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海島之議也不過是這些天權衡思考再三后的不得已之論。就他自己的讀書心得,雖然很多藏寶地點記不清楚,可是莽蒼山的紫郢劍雖然被李英瓊得去,還有萬年溫玉、霜洞冰蠶、朱果靈猿這些奇珍異寶;終南山藏有唯一能與峨眉派有無形劍氣媲美的《合沙奇書》;還有白陽山,不說白陽真人遺留的十三頁圖解,至少還有無華氏古墓中的神鳩、天皇金戈和千年燈油這些異寶,說不定,碰巧還能撞上九嶷鼎和昊天神鏡這兩樣前古至寶,若是說服曉月前往,憑著師徒四人的法力,未必就弄不到這些東西,可是……
畢竟,蜀山之中,強力法寶雖然能彌補修行的不足,算得上是小輩弟子的外掛殺器,可是真正決定實力的,還是自身功行啊!
「這許飛娘又來做甚?」
曉月禪師也是爽利之人,既然已定下目標,便要當即籌劃行程。正在此時,忽聽得洞外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響起,說道:「弟子乃是五雲步萬妙仙姑門下九尾天狐柳燕娘,特奉家師之命,來向曉月大師致書,望乞賜見!」
若蘭本也有此心愿,又見鹿清危險當頭,還念著自己的安危,也是一樣感激,三人全無異議,各自駕起劍光,先是繞了兩個圈子迷惑敵人,這才身劍合一,化作三道長虹,往黃山紫金瀧飛去。
鹿清雖看過原書,對於凌渾來歷,倒還沒有曉月記得清楚,見他認同自己的說法,便又繼續說道:「故而弟子以為,與其在大陸峰谷之間,遍尋洞府,遷延時日,不如由我師徒四人前往海外,尋一地脈靈氣充沛,環境幽靜清潔的島嶼,白手起家,自建宮營,各隨心意,憑空草創,豈不有趣!況且海外最多靈獸、寶藏,正可細細探訪尋找,又可結識各路散仙,或能一併收入教下,對抗峨眉,也多一份力量!」
鹿清見自己提議獲得一致贊同,面上雖然高興,心中卻是有些苦笑無奈之感。
曉和_圖_書月禪師見到鹿清朱洪安然迴轉,自然大喜,又見兩人身邊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黑衣少女,斂衽下拜,口稱禪師。
曉月想不到自己這個十二三歲的小徒弟竟能想到如此之遠,聽他滔滔不絕,籌措擘劃,竟是井井有條,不由又驚又喜,越發堅定了先前自立門戶的決心,想起多年前那日打箭爐山間偶遇,鹿群之中,嗷嗷待哺的一個嬰孩,莫非竟是上天憐己誠心,特意派來的心腹幫手么?
「緣分不明啊!」
曉月聽得窮神出世,也是分外注意,知道此老夫婦道法高深,非同小可,點頭說道:「我昔日隨侍長眉真人,曾聽聞那老叫花子夫婦師承鐵肩老祖,老祖臨化之前,立下遺願,要凌花子夫婦三百年後開創雪山一脈,又默運玄機,算出《廣成天書》上函所在,令凌花子前去取書修鍊,異日可為旁門放一異彩。那凌花子遵照師命,取得天書,又經長眉真人指點奧訣,夫妻兩人隱居在廣西白象峰閉門潛修數百年,終於一朝道成,此次突然出世,想必也是因為地仙四九重劫將至,要奪了青螺峪為其基業,開宗收徒,上應師命吧!」
除此原因之外,鹿清之所以選擇以海外島嶼作為據點,還有一個暫時不能明說的私心。目下,峨眉派與毒|龍尊者的青螺峪鬥法,已經展開,不論勝負如何,接下來,很快便是書中至關重要的紫雲宮之役,鹿清讀書之時,就深覺峨眉此次師出無名,處事不公,紫雲五女,命運太慘,若是將師門據點移往南海,就近可與紫雲宮結交,為這些海中散仙,謀一個穩妥出路,也算是積累一場絕大外功。
鹿清回到洞中,將信拆開,不出所料,先是為自己上次沒有去慈雲寺參与斗劍而誠懇致歉一番,說了很多借口,然後又力邀曉月禪師前往青螺峪助陣之信,說此次魔宮之內,高手雲集,除了毒|龍尊者和自己必去之外,還約了綠袍老祖、五鬼天www•hetubook.com•com王尚和陽和赤身教主鳩盤婆等等,而峨眉方面,卻並無什麼主腦人物,都是一些小輩,見獵心喜,法力有限,己方准勝不敗等等。朱洪一見,不由冷笑道:「這個妖婦簡直無恥之尤,處處慫恿異派之人前往與峨眉作對,事前都是說得天花亂墜,事後卻往往一敗塗地,師傅不可再輕信上當!」
鹿清忙將桂花山的種種經歷向曉月詳述了一遍,聽到鹿清和朱洪連身份都未曾顯露便在許飛娘三人的窺伺之下保住了紅花姥姥的元嬰,自然是大加稱讚,隨即又聽出鹿清話中有懇求自己收留這女子為徒之意,抬眼打量,這申若蘭雖然根骨極佳,就連鹿清也不一定及得上她的資質,可是無論正教旁門,收徒之事向來嚴謹,男女班輩,極少混亂,自己雖然脫離了峨眉,可是要收一個女弟子,對於曉月這佛門僧徒來說,不免顯得有些尷尬。
齊靈雲等幼年居於九華黃山之間,對於許飛娘的為人法力最是清楚,母親荀蘭因和餐霞大師也都曾評價道:此女用心深沉,堅韌刻苦,又得了混元祖師真傳,論及法寶能力,實已不在當年的混元之下,尤其劍術高妙,在異派之中,已是數一數二,自己出世未久,絕非其敵,一聽若蘭提醒,早將彌塵幡祭起,化為一幢彩雲,擁著金蟬和朱文飛到空中,朝若蘭略一拱手,道聲「有偕」,破空飛去。
鹿清卻是早有將若蘭納為同門之心,又知道若蘭催促眾人離開,一半也是因為知道自己不便和許飛娘見面之故,否則,憑藉桂花山地利,未必就不能和妖人一戰,心中感動,聞得若蘭招呼,連忙開口說道:「申姑娘不如和我等暫時前往黃山,萬一妖人追來,一路之上也好有個照應,等見過家師曉月禪師之後再定前程吧。」
柳燕娘見鹿清出來,連忙上前行了一禮,她自然不知道許飛娘的那些秘密盤算,已經盡都泄了底細,還https://m.hetubook.com.com以為兩家至好,想要進洞攀談,鹿清想到若蘭還在裡頭,一旦進去,自己桂花山之行,必會暴露,連忙挺身攔住,說道:「家師正在洞中靜修,除我師兄弟兩人隨侍護法,余者皆不可進,柳道友有甚書信,可有小僧代傳便是。」
鹿清聞言,不住點頭道:「師傅說得甚是,要想抗衡峨眉,僅寄望于那些異教邪派的妖人,實在勝算不大,就如先前慈雲寺而言,若說陣容,綠袍白骨,司徒法元,實稱鼎盛,可是魏家場一戰,他們卻是各懷心思,不尊號令,拈輕怕重,一敗即逃,哪像峨眉青城,運籌得當,相互扶持,對敵絕不後退半步,如此我等焉能不敗?依弟子之見,咱們只有仿效峨眉,立下根基,制定教規,長幼雁序,號令如山,遇事團結,方能與那峨眉一爭短長!」
曉月禪師見鹿清滿臉驚詫神色,知他心思,轉頭笑道:「你見我略一遲疑,便答應了下來,想必有些奇怪。豈不知我這一生偏要和齊漱溟作對,他那峨眉班輩嚴謹,我卻偏要男女俱收,做出些驚人業績來與他們看看,先前我欲聚攏五台殘餘,便也是為了日後開宗立派之故,況若蘭如此資質,前途正自不可限量,為師又豈會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曉月微微點頭,又朝鹿清望去,只見鹿清捏著那封信沉思片刻,開口說道:「師傅坐禪尚未出關,本就不宜輕動,不過青螺之戰,也是峨眉與異派的一場大劫,日前桂花山之行,曾聽許飛娘說起,除了那些妖孽之外,尚有青海教主藏靈子的大徒弟師文恭等人前往,頗有些旁門異士在內,日後或可成為我教助力,又能藉機除掉一些峨眉羽翼,況且對方依然發出邀請,若無人前去,倒似是怕了峨眉一般,日後海外立教,也少光彩,不若還是由我前往應卯,相機而行吧。」
朱洪兩道細細的長眉一皺,便要出去打發來人,鹿清卻早已猜想出對方用意,攔和_圖_書住朱洪,自己撥開洞口雲霧走出,只見一個美貌婦人正俏生生地立在門口,一身紅衣,笑顏如花,正是曾在慈雲寺見過的柳燕娘,此人在原書中是藉著三眼紅蜺薛蟒而勾結上了其師許飛娘,現在薛蟒早已身死,想不到她卻還是拜入了萬妙仙姑門下,只是不知日後還會不會有色迷紅髮老祖的一場好戲?
「師傅,這位便是紅花姥姥唯一弟子墨鳳凰申若蘭申姑娘。」
鹿清當然明白曉月的心意,在蜀山之中,除了一干淫|盪不法的妖邪,正派之中極少有男女師徒混收的情況,唯一的例外似乎只有峨眉的前後兩代天之驕子——長眉真人和李英瓊,就連現任掌教妙一也沒有這樣的特權。曉月出身峨眉,自是難免有此慣性和顧忌,正要想辦法措辭勸說,卻見曉月突然抬起頭來,望著申若蘭問道:「女檀越乃是紅花姥姥門下高足,見聞必廣,想必也知道我曉月的來歷經過,不知可願入我門下否?」
若蘭聽完鹿清所說,一雙眸子頓時閃亮,她生性|愛潔,心靈手巧,最喜布置居室,別出心裁,鹿清所說,正合了她的心意,連聲附和不止,曉月和朱洪也是笑著點頭首肯。
鹿清心中慘叫一聲,從穿越至今,不知多少次他生出了要去那些地方探寶的念頭來,可是原書之中,說得明白,這些寶物,大多是留贈有緣,外人妄圖,輕則自取其辱,鎩羽而歸,重則身首異處,形神皆滅,就拿九嶷鼎和昊天鏡來說,雖是被無華氏三怪從軒轅黃帝聖陵之中強行搶來,可是最後還是落到楊瑾手中,那麼厲害的一夥千年老怪也落得了一個全滅的下場,以鹿清現在的法力道行,實在沒有能力去以身試險,還是老老實實的將自家這些功夫修鍊到家再說吧。
柳燕娘無法,只得將一封書信交給了鹿清,退回兩步,又轉身朝鹿清嫣然一笑,這才駕起劍光破空而去。
也是鹿清穿越至此,天道改革,三人匆忙之間,竟忘了來前師長的囑和*圖*書咐,沒有問詢若蘭,是否願意加入峨眉,等到半路之上,想及此事,已是追悔不及,待得二次偷偷迴轉桂花山,只見到滿山殘破之景,哪裡還有若蘭的一絲身影?
那朱洪也是仔細地聽著鹿清的說法,末了向著曉月說道:「鹿師弟所言,大有道理,況且哈哈老祖也早有命師傅在中原地區開宗立教之意,只是這黃山景緻雖佳,一來有餐霞老尼和萬妙仙姑許飛娘卧榻在側,二來紫金瀧地方狹小,也不是開闢洞府的佳所,究竟選擇何處以為我派根基,還要師傅和師弟多費一番思量才是。」
鹿清見曉月師傅不知為什麼居然一下子想通了過來,不由大喜,又見身旁的若蘭紅著小臉,翻身拜倒,叫了一聲師傅,朱洪也在一邊含笑道賀,事情如此順遂,真正是出乎意外。
話說鹿清和齊靈雲兩人下得福仙潭各自採摘了幾株烏風草,地底穴火上噴,兩人不敢怠慢,雙雙飛出,申若蘭秉承師命,將紅花姥姥遺體投入火海之中屍解,又因山中陣法埋伏大半失效,許飛娘等人已經攻入山中,連忙回首招呼鹿清等人各自逃遁。
鹿清其實在桂花山時也早想過此事,聞言說道:「朱師兄所言極是,梁園雖好,不是我等久留之地,況且天下間門派家數,都會擇一幽靜寬闊之地,或是峰洞谷穴,或是地宮海島,布置陣法,安排居所,點綴景緻,收徒馴獸,方才堪稱一派一教之大觀。弟子雖是遊歷見聞淺陋,卻也聽說中原各處洞天福地雖多,大抵已被各路仙佛妖魔佔據。就像此次青螺峪鬥法,正邪各派之外又出了一個怪叫化窮神凌渾,幫著峨眉派攻打魔宮,看似是除妖衛道,其實此人性情古怪,對於峨眉,並不像嵩山二老那樣汲汲於求,此番出手,必是藏有私心,我想八成便是想要趁機佔了那一片雪山溫谷、青螺基業,日後正可用於開創教派!」
「既然大家都無異議,不若等三天之後,為師禪功收官,我們就動身前往海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