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某想看到的是仙在何方,仙為何人?至於修道長生,對蘇某而言,早已經棄如敝履了!」
扶雪若玡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先生的確已經到了極限。」
「不難。」蘇念北淡淡的截斷了扶雪若玡的話,「但是我為什麼要把他交給你。」
「不。」蘇念北緩緩搖頭道:「我一生敗績有二。一敗於扶雨若玡之手,二敗於林禽之手,餘生耿耿於懷,心意難平。」
蘇念北的眼睛裏面露出了笑容,就像聽到了一個極為好笑的笑話,但是偏偏要顧及身份,不能開懷大笑。
「待著就待著,何必那麼凶嗎!」小女孩癟了癟嘴,伸出來的腦袋又落了回去,嘟囔道:「你要是敢騙我,我就把你……」
蘇念北一聲長笑,忽然間眼神變得有些輕蔑,看著扶雪若玡,冷哼道:「你太小看我哩!這句話若是放在三十年前或許能夠攪擾我的道心,但是現在,你以為我蘇念北縱橫道門數十年,心中還有勝負嗎?」
「不。」蘇念北輕輕道:「勝便是勝,敗便是敗。我約戰林禽,其實並非意氣用事,也並非我蘇念北輸不起,而是我想https://m.hetubook•com•com弄清楚一個道理。」
他不是怯戰不敢來了吧?
岸邊傳來了雷鳴一般的掌聲。
令狐不睦將一顆花生扔進了嘴裏,喃喃自語道:「這小子不會是不敢來了吧?」花生落入嘴裏,嘎嘣嘎嘣的聲音傳來,他拿起身邊的酒壺,就了一口吞下。
人群中開始騷動,開始起鬨。
扶雪若玡氣的渾身發抖,但是偏生不敢衝進去,似乎對房中的女孩十分的忌憚。
長江兩岸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江面上那艘大船依然孤零零的懸在那裡,絲毫未動,只露了一臉的扶雨若玡,便再也消失不見。
月正中間,月華如水,江面如鏡。
在江邊觀戰位置最好的客房中,翟瀟雨左右踱步,身邊跟著兩位美人,一人面含冷笑,一人泫然欲泣。
滿月升離湖面,斜照長江。
蘇念北似乎聽懂了一般,輕輕地點頭道:「果然。」
說完,嘆息搖頭,走進了船艙之內,大聲道:「你還想見他不見?」
而蘇念北則在那白鷺洲頭,慢條斯理的梳理著船韁,一點都看不出慌亂之情。
說完,一個www•hetubook.com.com
古靈精怪的腦袋從船艙裏面探了出來,道:「小禽兒在哪裡,你答應過我去找他的呢!」
忽然間,一道身影出現在月光之中,幾個起落,腳踏浪尖,便穩穩地落在了靠著蘇念北最近的一塊礁石之上。
「哈哈哈!」蘇念北仰天大笑,聲音連兩岸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蘇念北負手傲立,身後是滾滾東流之水。
「我要帶他去一個地方。」扶雪若玡的眼中露出追憶的神情。
兩人眼神交接,天地立生變化。
扶雪若玡道:「先生似乎有了明悟?」
「我想知道,我道法修為是否已經達到了人類的巔峰?」
「把我怎麼樣?」扶雪若玡挑眉,冷冷道:「把我生吞了不成?別以為那個賤人把你放出來就可以對付我,別忘了,我們三個人中,我才是本尊,你們不過是我的兩個無足輕重的分身罷了。」
林禽含笑道:「此番明月當頭,能夠與蘇前輩月下論道,是林某的榮幸,林某又怎敢不來。」
說完,蘇念北長身而起,透足傳下去,小船立即翹起頭來,船尾處水花激濺,艇身像會飛翔的魚兒般,https://m.hetubook.com.com
箭矢似的破浪往攔江島疾射而去。
扶雪若玡輕聲道:「那是先生雅量。」
蘇念北放下了手中的纜繩,長生而起,高大挺拔的身軀如同一座山一般,望向了來人的方向,欣然道:「如此良辰美景,林公子不去陪伴美人,反而來此赴約,蘇某感到榮幸之至。」
扶雪若玡冷哼一聲道:「你若是要見他,就最好給我乖乖的待著,否則,你一輩子都別想見到他!」
蘇念北淡淡的道:「六十三歲,入西南,約戰魏家家長魏仙君,我雖棋差一招,被天罡五雷掌擊中,但是魏仙君返家后三月便吐血身亡,因此我自認此戰勝出者是我。六十四歲,于華山之巔,一劍挑戰道門五大高手,一戰功成,換十年安靜。封劍于華山之巔,至此再無出鞘之日。」
扶雪若玡道:「我知道這對於先生來說是有點為難……」
扶雪若玡再靜靜地聽,但是絲毫不認為這個面相看上去不過中年之人是在賣弄過去的戰績。
「來處。」
八月十五,中秋月夜,多少人闔家團圓,多少人又面臨生死離別。
蘇念北緩緩道:「扶雪若玡精通天下道卷m.hetubook•com•com,三言便點出我道法中十三處破綻,我豈不是敗了?而林禽,不過入道門數年,小小年紀便能夠破我一指,你說,我又何敢言勝?」
「略略略!」房中的女孩子皺了皺鬼臉,笑道:「本尊打不過分身,笑死我了,哈哈哈!」
扶雪若玡欣然道:「先生一生,精彩絕倫,長戰常勝,令人嘆為觀止。」
在江邊等待的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整整一天了,林禽不但連影子都沒有出現,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蘇念北默然下來,茫然著看著前方的江水,夜風吹來,帶來水面熟悉的氣味。
費左青跪在客房中,她沒敢去觀戰,只是在不斷的乞求著面前的那尊觀音佛像,乞求林禽今晚不要出現。
扶雪若玡不敢輕率的回答,想了很久才輕啟朱唇,道:「我未敢言先生穩勝。」
月色透霧而入,蒼茫的煙水裡怪影幢幢,恍若海市蜃樓的太虛幻境。氣勢磅礴的孤島直立前方,不住擴大,似要迎頭壓下,教人呼吸難暢。險灘處怪石亂布,島身被風浪侵蝕得嚴險峻,惟有峰頂怪樹盤生,使人感到這死氣沉沉的湖島仍有著一線生機。狂風卷進礁石的間隙里,浪花hetubook•com•com四濺,尖厲的呼嘯猶如鬼哭神號,聞者驚心。
「先生但說無妨,若是我能夠替先生解答疑惑,定然知無不言。」
「啊。」一個聲音響起,「林禽,小禽兒來了?」
「據我所知,扶雨若玡平生不會道法,先生又怎麼可能敗於她手,且林禽在未入歸來峰前,也不過是道門一流高手罷了,何至於是先生的對手?」
忽然間,王絞睜開了閉了一整天的眼睛,生澀道:「他來了。」
同樣神情不安的還有李宸,和他對比的是不動如山的師兄王絞。
終於,蘇念北緩緩道:「我七歲上山修道,整整五十年,舍道之外,別無他物,五十七歲下山遊歷,三招敗令狐閑,七招敗沈默,縱橫河朔,六十歲與龍虎山少天師張衍宗決戰于太行之巔,一萬八千招后,以一式破他三五雌雄斬邪劍,至此自問天下無敵。」
「何處?」
扶雪若玡愣在原地許久,似乎極為不理解蘇念北的這番舉動,緩緩的道:「難道活得長一點,或者死的不那麼難看,不就是你們這群螻蟻追求的嗎?又何必意氣用事?」
「那。」蘇念北話鋒一轉,看著扶雪若玡道:「依你之見,我與林禽一戰,是勝是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