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拖著鐐銬膝行上前叩頭:「奴婢在!」
季楊委屈道:「大人,卑職又不是女的,委實不擅長哄孩子啊!」
他有點體會到沈星河的不容易,朝沈星河投去同情的眼神。沈星河卻一臉不在乎,甚至有總算趕走煩擾的釋然。
女的……沈星河動作一頓。然後他吩咐道:「季楊,派人去飛燕幫訂個餐,要金牌飛燕親自送來此處。」
隔壁監室里,幾個宮女太監哭哭啼啼擠在一起。
海棠道:「我們停車的地方,已有秋遊的人家在那裡支起氈帳觀賞秋景……」
海棠臉色慘白,眼淚直墜了下來:「奴婢說不上是如何察覺的,就是突然感覺不對!奴婢猛地衝上前,一把抓住了戴發冠的女孩子,將她身子轉過來,卻發現她不是小公主!她是……那個小蝶!她不知何時戴上了小公主的發冠,奴婢們跟錯人了,再回頭找小公主,卻無論如何找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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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答道:「遵命。」她不愧是掌事宮女,雖眼眶哭m.hetubook.com.com得發紅,卻比其他同伴冷靜得多,清晰地道:
季楊問:「大人,您想吃點什麼?」
沈星河瞪著他:「問你了嗎?你說還是她說?」
沈星河眼中無甚波動:「領罪的事以後再說。你們發現跟錯人,接著是如何做的?」
沈星河道:「隨便,只要快。」
獄丞和班頭的公服差不多,小女孩哪裡能分清,不依不饒。宋明汐見這孩子跟自己小妹差不多年紀,心中觸動,上前試圖哄她,卻一併被打了。
金牌飛燕來得很快。方小杞抱著一隻食盒趕到大理寺時,等候的官差將她領到審訊室,跟門口的獄卒說了一聲,直接讓她進去了。
季楊跑出去吩咐了一個手下,回來繼續充當小姑娘的撒氣錘墊子。
宋明汐插話道:「普寧若想做什麼,只要她開口,母妃沒有不依著她的。」
沈星河命季楊把兩名婦人放下來。她們已然在之前的鞭笞中昏死過去,鬆綁后跌在地上m•hetubook.com.com
一動不動。小女孩以為母親死了,撲在婦人身上哭得更加慘烈。
小女孩哪裡聽得進去,小拳頭朝季楊身上捶去:「你把我阿娘打死了!你還我阿娘!」
宋明汐解釋說:「她們是負責照看普寧的宮人。」
沈星河這次沒有說他。傾貴妃的確溫婉寬厚,在宮中人緣極好。她這份溫婉傳給普寧,就是甜美可人;傳到宋明汐身上……怎麼就變成蠢了呢?
季楊無奈:「你看清楚,不是我打的!」
沈星河已從審訊文書中看過宮人的名字和供詞,直接點了其中掌事宮女的名字:「哪個是海棠?」
「昨日貴妃娘娘帶普寧公主去東郊慈安寺上香,回程時是午後時分,半路上,普寧公主從車窗中望見山野中生長的大片金黃秋茅,如海似浪煞是好看,便求貴妃娘娘停車觀賞,娘娘便依了她,把鳳輦停在了草海邊。」
海棠猛地抬起頭來,神情憤恨道:「必是那家人預謀偷走了小公主!否則的話,小和*圖*書公主的發冠怎麼會戴到她家孩子頭上呢?!」
季楊察覺有人來,抬眼見是方小杞,幾乎喜極而泣:「你總算來了,快,快來哄哄這個小姑奶奶!」
沈星河道:「把事情經過再說一遍。」
宋明汐委屈地閉上嘴。
於是,方小杞看到審訊室內詭異的一幕:兩個血跡斑斑的婦人相擁而泣,季楊則一臉麻木地趴在地上,任一個臉上髒兮兮的小惡貓似的女孩騎在他背上捶打。
女童得了自由,連滾帶爬地撲到婦人身前,大哭起來。
宋明汐又插嘴了:「便是隔壁那三人,錦霞綉坊的羽氏、她的女兒小蝶,還有她家的僕婦榮氏。」
沈星河目中閃動,沉吟不語。
海棠臉上浮現深刻的懊悔:「可是,兩個孩子個子都矮,在茅草叢中站直了只能露出頭。身子稍彎一下,就連頭都看不到了,奴婢心中有些不安。好在小公主那天戴著一個大大的金蝶發冠,一跑起來滿頭的金蝴蝶翅不住撲動,十分顯眼。奴婢們便盯緊了這和-圖-書個發冠,不曾錯一下眼!萬萬沒想到,壞就壞在這個發冠上!」
季楊試了試婦人的呼吸,對小女孩道:「你阿娘沒死,不要哭了!」
「那我試試。」
沈星河問宋明汐:「昨日隨行傾貴妃的宮人和侍衛們在何處?」
海棠叩下頭去:「奴婢失職,該當萬死!」
沈星河看了一眼宋明汐,心情複雜!
她悲從中來:「大人,求您把小公主找回來!奴婢萬死不足惜,小公主不能有事啊!」
海棠穩了穩氣息:「娘娘平易近人,下車后對那家人的主婦說,讓她們一切自便,還與那主婦閑話家常。這時候小公主便與那個名叫小蝶的女孩子玩到一起了。兩人一見如故,在齊腰深的茅草叢中玩。奴婢們不敢鬆懈,緊緊跟著小公主。」
沈星河正在迅速翻看主簿之前記錄的審訊文書,不耐煩道:「哄個孩子都哄不好,你們還能幹點什麼?」
宋明汐指了指隔壁:「都押來了,關在隔壁幾個監室。」
海棠接著道:「侍衛原打算清場,和_圖_書讓三人離開。娘娘見那家人里有個年齡與普寧公主相當的女孩子,便心軟了。娘娘說普通人家好不容易出來遊玩一次,莫要因咱們的偶然駐足打攪人家,不如與民同樂。」
方小杞面露難色:「我不會哄孩子……」
宋明汐目瞪口呆:「這些人怎麼這樣?!」
海棠臉上浮起恐懼:「當時所有人都慌了,卻也沒耽擱半分!所有的宮人、侍衛立刻開始搜尋。那片茅草雖然廣闊,但按理說小公主人那麼小,跑也跑不多遠。可是我們把草海從近到遠搜了無數遍,每一寸都搜遍了,也不見小公主的蹤影!她就好像……被那片草海吞沒了似的……」
季楊道:「我們大人說加錢!」
宋明汐嘆息:「我母妃就是心眼太好!」
沈星河不耐地瞥他一眼,對海棠道:「你接著說。」
易遷一走,審訊里的主簿、獄丞都跟了出去,連那抓著女童的獄卒也放開孩子走了,生怕禍水沾到自己身上。眨眼間屋中只剩下跟著沈星河、宋明汐和跟過來的季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