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人別嚇唬我

她死死攥著手,額頭滲出冷汗,臉色慘白得像要死過去似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掌柜趕忙搖頭,絕不想與兇案扯上關聯:「小人不認識,面生的很,只記得那人作派上頗有些架子,像個做官的。」
沈星河怒了:「飽什麼?一塊糕連兔子都喂不飽!立刻給我吃,剩一塊都扔車下面去!」
這時沈星河回身對掌柜道:「掌柜的,你家的透花糍給我打包幾個。」
他眼也不睜:「這個時辰已然宵禁,本官公務在身,我的馬車夜間可以行動,你卻如何回去?再者說,明日接著查案,你得與我同去。」
出來恭送的掌柜大氣不敢出,方小杞也不敢打擾,也在一邊站著。抬頭看到屋檐下的彩繪喜鵲。天色已暗,茶樓前掛著燈籠,喜鵲在燈影下如活了似的,栩栩如生。
不一會,掌柜親自把精緻的點心盒子送了出來,沈星河接在手裡,付了賬。掌柜原想著不敢收錢,瞥著沈星河的臉色,又不敢不收。
掌柜猛地朝後仰了一下:「這血糊拉的……算了算了,錢我不要了。」
沈星河眼中寒星一凜,死死盯住了她:「你如何知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碧落園是我的家?」
碧落園,是前些年沈星河在一場王公子弟的騎射賽事中奪魁后,聖上賜他的宅子。
她戰戰兢兢道:「大人,民女雖低賤,好歹也是條命啊!」
方小杞已餓得有些眼花,看不得好吃的,趕忙抬頭看天。
沈星河額角青筋直跳:「你倒是吃啊!」
沈星河臉色越發陰沉。
掌柜心驚膽戰,在茶桌對面叩起頭來:「小人不敢欺瞞大人,好多天以前的事了,小人真記不起多少……小店一向誠信經營,本本分分,童叟無欺……」
方小杞只好繼續吃,但還是偷偷摸摸藏了兩塊到懷裡。沈星河看見了,懶得再跟她計較。閉上眼,倚著車廂打盹。
沈星河把點心盒子遞到她手裡。她難以置信地捧著盒子,眼睛都亮了:「真的都給我嗎?」
方小杞額頭滲出冷汗。沈星河說得沒錯。他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妹妹文宜長公主和刑部尚書沈書允的次子,尚未娶妻,若非對他有了解,通常會以為他住在長公主府。
方小杞趕忙咬了一口。香甜在舌尖化開,她https://m.hetubook.com.com的眼淚都要冒出來了。一塊糍糕下肚,她臉色好轉了些。
沈星河察覺不對,蹙眉道:「怎麼這麼不經嚇?膽子也太小了。」
氣氛太過沉悶,她沒話找話:「喜鵲畫得挺好看的。新畫的嗎?」
方小杞驚覺自己說錯了話,支吾了一陣才找到理由:「我……我們飛燕幫要送餐跑腿,對大安城高門貴府的所在必須了解,這是我們的基本功!」
掌柜眼巴巴看著沈星河手中的扇子:「扇子怎麼會在您這裏?既然找著了,客人得把錢還我吧?」
掌柜提起這事還氣不打一處來:「我明明把扇子鎖在柜子里的,可是過了兩日客人派家僕來贖時,無論如何也找不著,也不知何時遭的賊!那家僕不樂意了,說扇子倒罷了,扇墜是和田玉的,很是貴重。我賠了不少錢,才把這事了了!」
兩人上了馬車,沈星河吩咐車夫:「去碧落園。」
方小杞忍不住小聲出聲:「我能不能回……」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沈星河忽然偏頭盯著方小杞的臉半晌不語。她覺得腦門都要被盯穿了,只好轉過身囁嚅hetubook.com.com著問:「大人……怎麼了?」
她的聲音有些哆嗦,透著心虛:「我只是無意間聽去碧落園跑過腿的飛燕說的。」
「我已經飽了,剩下的帶回去給周痕嘗嘗。」
沈星河看一眼掌柜的:「你可知扇子主人的身份?」
沈星河手按著膝傾身逼近,語聲如徐徐陰風:「不說是吧?沒關係。你究竟有何企圖,本官會查出來的。」
「張小吉家住何處?」
方小杞的肚子咕嚕了一聲。她好久沒吃東西了。
「太好看了,我捨不得吃。」
沈星河淡淡點頭:「應該。不過,這扇子是兇案證物。」他把扇子一展,露出血描的鍾馗。
「小人只知他住在城南,具體在哪個街不知道啊……」
他語調冷硬,不容拒絕:「你的腦子好使,本官要徵用一下,不得有異議。」
她驚訝道:「我為什麼要去?」
沈星河無語。
掌柜巴不得緩解尷尬,趕忙答道:「才畫了沒多久。這位畫匠技藝著實高超,平時工期排得很滿,小店好不容易才請到的!最近青龍觀新添壁畫,請的也是這位師傅呢。」
掌柜的「哎呀」了一聲:「這可不巧,平常伺候山https://m.hetubook.com.com風間的夥計張小吉昨日生病告假了。」
「好一個基本功。」沈星河的眼底藏著危險,「知道碧落園不稀奇,知道我住在那裡,可就不尋常了。方小杞,你不簡單吶。」
沈星河蹙眉:「那日上茶的店夥計是誰?叫他過來!」
不一會兒,掌柜的拿來賬冊,果然翻到了一個多月前找到了那筆賬,標註著客人抵押花鳥扇一把。
他無奈道:「都給你,全吃了吧。」
方小杞暗暗心驚。她今日一衝動,的確表現得熱心過頭,他難道又在懷疑她與兇案有關?還是單純地想把她的腦子拿出來看看?
車行了一陣,方小杞縮在車角,腦子裡想三想四,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抬頭問:「大人,您要回家啊?讓我下車吧,我得回城南!」
糍糕的糕體半透明狀,潔白的皮底下透出隱隱花色,美得像瓊玉珠寶。這種高等點心,她替達官貴人送過無數次,卻從未嘗過。
方小杞把盒子往衣襟里塞。沈星河不解:「你揣起來幹什麼?」
沈星河若有所思:「一個月之久,掌柜的親自接待的客人,都記不起多少。此事與你毫不相關,你竟把人和物記得十分清和_圖_書楚,我想知道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沈星河看了看賬本上的日期,是在馬自鳴案案發之後的第八日。
「我……我……不是害怕,我就是,有點餓……」她哆嗦得厲害,語不成句。一日一夜沒吃東西,她已快餓暈了。
沈星河被氣得發矇,將盒子一拍:「這原就是給你買的!你再不吃,本官親自給你塞嘴裏!」
掌柜的苦苦回憶了一陣:「來來往往的人太多,記不起來了,小人只記得他結賬時是一個人,若有同伴,也沒走在一起。」
沈星河額角火星直冒,一把抄起扇子,起身下樓,方小杞緊趕慢趕跟出去,見沈星河在茶樓外鬱郁地負手站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沈星河怔了一下,打開點心盒子,拿了一塊透花糍遞到她面前。她驚訝地睜大眼睛,小心翼翼接過,打顫的指尖捧著小小的糍糕,端詳來端詳去,就是不往嘴裏送。
沈星河抬頭打量一下房間:「他既然要這麼大一間雅間,必不是一個人喝茶,你看到與他會面的客人是誰了么?」
飛燕幫的大本營在城南昌樂街的一處荒宅中。
方小杞意識到,沈星河比她想像的敏銳得多,她一不小心就會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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