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衛東的心裏,有種莫名的感傷,為趙源豐,也為他那千瘡百孔的人生。
那一刻,她再一次忍不住捂嘴痛哭了起來,嘴裏嗚咽發出「爸爸」的呼喊聲,顯得悲痛不堪。
葛鴻圖也一樣充滿憤怒地看著劉雪芬。
葛秋妍看著他,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她從桌面上抽出一張紙巾,擦拭著眼淚,邊哭邊說道:「哥,我,我們,我離開,離開這裏吧!我們什麼也不要了,好嗎?」
曾經恩愛的一對夫妻,如今就像是生死仇敵一般,彼此都恨不得將對方能夠死在自己的面前。
時至今日,葛秋妍已經聽得出來,大哥所說的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的淚水就好像雨水一樣滴落下來。
看著自己的大哥,葛秋妍的心裏就如同刀絞一般痛了起來,她想起了鐵衛東在那個別墅里對自己所說的話,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慢慢地走到了葛鴻圖的正面坐了下來。
m.hetubook.com.com葛鴻圖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端起酒杯,大喝了一口。
人性,都是醜陋的,只是,沒有被揭開外衣的人性,都是美好的。
保姆進來將大廳打掃乾淨,很快又走出去了,他們知道,此時的葛鴻圖,誰也不敢去招惹,能夠躲避就盡量躲避起來。
「你感冒了?聲音好像……」
他知道此時的孟珞盈需要的是一個情緒的宣洩,所以,他並沒有太多地勸慰她,而是任由她依偎在自己身上痛哭著。
他忍不住就發出了一聲的嘆息,這一聲嘆息,顯得那麼無奈和悲涼。
一個上海商業巨子,就此隕落。
「你,習慣了嗎?」
林悅茜顯然對孟珞盈出現在這裏感到很意外,她臉色蒼白地看了一眼同樣有點臉色蒼白的孟珞盈,淡然說道:「沒有想到你來看我的。」
一個小時之後,在那個幽暗的小房和圖書間裏面,孟珞盈見到了林悅茜。
葛秋妍的哭聲變得更加大聲起來。
趙源豐隕落了,這也代表著,屬於他的時代,徹底過去了。
劉雪芬一步步走到葛子涵的面前,伸出手將兒子的手牽住,冰冷地說道:「子涵,走,跟我上去洗澡睡覺去。」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站在一邊仇視著自己的丈夫。
從明天起,上海再也看不到一個字關於對趙源豐「豐功偉績」的各種媒體報道,鋪天蓋地而來的,是口誅筆伐的譴責和辱罵,即使他已經死去,這就是現實。
葛鴻圖淡淡地說完以後,竟然露出了一個平靜的笑容,彷彿所有的風起雲湧,都被他的這個笑容給掩蓋了過去。
流星用最美麗的身姿劃過天空的時候,所有人都會發出一聲驚嘆的讚美,然而,流星跌落地球造成破壞之後,沒有人會繼續讚美它曾經有多麼美麗,謾罵聲瞬間就會淹沒掉說有的讚美。
hetubook.com•com葛鴻圖看到了劉雪芬的目光,此時的她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隻隨時伺機反噬、充滿敵意的母獅子,只要他敢對她有任何的威脅舉動,似乎都會引起她的兇狠反擊,這讓葛鴻圖的心裏,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看到妹妹那傷心的神情,葛鴻圖的心裏,突然也變得難受起來。
「你想我說點什麼?」
「小妹,好好活著,為了自己。」
「你,你還好嗎?」孟珞盈輕聲問道,聲音有點沙啞。
他和一般人的區別,就是他讓更多的人發出更長時間的唏噓與扼腕,僅此而已。
一邊的鐵衛東始終陪伴在她的身邊。
他開始時的骯髒,曾經被他後期的輝煌給掩蓋住了,現在又再次因為自己的骯髒而褪去了華麗的外衣,將自己骯髒的一面給呈現了出來。
相依為命的兄妹倆,一起走過了二三十年的艱難歲月,大哥為了自己受了多少的磨難,她的心裏是一和圖書清二楚的,也許,真的是大哥在成功的道路上迷失了自己,但不管別人怎麼去批判自己的大哥,自己也沒有資格對大哥發出一聲的譴責,她只有無奈而痛苦地哭泣著。
葛鴻圖扔下這句話,踏出了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鐵衛東看到趙源豐的屍首躺在冰櫃里的時候,他的內心是感慨不已的。
「謀生無小事,沒了活路,誰還顧得規矩。」葛鴻圖說完這句話,端起酒杯,喝下了最後一口酒,然後放下酒杯,慢慢地站了起來,朝著房子的大門口走了出去。
「哭的?怎麼了?」林悅茜的目光中,竟然閃過了一縷的關切。
當天下午的四點多鍾,在醫院的太平間裏面,孟珞盈見到了已經被凍得僵硬的趙源豐。
在這一刻,他才突然發覺到,自己似乎越來越沒用了,即使是劉雪芬,也能夠將自己給震懾住了,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想到此處,不由發出一聲充滿恨https://m.hetubook.com.com意的冷哼,然後慢慢走到酒櫃旁邊,拿出一瓶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之後,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
看著劉雪芬牽著葛子涵上樓去了,葛鴻圖這才將自己的神經鬆弛了下來。
「哥,你有話要跟我說一下的嗎?」葛秋妍的雙眼蘊含著淚水。
「這些年來,我享盡了繁華,看慣了骯髒,已經習慣了,回頭的路,早就已經給我用孤注一擲封築起來了,我只有前行了,離開?離不開了,也許在我踏入上海的那一步起,就已經註定了我在這裏的一切。」
看到帶著手銬的林悅茜,孟珞盈心裏微微一顫,然後對著她點了一下頭。
用梟雄的思維來看,趙源豐應該對自己的人生沒有遺憾了,可是用人心來看,他的人生是千瘡百孔的。
這就是因愛生恨吧!但是他們兩人都只是生了恨意,而沒有想到是因愛。
「沒,沒有,哭的。」
劉雪芬喘著粗重的呼吸,怒不可遏地看著葛鴻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