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勢已久的五輛弩車,先後彈開弩臂。成年人手臂粗的弩槍帶著風聲和火花,騰空而起,直奔遼軍旗艦。
哨船上負責全權指揮的張守忠,敏銳地察覺了這部分遼軍的「善意」。果斷吩咐弟兄們調整弩車方向,將目標改成了遼軍的旗艦。
當他終於權衡完了輕重,敵我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拉近到了一百步之內。他將命令喊得再急,麾下的親信們也需要時間去執行。而船的慣性消失,同樣也需要時間。
「嗖嗖嗖……」兩排火矢,從哨船的左右船舷處激射而出,居高臨下射向不小心湊上來的漁船,轉眼間,就讓漁船的船篷、甲板、風帆上,冒起了一股股黑煙。
第五支,則在目標正前方落水,掠起了一串水花,然後不知所終。
第四支弩槍掠著目標桅杆頂飛過,前部冒出一股濃煙之後,無聲無息下墜!
船上顛簸,瞄準原本比陸地上困難。這些簽軍將士,又存心應付。因此,射出來的羽箭東一簇,西一簇,毫無準頭和節奏性和-圖-書可言。
弩車重新裝填,非常浪費時間。趁著宋軍裝填弩車的工夫,他可以調整方向,迅速拉開雙方的之間的距離!
而張守忠的目標,也不是它們。快步走向船尾,兩眼緊緊盯著遼軍旗艦的一舉一動。
「降帆,把所有船帆降下來。停止划槳,趕緊停止划槳!」先前還狂吹號角,督促麾下弟兄跟宋軍不死不休蔡忠誠,此刻終於原形畢露,側開嗓子,發出一連串命令,避免自己的座艦跟目標距離靠得太近。
而張守忠,卻連還擊的命令都懶得下,一邊督促弟兄們反覆調整弩槍,一邊將手指虛握在掌心處反覆掐算。
「是!」弟兄們知道關鍵時刻到了,答應一聲,分頭展開行動。轉眼間,就將哨船的主帆、尾帆和左右兩面側帆,同時落下了桅杆。
起火的漁船很快就失去了控制,隨波逐流。一艘漁船愣頭愣腦地漂向了哨船,就像雪天里去陷阱下覓食的麻雀。
全都沒射中!宋軍的弩炮威力巨大,準頭卻乏善hetubook.com•com可陳,質量也極不穩定。
「把拍桿都拉起來蓄力,以防還有遼船繼續靠近!」張守忠迅速朝身後看了幾眼,就猜破了蔡忠誠的如意算盤,冷笑著調整部署。
一百五十步,超過了世間絕大多數強弓的有效射程,哪怕哨船上有神箭手,也很難對他展開狙殺。
大部分羽箭,都落入了渾濁的河水中。少部分落在哨船上,也被潤濕的稻草鎧甲所阻擋,無法產生任何戰果。
說時遲,那時快,沒等蔡忠誠如願將自家座艦的速度降下來,張守忠已經迅速將手臂揮落,「所有弩車,齊射!」
「嗖——」
不用張守忠提醒,立刻有拍桿凌空砸下,「咔嚓」一聲,將漁船的側舷砸了稀爛。
……
跟在哨船側后,既不敢靠得太近,又不肯表達任何「善意」的三艘漁船上,遼國將士齊聲尖叫,卻不知道該做任何反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所在的漁船,與哨船追了個齊平。
正在放箭的遼國將士,則將羽箭盡數換成了火矢https://m•hetubook•com•com,一簇簇射向天空,又從哨船附近墜落,宛若下了一場流星雨。
然而,沒等將他一口氣松完,水面下,忽然又傳來的一聲巨響,「轟!」
只剩下半邊船舷的漁船,立刻進水傾斜。
稍遠處的十幾艘漁船,主動調整航向,同時努力放慢速度,避免重蹈前面同夥的覆轍。
剛剛落下去的拍桿,在弟兄們的齊心協力下,再度被扯起。與另外五支拍桿一道,分佈在船身左右,如同蜈蚣的兩排大腿。
那艘旗艦是由渡船臨時改造,比漁船大了三倍。然而,比起張守忠腳下的哨船,仍舊是個「小弟弟」。並且靈活性,也差了許多。
早已氣喘如牛的槳手們,也迅速停止了划槳。失去風帆和船槳推動,哨船隻依靠水流,速度頓時降低了六成。
「落帆,停槳!」忽然,他停止了手指的動作,扯開嗓子高聲吩咐,「拍桿警戒,阻止敵船靠近。弓箭手,左右船舷分列,準備火矢。所有弩車,等候我的命令!」
「嗚嗚,嗚嗚,嗚
https://m.hetubook.com.com嗚……」催戰的號角聲兀自響個不停,逼迫遼國將士上前拚命。
「轟!轟!轟!」其中三枚弩槍,都距離目標十步之外落向河面,炸起了三根粗大的水柱。
旗艦上的遼軍主將,偽滄州節度使蔡忠誠工於心計,雖然命令身邊的親信,將牛角號吹得嗚嗚作響,卻始終讓自己與對手之間的距離,保持在一百五十步以上。
船上的高麗人通曉水性,紛紛主動跳河逃生。而船上的其他遼國將士,大多數卻是旱鴨子,慘叫著被漁船「倒」進了水裡,隨即,被激流沖得不知去向。
跟在哨船后躊躇不前的遼國漁船,果斷將速度放得更慢,唯恐靠哨船太近,被拍個稀爛。
而弩車有效的射程,雖然能達到兩百餘步。準頭卻欠佳,一百五十步外,能夠命中目標的幾率還不到半成。
他預先根本沒想到,張守忠會忽然將哨船減速。待發現情況不對,又猶豫自己如果也讓座艦減速,會不會暴露自己先前根本就是「演戲」。
蔡忠誠的座艦,被水流推得搖搖晃晃和圖書。他本人臉色煞白,心中卻慶幸不已。
在吃了幾支火矢之後,船上的遼國將士,基本上都成功脫離了哨船的攻擊範圍。
「弓箭手放箭!拍桿手,自己尋找戰機!」張守忠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扯開嗓子,將兩道命令先後發出。
濁浪騰空,他的座艦伴著濁浪高高跳起,整個船頭都不知去向。
「嗖——」
哨船的稻草護甲早就被張守忠提前命人用水潑濕,表面還掛著厚厚的一層泥漿,火矢即便成功命中,也毫無建樹。
漁船上的遼國將士,除了蔡忠誠帶過來的高麗人之外,其餘全都是半路出家。發現自家船隻起火,立刻慌了手腳。丟下撓鉤,飛瓜,鋼刀,盾牌,沒頭蒼蠅般四下亂竄。
然而,卻為時已晚。
另外三艘正在向哨船靠近的漁船,立刻開始減速。船上正在準備實施跳幫作戰的遼國將士抓著撓鉤、飛抓等物,再也沒勇氣朝哨船上扔。
稍遠的幾艘漁船上,剛剛被調入蔡忠誠麾下的簽軍將士,互相看了看,默契地停止了划槳。隨即,彎弓搭箭,朝著哨船展開攢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