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原是此去多艱難

可林德志就這兩下便覺得全身發綿,腦袋發脹,手裡的法訣只掐到一半便再無力完成……連手指都快要動不了了,當即知覺便要失去。
那魏春只覺臉上火辣辣地連疼都感覺不出來,右邊耳朵更是「轟轟」作響,也不知道聾了沒有,只聽見藍衣道士模糊不清的幾句話,但那道士臉上一臉惡毒的神色卻看的明明白白,忙不佚趴在那兒連連小雞啄米似的將頭上下亂點。
等他再次醒來時,他忽地靈機一動,從嘴裏吐出了幾樣藥物名字,那醫藥鋪里的老者大半輩子都和這些藥草打交道,這下終於連聽帶猜懂了他的話。
那藍衣道士緩步向前走了幾步,彎下腰細細掃了路面一遍,抬身而起,皺著眉頭道:「這小道士看來功力不淺,身上肯定是帶有隱身符一類,所使的飛劍也想必是件寶物,竟然能沖開我的落魂砂所形成的落魂大陣逃走,連我也沒能發覺他何時逃出去的……」
他現在的情形真是如鬼魅一般。
林德志這幾個字還沒說完,便又一頭栽了下去,昏迷不醒。
那藍衣道士嘶啞著嗓子,惡狠狠地道:「這有什麼好稱道的?要不是你說那小道士身上恐怕帶著有威力絕大的五雷符,我又豈會做這從暗中下手的不光彩勾當?我警告你:要是你敢把今天的事稍稍透露一句,只要叫我知道了,我就把你也用這落魂砂打上幾遍,看你能hetubook•com•com不能受得住?記住了嗎?」
等過了半晌,那股黑霧裡一陣盤旋,如鯨吸水,瞬息間便消失的乾乾淨淨。
那老者看著半死不活的林德志,搖頭嘆了口氣,喃喃地道:「也罷,看你也支持不下幾天了……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黑霧一消,露出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正是林德志在行醫布葯時最後斬了那妖道后遇見的錦衣青年,名叫魏春。
那魏春鼓著腮幫諾諾稱是,急急手忙腳亂爬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鼠躥而逃。
他這下逃跑本來還是順著七煞劍劈出的縫隙向外沖的,可衝到一半便再也看不到那條縫了——七煞劍早已自動回到了囊中,林德志也再沒力氣能發出劍訣了。
被冰冷的河水一激,林德志稍稍清醒了些,但仍然只覺渾身火辣辣麻木木地連疼痛都感覺不到,四肢五官除了眼睛好像還管用外其它幾個也都沒什麼知覺。
接著黑霧裡一陣彩光亂晃,七煞劍脫鞘而飛,所到之處如湯潑雪,頓時將濃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劈出了一條縫隙。
他回過身來又朝著魏春道:「不過你放心,他既然中了我這落魂砂,除非馬上能有高人搭救,還得有那天地靈藥立刻服用……不然就算是他功夫再好,也只能保住他肉身不死,但這殘廢是跑不了的,而且一身道行只怕也要廢掉。」
於是經過幾https://www.hetubook.com.com次昏昏醒醒,那老者終於從林德志嘴裏湊起了一付藥方,只是看著這付藥方,老者連驚帶惑,趁著他又醒過來時忍不住開口問林德志:「你確定這藥方是能治你的毒性的?我看這方子里的虎狼之劑實在是太多了些,先不說能不能配得齊,就配起來了……看你這身子能經得住這藥物的摧殘?」
他身上的隱身訣早已失去了效用,而且神智仍是迷茫不清,只是低著頭不管山高水低地蒙頭亂走,自然也不會留意到一路上的人群紛紛如見鬼魅一般驚恐萬分地躲得他老遠。
魏春忙湊上來,對著那藍衣道士阿諛奉承:「那是自然的……師仙長既然出手,又豈會叫那小子好過得了?而且最妙的是那小子白白受了這落魂之苦也不知道是誰暗算的他,就算他師門中人想替他報仇都找不到……」
只覺身上臉上一陣密雜的刺痛,就像是雨打殘花一般。林德志歪歪扭扭地衝出了那片黑霧,腳下不停地一路狂奔,所幸他現在身上的隱身訣還未失效,那暗中埋伏他的人倒也沒能發現他逃走。林德志雖腦子裡已是昏沉不醒,但卻憑著清醒時的一股意念,腳步不停地沒頭沒腦竄了個無影無蹤。
剛走出人煙密集的地界,林德志還想著望遠里走一點兒,到了普通人肉眼看不見的地方在御劍騰空,可還沒等他思想集中和_圖_書起來,忽聽身後一個嘶啞詭澀的聲音說了一句:「就是他嗎?」
等他再次醒來時,已是躺在了一家藥鋪的地下,一個鬚髮蒼白的老頭正對著他搖頭晃腦,口裡只是道著:「難啊!中了這麼深的毒……居然還沒死?」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林德志被一聲驚呼聲從入定中驚醒,睜開眼睛只看到幾個衣著粗糙的漁夫打扮的人影向自己走過來,他使出全身力氣說了兩個字「救我」,便又一頭昏了過去。
他剛一犯迷糊,猛地就覺得背後一陣劇痛,就像被人在後面狠狠砍了一刀,當下神智一清,頭也不回髮腳便逃。
那藍衣道士從鼻孔里擠出了聲「哼」,轉過身來望望左右遠處,道了聲:「滾罷,我答應你替你那師父報仇,這仇我也算幫你報了,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林德志呢?他現在還在深一腳淺一腳迷迷糊糊地只管向前猛走。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朝著北邊的方向亂走一氣,打算一出成都府地界到了人煙稀少處再放出七煞劍御劍趕路——可不能再在路上耽擱了,他在心裏想道。
林德志一驚,剛要轉過身子來,猛地便見眼前一黑,一股漆黑緲繞的霧氣從大路兩邊直衝而起,瞬間便將身邊左右掩了個嚴嚴實實。
好不容易游到河岸邊,林德志慢慢爬出水面,呼吸了幾口氣,使勁定思凝神,想運功先治療一下m.hetubook.com•com傷勢。
魏春看著黑霧消失后空無一人的道路,驚異地道:「那小賊怎麼不見了?」
林德志勉強掙起身子,以目示意,那老頭倒也看懂了他的眼神,將耳朵湊近了些,林德志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那老頭皺緊眉頭道:「什麼……成都什麼?」
而另一個則是個藍衣道士,身長體瘦,寬額窄頰,面白微須,相貌倒也端正,就是眼裡不時發出一陣陰狠的精光。手持皮囊,身背寶劍,站在那兒四下觀望。
可有些事情實在不是能由他主觀決定的……
他現在也特想流淚……因為他囊里的朱果又少了兩枚——被裘芷仙勒索去向玉清大師討好去了……
也不知昏昏沉沉走了多遠,林德志一頭栽進了一條河裡。
不知順水而下漂流了多遠,他勉強翻了翻身,將嘴巴鼻孔露出水面,艱難地揮動手腳,朝著河邊慢慢游去。
那藍衣道士卻自顧在周圍搜尋了半天,卻也沒能找到重傷在身的林德志,眼見紅日當頭,不由迷惑不解地手撫下頜,喃喃地道:「這小道士中了我的落魂砂,還能跑到哪去?」
林德志身上的道袍早已在他往外沖時被打的千瘡百孔,比叫花子還叫花子,臉上更是慘不忍睹,除了眼珠還有個黑白分明的樣,連嘴巴帶鼻樑都是滿面烏黑青亮的黑砂密布,就像是……一張沾滿了黑芝麻的燒餅貼到了人頭上。
但這會兒哪還能顧得上這些?林德和-圖-書志眼一閉,蒙頭朝著前方硬撞了過去。
林德志這些日子來連頭都難以動上一下,聞言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睛,示意那老者快去準備。
緊接著一股熏人慾嘔的氣味撲鼻而來,耳中也只聽得一陣陣凄厲的慘叫聲直刺腦海,林德志頭一暈,迅速掐訣,眨眼間已隱去了身形。
他現在也不是光心疼,而是後悔……早知道就該多摘上幾個,反正和那位李英瓊大小姐的因果也結下了,就算再多摘她幾顆朱果也不過就是她砍自己一回變成砍自己兩回……反正她那紫珵劍一劍也是死,兩劍也不過就是……多死一次……沒這麼個道理吧?
林德志自不知白谷逸正在說他要遭劫,他這時剛把裘芷仙送回辟邪村玉清大師那裡,和含淚依依不捨的小姑娘揮手道別。
這兩下是林德志早已練的純熟無比的大招,甚至不用大腦指揮,只消心神一動馬上就發了出來——接下來就該是掐住「遁」字訣開溜了。
魏春剛把臉湊近那藍衣道士,冷不防那道士回手就是一巴掌,登時陀羅一般轉著圈摔了出去,等摔在地上時已是臉腮腫的像個豬頭,嘴一張吐出幾顆連血帶肉的牙齒。
林德志在幾日里時醒時昏,只是每次醒來都要儘力說上幾個字,開頭他還想叫人送他回成都府辟邪村玉清大師那裡去,但無奈他現在中毒太深,嘴皮上也是黑漆漆地又腫又干,根本不聽使喚,那老頭實在是聽不懂他嘴裏說出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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