著兩個長身玉立的少女,一個穿著一襲綠衣,頭上斜斜的插著一支金色和藍色相雜的羽毛,神色清冷,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另一個神態面貌和石玉珠有些相似,只是臉上略顯得豐腴一些,想來正是張錦雯和石明珠兩人。旁邊則是同為武當派的有根禪師和諸葛英。令人意外的是,崑崙知非禪師和鍾先生兩人也側立一旁,正和武當諸俠說著什麼。
知非禪師還未說完,鹿清早已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喃喃問道:「不知那女子何名?」
後來心明神尼行將圓寂,恐武當無人領導,便找來平生好友,崑崙派長老半邊老尼,將武當衣缽託付,從此半邊脫離崑崙,與靈靈子共同出任掌教之位,分管門下男女弟子,慈雲寺中剛剛到來的有根禪師、癩道人等四人,便是靈靈子的弟子,而包括張錦雯和石氏姊妹在內的女弟子則由半邊老尼統帥,其中最傑出的七人,號為武當七仙女,可以說是武當派未來振興的希望之星。
鹿清合掌致禮,氣度儼然,口中卻兀自說道:「聽聞朱前輩師弟伏魔真人姜庶,獨自隱居青城後山,門規嚴謹,道法洪深,又極少參与峨眉派爭鬥,實乃修道人之表率。以我想來,日後能尋我報仇的,只怕多半還是姜真人的門下弟子,好在其與朱前輩終歸是青城一脈,也不會弱了嵩山二老的名號!」
鹿清恍然大悟,這石玉珠吃過龍飛師徒的一次大虧,現在也是加了小心,為怕有人再做手腳,竟把半邊老尼的至寶于潛琉璃借來做了探照燈。要說這東西也是一件異寶,乃是藍田流質所煉,原著之中,曾被金蟬等人借來前往紅花山深潭採摘烏風草,千百尺的地底洞穴,依舊能自發光明,照徹九幽,hetubook.com.com用來防人窺探,破壞隱形之術,自然是再好沒有。
「而你卻與鄧隱不同。」
鹿清對於武當派當然沒有任何的惡感,原著之中,武當派雖是正道,卻也和崑崙一樣,深受峨眉壓制,其掌教半邊老尼堪稱是心志極大的梟雄人物,身兼武當崑崙兩家之長,不惜心力培養門下七女,顯然是想要和峨眉分庭抗禮一番的,可惜天道不佑,孤掌難鳴,到最後,依舊不得不依附於峨眉羽翼之下。
正在鹿清豪氣干雲,不可遏制之時,突然間,門外一聲低呼打斷了鹿清和心中陰魔之間的談話,那魔頭一如來時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鹿清忙從床上坐起,打開房門,卻是女崑崙石玉珠俏生生地站在門外,小臉上雖是一片酡紅之色,卻毫不忸怩地直視著鹿清,說道:「我大師姐和姊姊來了,她們,她們想要見你一面……」
朱梅聽見曉月的譏諷,不屑的冷笑一聲,指著鹿清說道:「我若親自除你,丟了嵩山二老的名頭,異日我門下自有來尋你之人!」
「不知兩位駕臨慈雲寺,有何要事?」
「鹿大哥……」
鹿清聞言,不由想起日後鄧隱被謝山用佛火心燈形神煉化的慘狀,心中黯然,知道陰魔所說,大有道理,這傢伙似乎比自己更加熟知有關《血神經》的始末,同出魔教一門,果然各自都是知根知底啊。
鹿清想起玉清觀內自己曾被苦行頭陀拍過一掌,位置正在額頭,想來是他偷偷下的一招陰手,這個老禿驢還真是睚眥必報,不肯吃虧的主兒,若非是自己這兩年來功行大增,只這一下就能要了自己半條命去。
此時,剛剛抵達慈雲寺的鹿清,額頭上突然有金色光華閃過,隨即胸口處彷彿吃了千斤重鎚狠狠一擊,哇得吐出一口鮮血來,臉上也是一片煞白,冷汗涔涔,氣血翻湧,把一旁的曉月諸人嚇了一跳,負責接應的知非禪師連忙抓起鹿清的手脈診查,見並無異常之處,曉月還不放心,又掏出幾顆丹藥令他吞下,讓人一路小心侍候,將鹿清扶到房中,留下朱洪在門外負責警戒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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