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它』呢？」狄歲寒打斷了唐羡魚，手指上方，「如今『它』又改成什麼名字了？哦，對了，叫什麼基金會吧。難道號稱無所不能的基金會也沒法護得區區一個凡人的周全么？還是說就因為他只是個凡人所以他的生死無關緊要？」
沉默半晌，唐羡魚有些無奈：「大概是十死無生吧。」
方白欲哭無淚，怎麼就變成了太陽能驅動了？他九十度仰望天空，眼角噙著熱淚，玩兒我呢，是吧？
唐羡魚稍作沉吟，「目前看來應無直接關聯，他此時出現只不過是時間上巧合罷了。」又接著說道：「既然提到了這孩子，師兄你見多識廣，你看他身上的紋路可是『餌語』？」
唐羡魚苦笑，「師兄，說來說去，咱們又繞到『救蒼生，還是救一人』的老問題上了。可惜爭論了八十多年，咱們誰都說服不了對方。如今咱們兄弟難得一見何苦再把時間浪費在這無謂的爭論上。」唐羡魚伸出手把住狄歲寒的手臂和聲道：「師兄你難得m•hｅtuｂooｋ•com.ｃｏm來次天海，今晚我做東，順便給你介紹些可靠的朋友。」
唐羡魚關心道：「師兄在這裏可住得習慣么？」
生怕對方又鑽牛角尖，唐羡魚耐心道：「這孩子的事情從基金會的角度看來屬於最低等級事件，根據預案，只需『收容』和『觀察』，除非事件升級，否則這種措施會一直持續到事件結束。」
「世間自有其定數。」狄歲寒語重心長，「倒是師弟你，可曾想過，如今羡魚齋到底是你的生活還是你的工作？你還是曾經那個為了救一隻幼獸寧願被師傅關十天禁閉的孩子么？」
唐羡魚輕嘆，「連師兄都無法確認，看來是生是死全憑那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唐羡魚大笑，他這位師兄不喜與人交際，以現代觀點來看就是輕度社交恐懼症。為了免去應酬，他還真是挖空心思，竟把方白當抓起來當做擋箭牌。可今晚事關重大，無論如何都不能免去，「師兄啊師兄，你還真是關https://www.hetubook.com.com心咱這小夥計。不過你放心，就算我不在，那孩子也不會輕易出事的。」
「你說那個廚子？」狄歲寒直搖頭，「他未必願意出手。」
「我說的當然不是老羅。」唐羡魚沖狄歲寒狡黠地眨了眨眼，「師兄你且附耳過來……」
剛走出十幾步，怪事發生了，所有癥狀統統消失，方白只覺得渾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力氣使不完的勁兒，腎虧是什麼？玩兒蛋去吧！
面對帶著些火藥味兒的質疑，唐羡魚依舊平靜如水，他知道這不是針對他的，「師兄想必也知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我若在場自會全力護其周全，可你也知道，咱們居無定所，行無常時……」
狄歲寒笑道：「師弟這裏可謂是應有盡有，若是再多住上幾個月，我怕是真要『樂不思蜀』了。」
見對方依然沉著臉，唐羡魚又說道：「基金會雖然龐大，可力量終究有限，如果對低等級事件傾注過多資源，那高等級事件就沒法及時m.hetubook.com.com處理了。這麼說雖然殘忍，那孩子的事情最糟糕的結果不過是死一個人，可是放任高等級事件發展，到時死的人可能是成百上千，甚至更多……」
「兩害，取其輕，這是自古以來的取捨之道。」唐羡魚正色道：「不管基金會在你眼中如何不堪，它的正面作用總是遠遠大過負面的，其實你心裏也清楚，若是沒有基金會，世間，怕是會艱難得許多。」
「師兄，你還是老樣子。」唐羡魚有些感慨。
「就這麼讓他在眼皮子底下十死無生？」狄歲寒語帶譏諷。
二人談話已經進入尾聲，唐羡魚總結道：「那就按師兄你的建議再觀察一個月，一個月後若是和我們推測的一致，便按計劃行事。」
……
「師弟你也沒什麼變化么。」狄歲寒亦有感喟，卻忽然話鋒一轉，「對了，你那新來的小夥計與一月之後的事情可有關聯？」
站起身來，一手扶著腰，一手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他決定先回房間休息一下。
「甚好。」狄歲寒習和圖書慣性地伸手與唐羡魚擊掌為約。
「還是那套舍小保大的官腔。」狄歲寒再次打斷唐羡魚，「看來，這麼多年，『它』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
就這麼來來回回地折騰了幾遍，他終於確定，自己得了一種名叫「不曬太陽會死」的病。
此刻，他只感覺身體難受。
正當大家在羡魚齋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羡魚齋的老闆也正在家中密室與人交談。
這人一身便裝，氣質與唐羡魚各有千秋。如果說唐羡魚是一掬靈變無形的水，那這人就是一塊純粹剛毅的冰——本質相同，狀態有別。
正在洗碗的方白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剛剛被人來來回回地討論了好幾番，而且還被當作逃避社交的擋箭牌。
腰腿酸痛、精神不振，好像，身體被掏空，方白身軀一震，如遭雷殛，莫，莫非是，腎透支？不對啊，這段時間一直都吃好，喝好，睡好，也沒發生過任何形式的超友誼關係，怎麼會腎透支呢……
既然沒問題了，那就回去接著洗，可剛到水槽邊各種癥狀又紛和_圖_書至沓來……
「應酬交際能免則免吧。」狄歲寒沒好氣道：「有空你還是多去去羡魚齋，免得你那小夥計被人叼了去。」
狄歲寒回得很客氣，但唐羡魚知道這真的只是「客氣」而已，他這位師兄生性質樸淡泊，最喜清靜。每日能看到青山綠水，聽到鳥叫獸鳴才是他最喜愛的生活，如今讓他生活在天海這大染缸里也著實是難為他了。
正事談完了，氣氛逐漸輕鬆起來，經年未見的師兄師弟自然而然地敘起舊來。
看到唐羡魚的樣子，狄歲寒心中一暖，小時候師弟每次做了什麼得意事情或是有什麼秘密要告訴他就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然後他會假裝很感興趣的樣子笑著將耳朵湊上去……
狄歲寒想了想，答道：「『餌語』我確實見過一些，其中大多數為凡人所不可見，通常生在人的臉上，其次是四肢，最少在身上。紋身形態的『餌語』我也只見過一次，至於面積大到遍布全身的則僅是有所耳聞，但無從查證。」
「如果是呢？」狄歲寒看著唐羡魚，眼中蘊著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