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長泰聞聽此言,原本一直緊繃的臉色突然一下子舒展開來,隨即也露出了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高聲說道:「五台一派,若說劍法高明,道術通玄,我陰長泰不算能人,不過若是說趨利避害,隱匿渡劫,便是祖師與飛娘,只怕也還遜我一籌呢!」
「是!」
「如此,那司空湛雖說精習《混元內經》下卷奧妙,也絕難推算出那方玉柔是落到了你的手中!妙!真不愧是我五台派的女中諸葛,萬妙仙姑許飛娘!」
「難怪那一日我搜尋朱洪洞府,始終沒有找到經書,原來他根本竟未身死!我等這些年來都冤屈了他!」
「我的天哪,這道童莫非真的是五台鼻祖太乙混元祖師的轉劫之人?」
可是現在,混元祖師竟然二次出世,而且峨眉派似乎還沒有察覺到此事,難道那些強悍到不可思議的術算之道,隨著自己的到來,真的出現了某些問題么?鹿清至今還清楚地記得,在慈雲寺之中,嵩山二老和苦行頭陀也是萬般卜算,可就是查不清自己的身世來歷,如果這一個堪稱作弊的金手指當真因為自己而被破壞殆盡,那對於日後自己的行事,無疑是最大的幫助了!
雲台高峙,草木蔥蘢,青天碧痕,燕雀翔飛,五雲步依舊還是一派寧靜秀麗的風光。鹿清在許飛娘的洞府前落下劍光,只見四周五彩雲霧繚繞飛旋,內中還不停地閃爍著青紫色的星形光芒,知道許飛娘必是用什麼厲害的法術將洞府封鎖,正待上前叫門,突然聽見遠處有兩道劍光的破空之聲傳來。
陰長泰吃了一驚,脫口說道:「司空對此女愛逾性命,你卻不怕他前來尋事么?」
只聽混元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朱洪已被那小沙彌飛劍斬首,形神俱滅了么?你可知他所盜走那部天書,正是你與司空湛多年來遍尋不得的《混元內經》下部!多年來朱洪苦心修鍊,道法玄通,實已不在你下,更何況馬覺和圖書、鹿清之輩?他不過是借勢裝死,好暗中跟隨那倪姓妖婦,去尋天淫教主下落而已!」
許飛娘一聽此言,正中下懷,當即起身說道:「此事當真再巧也沒有,紅花老妖不日飛升,況此人平生孤僻,朋友極少,抓了她的徒弟,絕無後患,我們事不宜遲,這就起身前往桂花山去吧。」
許飛娘突然間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苦笑,眼神迷離,不知在想些什麼,那陰長泰一見,微微嘆了口氣,說道:「飛娘的心意,教主豈會不知,只是如今轉劫歸來,五台派百廢俱興,還想不到這上面罷了。」
陰長泰撫掌稱讚,鹿清卻是愈發心驚,從一開始,這許飛娘授意馬覺和自己刻意接觸,討好籠絡,甚至不惜得罪綠袍老祖,原來,這一切都早在她的算計之中,只是為了能找到太乙混元祖師的轉劫之人!
「這幫五台餘孽,當真是心機深沉啊。」
那瘦長男子聞言點頭,也不說話,當先又要進洞,許飛娘怕他觸動埋伏,連忙將手一揮,撤去了洞口的煙霧法術,門外的鹿清耳聞「祖師」兩字,已經是大驚失色,一見兩人先後進洞,不敢怠慢,連忙隨後跟進,七拐八拐穿行了數里,才到達一間極寬敞宏大的石室,一個看上去有些面熟的矮小道童正盤腿漂浮在半空之中,閉目打坐,天靈之上,還顯出一柄不滿一尺的小劍,猶如指南針一般,四下轉動。
「若不是自己恰好前來聽到這一番對話,真是被人當了槍是還不自知呢。不過記得原著之中,這兩個道童,一個叫于健的後來拜在了雪山派教主怪叫化窮神凌渾的門下,另一個心志不堪的楊成志好像在峨眉闖了大禍,又投奔了一個魔教的親戚,最後因為看上了靈嶠仙府的一名女弟子而被齊靈雲等人追殺,結局凄慘,不知道這混元轉劫的卻是兩人中的哪一個?」
聽混元這麼一說,一旁的鹿清終於也想起來這個小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
童的來歷,當日朱洪的洞府之中,許飛娘曾救出了他的兩個徒弟,此人便是其中之一,怪不得那一回許飛娘辭色激烈,行動迅捷,事成之後,又以太乙五煙羅相贈,自己還以為是為了天書的緣故,想不到竟是衝著混元轉世之人而去。
許飛娘點頭說道:「再也休提!你不知我為了此事,費了多少心思,那些峨眉青城門下弟子,或有異寶隨身,或有長輩護駕,劫擄一兩個雖非什麼難事,可萬一失手,我多年隱忍之功,便都全廢,況且如今混元祖師功力尚未恢復,不便離開黃山,萬一正教中人尋上門來,豈不暴露,千思萬想,好不容易算計到一個,便是那司空湛的愛妾方玉柔!」
混元祖師笑道:「倒是飛娘所說那個天外散數,關係匪小,需要多加註意,前日法元飛劍傳書,慈雲寺已被峨眉所破,那小沙彌只怕便要迴轉黃山,請你傳授我五台道法,你不可峻拒,隨便擇些皮毛雞肋之術傳之,務必深加接納。」
「可笑那曉月和尚也想借慈雲寺斗劍之機,拉攏五台教眾,奉他作為教主,別立一宗,對抗峨眉,真正痴人說夢!」
混元祖師侃侃而談,訴說著當年的樁樁秘辛:「不久之後,朱洪便察覺了那妖婦的心思,原來竟是天淫教主崔紅英因曾鬥法吃過我的虧,心中記恨,暗命妖婦誆騙朱洪,好借峨眉之手害我性命,又想趁機搶走五煙羅至寶,朱洪心中恨極,面上卻絲毫不露聲色,依舊和妖婦同居一處,只是不肯傳授五煙羅用法,原是準備等六六真元葫蘆煉成之後,用那妖婦元神祭寶,再去尋崔紅英和峨眉派報仇,誰料竟被你尋上門去,害了性命。」
躲藏在暗中的鹿清,此時早已是目瞪口呆,心思紛亂,他再也沒有想到,《蜀山》正傳之中,只是作為背景線索人物出現,被東海三仙兵解之後便再無下落的混元www.hetubook•com.com
祖師,現在居然有了轉劫之身,而且落到了許飛娘的手中,這番變數,可是比自己這個穿越客的到來更加震撼啊。
許飛娘和陰長泰互視一眼,雙雙退出石洞,來到外間另一處較小的石室,許飛娘為陰長泰泡上一壺黃山茗茶,相對落座,只聽陰長泰說道:「聽聞那老妖婦阿怛含婆,不僅強行要去六個我教教眾的元神魂魄,更是以禽蛇五行之術為要挾,命你去給他那個小孫兒楊成志搜羅有根器的美貌女子,可有此事?」
許飛娘微微搖頭,卻並不辯解,只是望著陰長泰說道:「為了教主大計,我許飛娘粉身碎骨,全不足惜,何來奢望之念,陰師兄不必勸慰。倒是那老妖婆指明索要二女,方玉柔雖然美艷,畢竟不是處女,所幸頗有道行,可抵不足,還有一人,卻實在頗費腦筋,還要師兄指教了!」
鹿清心中暗想。
許飛娘和暗中隱伏的鹿清聽得早已怔住,面上只是不可思議的表情,許飛娘更是不停搖頭說道:「不可能,那日我和馬覺、鹿清等人殺上四門山,那朱洪為什麼不做辯解?竟是任由我等將其誅戮?」
許飛娘和陰長泰大吃一驚,不知道混元所言,竟是何意?
鹿清還在想著,卻聽旁邊的陰長泰感慨道:「我先還以為飛娘忍辱負重,修道煉寶,欲為祖師報仇,已是難能可貴!想不到朱洪更是心懷本教,不負師恩,竟敢與虎謀皮,直搗黃龍,我五台派有此異人,當真是大幸!今祖師又恢復前生記憶,我教復興畢竟有望!」
「什麼?」
那瘦長男子突然有些激動起來,幾步上前跪倒在那道童身邊,說道:「可還記得陰長泰否?」
許飛娘說道:「所以我才飛劍傳書,說動那方玉柔前去慈雲寺參与雙方斗劍,此女雖生性淫|賤,眼界卻高,慈雲寺中一干妖邪,她必看不上眼,唯獨那鹿清,雖說不上丰神俊朗,畢竟根骨深厚,矬子裡頭拔將軍,那賤和-圖-書人必當留意,前去糾纏,之前阿怛含婆曾說,此人乃是天外散數,一旦事情與其有關,便是大羅金仙,也極難占算經過根由,我偷偷用隱身法跟蹤其後,待她被曉月禪師和鹿清兩人羞辱而走,我便立即跟上,將她擒拿。」
鹿清正在想著,只聽許飛娘說道:「陰師兄說得不錯,若是朱洪那叛徒也有陰師兄這般獨門妙術,我等想要尋他報仇,只怕萬難!」
聽到朱洪的名字,那道童臉上露出極複雜的神情,沉默半晌,才又說道:「其實論及洪兒本心,也未嘗不是為了我好。」
那道童聞言,倏地把眼睜開,眸中精光一閃,盯著那瘦長男子上下打量,半晌之後,突然咧嘴大笑道:「想不到你這小賊竟還沒有被峨眉派除掉?」
鹿清忙抬頭一看,只見前面那道,光色強烈,直如匹練一般,正是許飛娘的百靈誅仙劍,後面卻是一道赤紅帶紫的細長劍光,以前從未見過,若論功力,似乎與許飛娘竟是不相伯仲,鹿清心中一動,有意看看許飛娘的虛實,連忙施展諸天化形之術,將自身隱藏在五雲步的雲嵐之中,等候兩人到來。
許飛娘恍然大悟,混元祖師也長嘆一聲道:「若不是他苦練天書,如何能夠將我找到,又帶回山去,傳授道法,唉……我也是前生記憶被複之後方才明白他的一番苦心,只是如今,卻不知道他下落何方呢?」
陰長泰聞言,略一思忖,突然眼睛一亮,鼓掌說道:「可是機緣湊巧呢!」
「當年,他路遇天淫教下追魂娘子倪蘭心,說起我欲前往東海和峨眉三仙斗劍,那妖婦便誇說三仙道法已成,金身不壞,我此番前往報仇,有敗無勝,朱洪乃我寵徒,聞言自不忍我受此屈辱,便聽信妖婦之言,盜走我的太乙五煙羅,本意不過是我失了這件護身法寶,必然不會去和齊漱溟硬拼,誰料彼時,我不納忠言,恃強而行,最終落了個兵解轉世的結局,而他也成了五台派之公和*圖*書敵。」
許飛娘躬身點頭,那陰長泰又從懷中一顆赤紅色的圓珠,抬手化為一道栲栳大的紅光罩在混元老祖的頭頂,片刻之後,混元祖師突然將口一張,將那珠子吞入腹中,額上小劍,頓時光芒大盛,混元也衝著許飛娘微一點頭,緩緩閉上雙目,再次入定修鍊。
片刻之間,這兩道劍光落下峰頂,顯出一男一女兩個道者,女的自然便是萬妙仙姑許飛娘,男的一個身材頎長,渾身沒有二兩肉,看上去瘦的怕人,一張馬臉,更是陰沉慘白,全無表情,只見他在洞口略作停頓,便要進門,卻被許飛娘一把拉住,說道:「祖師前生記憶雖已完全恢復,可是關於孫福等人之事,千萬不可讓他知曉,他的脾氣秉性,你我最是清楚,萬一一時動氣,去尋那老賊婆報仇,以他現在功行,無異送死!」
「祖師——」
「陰師兄休得取笑,我也不過是為了祖師大業而已!」
許飛娘連忙詢問究竟,陰長泰說道:「我此來五雲步前,正好途徑廬山,遇上了白鹿洞八手觀音飛龍師太,此人雖非我五台門下,與我卻是莫逆,相談之下,正好說起桂花山福仙潭的紅花老妖婆即日便要飛升,只留下了一個衣缽弟子,名喚墨鳳凰申若蘭,年紀尚輕,本領有限,飛龍師太便約我與他同去桂花山,一來擒下那姓申的丫頭與他徒弟做妻子,二來趁此時機,將那老妖婆看守了數百年的烏風草取來。我因急急前來拜見祖師,未曾答應,適才聽飛娘所說,要再尋一名年輕美貌的處女,這申若蘭豈不正好!」
要知道,在蜀山世界為數眾多的旁門之中,太乙混元祖師那可是反抗峨眉的第一號人物啊,不僅自己去跟東海三仙數次單挑,而且所創五台派,敢於收留峨眉派的追殺對象,在鼎盛時期也算是高手雲集,加上其本身擅長煉製法寶飛劍,給早期的峨眉造成了極大的威脅和麻煩,這才有了東海三仙圍毆混元,將其兵解的嚴重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