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牽動嘴唇,只說出來兩個字:蠢貨。
張衍宗的目光落在了一個行人的臉上,忽然間對著他一指,那個行人渾身一震,整個人坍縮在地上,瞬間變成了一隻青蛙,鼓動著碩大的眼珠子,哇的一聲,跳出去好遠。
「畜生!」林禽忽然手動了,猛地一下子將那把斷劍送進了張衍宗的心口。
「你不是我的對手。」張衍宗說話輕飄飄地,似乎林禽手中拿著的不是一把可以要人性命的兇器,而是小娃兒手裡面的一件玩具,他蒼老的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你要想清楚了。你一旦對我下手,就代表著你永遠無法走出伏波村,永遠都沒有辦法替你心愛的人報仇了。」
林禽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忽然間浮現出朱桑臨死之前那張絕望的臉。
張衍宗道:「放下劍。那只是一把什麼事情都做不了的破劍,但是只要你放下他,三五斬邪雌雄劍就是你的了……三五斬邪雌雄劍……你是道門中人,應該知道他代表著什麼,拿著它,去殺了郭若虛,你就是龍虎山恩人,你就是天下道門的英雄。到時候你要報仇,不就是反掌之間的事和*圖*書情嗎?榮奎,中天費家,月下老人,這些又算得了什麼?你也想和你的女人堂堂正正的走在大街上,而不用永遠做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吧?」
「你殺了這麼多人,就為了一個女人,你不覺得羞愧嗎?」
林禽絕不會坐視一個利用小兒來達到目的的無恥之徒任意為之,哪怕這個人是曾經的一代宗師,哪怕這個人的道法遠在自己之上!
「不錯。不殺郭若虛,我張衍宗死不瞑目!」張衍宗冷冷道:「是他殺了禽兒。」
「你!知!道!個!屁!!!」張衍宗狂怒,用手指著林禽的鼻子道:「放下劍,繼承我的衣缽,拿起三五斬邪雌雄劍,替我報仇,這是你唯一正確的選擇!」
張衍宗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心口的慢慢擴散開來的紅暈。
「一個女人?哈哈哈!林禽,你根本不懂,禽兒對我來說重於一切,只要能夠救回她,我殺了天下人,又有什麼可惜的!」張衍宗哈哈大笑,根根白髮樹立起來,恐怖得就像從地獄中走出來的吃人惡魔。
「前輩。」林禽忽然撲了上去,和*圖*書按住張衍宗的心口,企圖為張衍宗止血。
張衍宗死有餘辜,以剛剛出生的嬰兒作為惡魔的獻祭,就算是殺一千次也不為過,可是當林禽殺了張衍宗,內心深處絲毫沒有一點為民除害的暢快,反而只是無盡的迷茫……
他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張衍宗笑了。用兩個指頭輕輕地撥開了林禽的劍尖,道:「你若是助我,我便會給你一場天大的造化,但是你若是對我動了殺機,你這輩子就永遠的在這裏和他們一樣……」
這種事情,只有滅絕人性,喪盡天良的畜生才做得出!
「年輕人,千萬不要意氣用事。行俠仗義是件好事,但是做好事的時候,千萬不能把命搭進去。記住了。這是一個過來人對你的忠告。」
「咕隆。」張衍宗的喉間忽然動了一下。
林禽的臉抽搐了。
「是!」張衍宗哈哈大笑,笑聲中居然有了一點癲狂,「我是什麼人,如果連這點都算不出來的話,我還配姓張嗎?小朋友,如果你不是傻瓜的話,你也應知道,現在的你撞上了多大的造化!」
就算是拼了性命,林禽也要替伏波村死去的小孩和圖書子討回公道。
張衍宗抬起手,把林禽的手扒開。
「對不起……」林禽緩緩地合上了張衍宗的眼睛,一代宗師,盍然而逝。
但是——
「你……把我找回來,就是為了替你報仇!」
但是依然沒有放下手中斷劍的意思,只是握劍的手已經有些微微發白。
張衍宗似乎意料到了林禽的反應,面無表情地道:「你要殺我。」
「前輩……對不起……我……」
張衍宗渾濁的眼睛,勉力睜開著,看著驚慌失措的林禽,道:「你的眼睛很乾凈,不要辜負了它。」
何為天——
林禽的手在顫抖。
天地間忽然如同靜止了一般,只有一滴一滴心血滴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可是……」林禽忽然間眼神變了,冷冷道:「小兒何辜?!」
林禽緊咬著牙關,臉色鐵青。
替天行道,乃是修道之人的根本。
他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林禽。
「明明是你!」林禽大聲道:「是你的猜忌,殺了馬前輩。」
「那個嬰兒,他們是真的嗎?」
說完,林禽那把已經斷成兩截的劍抽了出來,劍鋒所向,正是張衍宗的咽喉。
林禽
和_圖_書慌忙抽出了斷劍,六神無主地跪倒在地上,而張衍宗捂住自己的心口,慢慢地後退,直到退到了牆根處,才緩緩的沿著牆根蹲了下來,鮮血在牆上形成了一條鮮紅的血印。
張衍宗喃喃地道:「這原本就是污穢之地,而我原本就是污穢之人。其實我知道……我配不上她……也根本沒有臉去見她……」
林禽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今天如果我容你為非作歹的話,我林禽過不了心中的這一關。」
他不知道張衍宗有沒有把自己變成青蛙的本事,但是林禽清楚,張衍宗要殺自己,只要心念一轉,或許自己就會成為一具屍體。
張衍宗轉頭看著林禽,冷冷道:「收起你的劍。」
嘀嗒,嘀嗒,嘀嗒。
張衍宗負起了手,緩緩地道:「年輕人,我知道你有很多仇人,但同樣有恩人,有很多人在追殺人,但是同樣也有人在等你,你有仇要報,也有恩要還,只要你放下劍,你的仇很快就可以報,而等你人也很快就能見到你。你才十八歲,人生還有無數種可能,而他們的生死,與你何干,不過都是一具具被人操控的行屍走肉罷了。為了他和-圖-書們,搭上你的前程和性命,你值得嗎?」
林禽咬牙切齒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何為道?
若是張衍宗針對的人僅僅只是成人的話,林禽還能夠稍有一絲替張衍宗開脫的心思,但是,現在看到張衍宗居然在利用剛剛出生的小孩子,這性質就完全變了。
是的,如果張衍宗只是利用這裏的人,雖然這些人自私自利,但是也是罪不至死,張衍宗將他們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間,已經讓林禽對他鄙夷不已,只是林禽自己知道在張衍宗的眼中,自己的道法不過是小兒一樣的變戲法一樣,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林禽這才忍氣吞聲,但是對於張衍宗的人品以及所作所為,林禽是不敢苟同的。
「人的一生,原本就要做很多選擇,有生與死,有愛與恨,有去和留……」
「不錯,伏波將軍需要獻祭,我要救回我的禽兒,它們是最好的祭品,不然我養著這群廢物幹什麼,我就要是他們生下的孩子替我獻祭,贖回禽兒的命魂!」
「不,至少你比夏清翙強,你做出了你的選擇……」張衍宗微微擠出了一絲笑意,「那就不要後悔。」
林禽的內心天人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