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填平山海,人在雲端
第一百零五章 負荊請罪

「滾,不要讓我看到你!」費萬劫厲聲叫道。伸手要打費代墨,可是手依然沒有打下去,轉身對著林禽道:「靳少俠,一切拜託了。」
「東西,給我們吧。」費萬年有氣無力地道。
「都火燒眉毛了,還他娘的以禮待人,我看不如大伙兒分了家產,四下逃命算了。」費萬喜小聲嘀咕著,由於大廳中很安靜,所以他儘管說的聲音很小,但是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兩人穿著狗皮,綁著荊條,向著屋外走去。
「住口。」費萬劫大聲道:「列祖列宗再上,我們豈能讓列祖列宗受到外人的干擾!費家子弟們,按照我之前的部署,各自守住方位,切不可與盧家官兵交戰!」
左雨只能哭著打開了一個箱子,林禽湊過去一看,居然在箱子裏面放著兩隻死狗似地東西,左雨拿起來披在了費萬年的身上,費萬年渾身上下只有一條瀆褲,卻披著狗皮,瞬間把林禽看呆了。
「左雨。」費萬年叫了身邊的一個童子,那個童子頓時就哭了,道:「大叔公,二叔公。」
「很多是多少。」費萬劫急不可耐地問道,所有人也是神情緊張到了極點。
咚!費萬劫一屁股坐在檀木大椅上,喃喃地道:「難不成天亡我費家?」
「誰?」費左丁連忙回頭,卻發現好像沒有人叫自己,再回頭,發現林禽不見蹤影了,撓頭納悶hetubook.com.com道:「這小子怎麼回事,一轉眼就不見了,難道他喜歡吃蘇記的撒子?不可能,蘇記的撒子怎麼可能有張老三家的正宗。不可能,我以項上人頭保證,絕對張老三家的是汝南第一!」
說完,費左丁一本正經地攤開了自己的手,林禽看著費左丁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心中一陣唏噓,看來費左丁在修鍊上並沒有偷懶,反而比一般人還要刻苦,只是確實受限於天資,才修道無成,以他的身體和本事,在任何地方做一個名揚一方的武師絕不是難事,金銀財寶嬌妻美妾,肯定也不會少,但是誰讓他身在費家,從小便抬不起頭來,成為所有人嘲弄的對象。
費萬年對著身邊的人使了一個眼色,那人飛快的跑向了後院,很快,費家弟子們魚貫進入大廳,不少人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
「記住,你的任務,是我們最後的一招,在我沒有給你訊號之前,你也不能輕舉妄動。」
「我……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不肖子了呢!蒼天不佑啊,蒼天不佑啊!」費萬劫說完,老淚縱橫,費萬年走過來,安慰道:「算了,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墨兒,是我們費家命中該遭此一劫。大哥。你準備好了嗎?」
「很多,整個中天山,都是人,很多……」
費代墨眼淚飆出,泣聲道:「爹,二叔www.hetubook.com.com,你們不跟我一起走嗎?」
「大叔公。」身邊的左順依然神情平靜,絲毫看不出馬上就要去辦一件枉送性命的事情。
林禽正要起身見禮,費左丁把他按在了椅子上,粗聲粗氣道:「俺是一個粗人,也不懂那麼多禮數,但是對靳少俠卻是心懷感恩的,我娘教過我殺人要償命,欠債要還錢,靳少俠是我費家的大恩人,俺記住你了,以後你有什麼用得到俺的地方,儘管開口,刀山火海,俺絕不皺一下眉頭。」
林禽心中很不是滋味,雖然費萬劫帶著私心,拉著整個費家為他兒子的事情搭上性命,確實可恨。可是問世間誰疼愛的不是自己的兒子?林禽無法判斷他的做法是對是錯。而且費萬劫為了保全費家宗廟,寧死也要死守費家大宅,也算是一代家主的作風。
左雨又將另外一隻狗皮披在了費萬劫的身上,費萬劫神情木然。左雨整個人都在顫抖著,眼淚如斷線的帘子一樣簌簌而落。
林禽的身子都要被他拍散架了,只得苦笑著道:「有人叫你了。」
父母之愛確實是人間最偉大的感情。
「俺知道飛箝先生鐵口斷命天下無雙,你是羅浮山的,總也會一點這個本事吧,那你給俺看看,俺啥時候能夠娶到媳婦?」
林禽依言走了過去,費萬劫壓低了聲音,道:「靳少俠還記得和*圖*書剛才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那人吞了口唾沫,道:「很多。」
「遵命。」費左順惜字如金。
林禽想了想,苦笑道:「算……算是吧……」
「來了多少人?」費萬劫站起身來。
就在尋思之間,忽然間一個人快馬飛奔回到了費家,進門之後,氣喘吁吁地道:「大叔公,來了,盧少帥來了。」
林禽哪裡有羅浮山的本事,但是也算是修過了袪魔鬼文的人,一般糊弄費左丁這樣的直腸子絕對沒有問題,但是林禽想起剛才費左丁捨生取義的「壯舉」,心中不忍道:「那些江湖中說算命的,十有七八都是江湖騙子,泄露天機這是要折壽的,再說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左丁少爺你一表人才,又是費家出身,自然會有人幫你說一門好親事的,你放心,好事多磨,急不得,急不得的。」
林禽點頭,費萬劫道:「在我們後山有一條密道,墨兒知道,等會萬一真的我費家……唉……我費家命該如此,你便帶著他從那條密道中離開,切記,一定要帶著他去見周大師。另外,我還在密道中備了一萬美金的支票,代墨會取出來,其中兩千是給靳少俠和尊師的,另外八千美金是給飛箝先生的見面禮,請飛箝先生務必收下我這個不成器的畜生!」
童子哭著不給,費萬年嘶聲道:「左雨,你當真要把我費家帶進萬劫不復之境嗎?」m.hetubook.com.com
所有弟子一陣沉默。
原來他們兩人居然是想如此向盧家負荊請罪。可是……一代宗門之主,受此屈辱之事,日後還如何在道門中混下去?費萬劫和費萬年兩人,從此以後還如何能夠抬起頭來做人。
說到這裏,費萬劫臉上有了淚水,費萬年也是有些不忍心,輕輕搖頭,對著身邊的費代墨語重心長地道:「墨兒啊。你這次可是真的把天都捅破了,以後無論如何脾氣也要改改了,不然你爹和二叔這次捨命保了你,下次,可就在無人能夠保你了。」
可是為了費家,為了保全費家,他們只能這麼做,什麼身份、面子都顧不得了,只要盧少帥能夠消了心頭之恨,就此罷兵,保全他費家一脈。
費萬年又從箱子裏面拿起了幾根荊條綁在了自己的身上,費萬劫也如法炮製。
林禽看在眼中,也不由得覺得心疼。費萬劫為了他這個獨苗,卻搭上了下半輩子的臉面。
忽然間林禽的胳膊肘被人推了一下,林禽睜開眼睛,發現居然是剛才那個鐵憨憨費左丁。
人到齊了,費萬劫顫巍巍地起身,高聲道:「大家一定要記住,以禮待人,以禮待人,千萬不可以衝動,千萬不可以殺人!記住了嗎?」
費萬年渾身顫抖,仰天長嘆,費萬年也是無語凝噎,過了好久,外面一人飛奔過來道:「大叔公,二叔公,盧少帥已經在門外了,嚷著和圖書要見你呢。」
「我知道了。」費萬年頹然的擺了擺手,道:「脫衣服吧。」
「左順。」
「我們走不了啊。」費萬年嘆息道:「我們走了,誰去向盧大帥負荊請罪啊。」
「是。」所有弟子一聲應諾,便出門去了。頓時屋中只剩下費萬劫、費萬年還有費代墨寥寥幾人,費萬劫終於記起來林禽,對著角落裡面的林禽招了招手,和顏悅色地道:「靳少俠。你過來一下。」
「也是。」費左丁撓了撓頭,嘻嘻笑道:「俺就不為難你了,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說完,用他那雙巨靈神掌重重地拍在林禽的肩膀上,大聲道:「如果今天俺死不了,我一定帶你去吃張老三家做的馬蹄饊子,他家的撒子,才是汝南一絕,什麼丁五四、仇六郎、王三炮家的,都做不出他家的味道……我跟你說……」
「你是羅浮山的弟子?」
「墨兒啊,你若是還有點良心,就記住今天你爹和你二叔為你做的一切,切莫辜負了我們。」費萬年也是淚水瑩瑩而落,生硬地揭下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乾瘦的身子。
費萬劫默默無語,整個人如同蒼老了數十歲,顫巍巍的用手解開身上的紐扣,脫下來衣服,費代墨大驚失色地道:「爹,你這是幹嘛?」
林禽含笑道:「左丁師兄言重了,我相信天下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字,費家這次一定能夠逢凶化吉,渡過難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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