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其他事了吧？」王陸半點沒有當主人的覺悟，不客氣地說，「午飯懶得弄，我也不想出去，就不留你吃中飯了。」
有人在外面砸門環。
兩人足足聊了半個鐘頭，聶文濤看了看時間，苦笑道：「這個王陸，又遲到了。」
化妝師提醒王陸化妝，王陸罵罵咧咧道：「大老爺們兒化個屁妝，趕快開錄，我還要趕回去喂貓呢。媽的，走得太急，把那隻死貓都忘了。」
聶文濤拿齣節目單說：「今天講的話題中國房價，以及買房過程中出現的各種奇葩現象。」
誰知王陸看了微博居然沒生氣，反而樂呵呵地說：「這年輕人有點意思。」
譚曉玲靠在藤椅上，優哉游哉地搖了幾下說：「我這剛去香港呆了幾天，回來就看到你跟艾倫罵起來了，你們這什麼情況啊？」
快到中午的時候，王陸才把書合上，打電話叫了個外賣。然後一邊吃黃燜雞米飯，一邊看《不死之人》的光碟，當他看到第九分鐘時，突然放下飯盒：「嘿，這片子有點意思！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啊。」
翻開書看著看著，王陸發現有點意思。他屬於老憤青性格，蔑視傳統，最不喜歡看那種一板一眼的東西，季望舒輕鬆詼諧的行文風格很對他胃口。
季望舒與王陸的隔空罵戰，莫名其妙登上各大網站娛樂版頭條。接下來的好幾天，有三十多家媒體聯繫經紀人駱華，希望能給季望舒做個和*圖*書專訪。
季望舒和聶文濤對視一眼，都是無奈的表情。
譚曉玲提著包包進來，笑道：「老王，還是你會享受啊，大隱隱於市，過著神仙日子呢。」
同樣，罵戰對兩位作家來說也有好處。雖然這樣罵來罵去有些難看，但卻曝光率大增，許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從罵戰中得知二人的新書，不乏有專門跑去買來看的。
節目還沒正式開始，季望舒先去化妝打了點光粉，然後就在候場室跟聶文濤聊起來，天南地北的東拉西扯一大堆。
去年《我的野蠻女友》熱映時，王陸被女朋友硬拉去看了一場，好歹勉強笑了幾聲，才算知道有季望舒這號人物。（這貨五十多歲還沒結過婚，女朋友倒是換了好幾茬，前兩年交了個年輕才女，而且是對方倒追，最近剛分手不久。）
五月中旬，季望舒來到《鏘鏘三人行》做客。
「你好，久仰大名。」季望舒來之前專門看了幾期《鏘鏘三人行》，還挺喜歡這個節目的風格。
看到來了客人，王陸面也不吃了，把剩下的倒貓盆里，全都便宜了那隻饞嘴的土貓。他把碗筷扔水槽了，也懶得洗碗，沖了下手就走過來：「今天是刮哪門子風，那你這個大明星吹到我這破屋子來？」
別看王陸這些年銷聲匿跡，似乎已經沒落了。但他住的就是四合院，九十年代中期買的，花錢整修過幾次，去年有人出價和-圖-書兩億他都沒賣。
王陸家裡連電腦都沒有，他寫書都是用筆，更不看那些腦殘電視節目。正因如此，他連季望舒的名字都沒聽過。
北京，一處老式四合院。
季望舒問：「有什麼禁忌嗎？」
「那挺好。」季望舒說。
到晚上睡覺前，王陸才給譚曉玲打電話：「幫我答應鳳凰台，讓他們安排一下。」
「別扯淡，」王陸說，「我他媽自從神經衰弱以後，就沒幾個人來過。」
季望舒那邊自然給譚曉玲面子，畢竟多個朋友好過多個敵人，能和解最好。
《鏘鏘三人行》屬於深夜談話節目，收視率並不高，但網路播放量卻不俗，很受知識分子和小資階層喜愛。
院子里有顆大槐樹，養著花花草草，靠屋檐的地方還有個葡萄架。衚衕外是繁華的北京街道，可一走進這四合院，好像瞬間回到了古代。
「我不跟小屁孩兒打交道，」王陸牛逼哄哄地說，「爺們兒出來闖江湖的時候，他連受精卵都不是。」
記者臉皮厚，笑問道：「王老師，您給個態度唄。」
王陸呵呵笑道：「喲呵，來做說客啊！」
足足遲到了四十分鐘，王陸才慢悠悠地來到錄製現場，還他媽穿著一雙人字拖鞋。
於是乎，某網站第二天的新聞標題，變成了這樣：《王陸不屑談季望舒：都洗洗睡吧》。
季望舒剛到地方，就有個帶著黑框小眼睛的中年人過來和他握
和圖書手，笑道：「艾倫你好，我是聶文濤，很高興認識你。」
「你們這到底是記者，還是專門傳話跑腿兒？真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王陸沒好氣地說。他屬於老江湖，怎麼會看不出記者在挑撥離間？只不過他王陸罵人罵慣了，被罵也習慣了，根本就不把這些當回事兒。
這微博一發出來，季望舒的粉絲頓時笑噴，紛紛收斂語氣，全都拐著彎諷刺王陸，不再直接罵髒話人身攻擊了。只有少數衝動的學生迷，還是一如既往地狂噴。
「沒有，」聶文濤笑道，「只要不反黨反國家，隨便你說什麼。」
好吧，看來真是個神仙。
「嗙嗙嗙！」
記者還在繼續撩撥，拿季望舒的那條微博給王陸看。
記者一看情況不對啊，忍不住問道：「王老師，你準備怎麼回？」
聶文濤想了想，表述道：「一個神仙。整天神神叨叨的，滿肚子憤世嫉俗，別說是你，他連天王老子都罵。想說什麼張嘴就來，完全不分場合不看對象。不過他為人挺仗義的，以前有個老朋友投資失敗找他幫忙，王陸二話不說就拿出五百多萬救急。」
譚曉玲笑道：「那是你脾氣太暴，把朋友都罵跑了。」
王陸好奇地看看，發現都是季望舒的作品。《不死之人》、《艾倫帶你回戰國》的光碟，以及季望舒的歌曲專輯盜版碟（沒正版），還有一套《漢朝那些事兒·西漢篇》。
媒體就喜和-圖-書歡報道明星撕逼，話題性和關注度都來了，報紙銷量、網站流量跟著刷刷地漲。
……
王陸端出兩張手工老藤椅，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跑了壺茶，一屁股坐下問：「說吧，什麼事兒？」
王陸道：「該幹嘛幹嘛，都洗洗睡吧。」
「沒門鎖！」王陸頭也每抬，繼續蹲那兒吃面，旁邊一隻黃狸土貓盯著他的碗直舔舌頭。
聰明人往往想得更多，特別是王陸這種學識淵博的聰明人。他看《不死之人》時，不自覺地就代入自己的各種想法，把季望舒沒說出的東西都自己腦補了，越看越有意思，反覆看了好幾遍才撂下。
譚曉玲從包里掏出一堆東西說：「送你的。」
「罵就罵唄，多稀罕。」王陸對此無所屌謂。
鳳凰電視台的總部設在香港，但北京也有分部，許多節目都是直接在北京錄製。
清早，王陸穿著條大褲衩，一件老頭背心，蹲著碗炸醬麵坐在葡萄架下吃得稀里嘩啦。那打扮、那吃相，跟普通的退休老職工沒啥區別。
季望舒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更何況這次王陸開地圖炮，把他的粉絲全給罵成夠。若季望舒不表個態，反而會讓粉絲們失望，所以他發的微博綿里藏針，不帶一個髒字，卻是在諷刺王陸沒有涵養。
「來看看老朋友不行？」譚曉玲問。
聶文濤哈哈一笑：「最搞笑的是，那個被他接濟的朋友，過兩年就因為一點小事鬧翻了，跟仇人似的ｈttps://ｗｗw•hｅtubｏok•coｍ•cｏｍ。現在老死不相往來，他見一次罵一次。」
緊接著，王陸又把季望舒的歌都聽了一遍。他只喜歡《說唱臉譜》和《重整河山待後生》，其他歌都被無視，完全沒有絲毫興趣。
季望舒笑道：「那這人可以啊。」
這是送客趕人的節奏，譚曉玲也不好繼續賴在這裏，起身道：「艾倫的作品你自己看看吧，他不是那種膚淺浮躁的年輕人。正好鳳凰台《鏘鏘三人行》找我當中間人，邀請你們一起去錄節目。你也別忙著拒絕，等你把這些東西看了再說，我等你電話。」
聶文濤是個很好的談客，說話風趣幽默，就算他不懂或者有異議的地方，也能靠油嘴滑舌接腔，跟他交流起來非常輕鬆。
譚曉玲說：「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艾倫也是我小兄弟，要不哪天我做東，大家一起約出來吃頓飯？」
季望舒哪那麼閑心跟人吵架，全都推掉，專心籌備他的科幻大片。
隨著城市大發展，這樣傳統的四合院越來越少了。地段稍微好點的，那價格動輒上億，碾壓現在的大別墅。
好嘛，季望舒的粉絲更怒，這是裝了逼還想跑的節奏。你最先罵人好不好，現在讓我們都洗洗睡？你算老幾啊！
季望舒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這脾氣啊。」譚曉玲哭笑不得。
一直看著譚曉玲走出四合院大門，王陸都沒站起來送客。等對方走後，他才地拿起《漢朝那些事兒》，無所事事地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