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問他，也無從打聽，這件事始終如一塊石頭壓在心頭。
沈星河失笑：「你當買菜呢，跟本官討價還價？！」
沈少卿拿著鐵錐夸人，令聽山毛骨悚然。
方小杞的心狂跳起來，臉頰有些發燙：「怎……怎麼不一般了？」
沈星河不理會他的辯解，話鋒一轉，「本官看你那符紙上的字倒寫得不錯。」
「一口一個貧道，你是道士么？本官查過了，你並非道籍。」沈星河用烙鐵輕輕敲著他的腦袋。
聽山連連叩首：「大人，小人能想起來的都說了，不敢隱瞞。」
大理寺監牢審訊室里。聽山道士跪在地上哆嗦成一團。
聽山嚇得魂飛：「大人饒命！貧道真想不起來了！」
「這麼說來，第一起鍾馗案與烏澗也有干係。」沈星河用鐵鉤翻了一下爐里的炭火，光火森森跳動在眼裡，「你不是說沒有隱瞞嗎？」
沈星河抬眼：「那你可曾聽說過定骨蝎？」
沈星河問：「讀過書嗎？」
聽山快急哭ｈｔｔps://ｗｗｗ.hetuｂoｏk•coｍ.ｃｏm了：「貧道不是有意隱瞞，是早就忘了這事。」
「看來你記性不大好。要不要本官幫你想想？」沈星河從刑具中挑中一支烙鐵。
聽山眼淚長流：「大人究竟要怎麼樣嘛！」
沈星河慢悠悠整理著各種刑具，嗓音比金屬的碰撞聲還要冰冷：「關於你的師父烏澗和師兄聽海，可還有什麼沒交待的？」
方小杞一臉茫然：「我怎麼了？」
常鏞並沒有說任何細節，方小杞已覺得心口生疼。她有心追問沈星河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卻沒有身份和立場去問。
常鏞神秘地道：「他搶你東西。」
聽山一動不敢動，閉著眼招了個底朝天：「賣了七十八張！富裕的買主我就多報些價，窮人來買我只收幾個大子兒，賺來的錢全藏在我租住屋子的床底下！」
聽山眼淚長流：「大人，貧道是照著正經道書上畫的護身符呀，也不算純騙吧……」
沈ｗｗw•ｈetuｂoｏk.ｃｏm•ｃom星河壓低聲音：「聽山，你是鬼道的徒弟，誰知道學了他多少歪門邪道，本官不能容你回歸世井！」
聽山的目光左右游移：「沒，沒了吧……」
方小杞被關在牢室時，曾聽到獄卒嚼舌頭，說沈星河從一個不世才子忽然墮落，卻始終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一蹶不振。難道是傳言中他生母不明的身世，就將他打擊至此？
聽山顫聲道：「十……十幾張吧……」
「貧道後來雖然沒再拜師，可是看了許多道家的經籍，也是自學成材嘛……」
方小杞：「？」
聽山試圖撇清：「貧道沒有騙他，他原本就是來城裡給老婆買葯的……」
雖然烙鐵未燒過，並不燙人，聽山還是嚇得神魂俱裂：「這，這不能怪我呀，我拜師不久，師父還沒有幫我入道籍，我就逃離師門了呀。」
「僅僅如此么？本官看到你寫給買葯男子的符，方小杞有張一樣的。一張破紙，最初買它的人花了三錢銀子呢，可hｔtｐs://ｗwｗ•hｅｔｕboｏｋ.com.coｍ真不便宜。同樣的符，你賣了多少張，騙了多少錢？」
沈星河滿意地移開鐵錐：「如此，也夠你服刑幾個月了。」
這時常鏞主動說起，她忍不住問：「他為什麼……為什麼把自己關起來？」
聽山老老實實道：「貧道家道敗落前念過幾年書。」
聽山啜泣：「大人，貧道提供了線索，協助大人破案，為什麼把貧道抓起來啊？」
「一件殘害小兒的驚世大案，到最後嫌犯死的死，跑的跑。」沈星河語氣裡帶著陰森森的不甘，「本官手裡最後只落了一個假道士。」
方小杞一愣，趕忙搖頭：「沒有沒有。」
沈星河換了一個鐵錐拿在手裡擦拭。
「不過……」常鏞忽然話鋒一轉，「自從來到大理寺，星河對破案這件事倒是空前的有精神。」他一對虎目朝方小杞看來，「還有你。」
聽山也知道說不過去，苦著臉哀求：「那，打頓板子總行了吧？十板子夠不夠？」見沈星河冷笑不語，他咬咬牙，和-圖-書「要不，十二板子？」
沈星河用烙鐵點著聽山的胸口：「你只有冒充道士一個罪名么？仔細想想，身上還有什麼事。」
沈星河每說一句，青浸浸的鐵錐便在聽山的肩頭敲一下。
常鏞與方小杞並不很熟，自然不會透露內情，只含糊地說：「別人都以為沈二公子驕縱墮落不思進取，卻不知他受過多少委屈。這些年，除了讀書、習射，星河對什麼也沒興趣，就像痴了一般。」
聽山冒著冷汗回想了一下：「師父養著一些毒蟲，其中有種紅色蝎子，我看著好奇，問過師父，師父說它產於南疆，被它蜇一下，人會如木偶一般長久動彈不得。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他對你這個丫頭很不一般。」
聽山膽子一寒，嘴頓時吐嚕了：「貧道招，貧道全招！貧道是憑著察言觀色外加套話，判斷出那人家裡有病人。但凡要抓藥的，貧道全指去東邊藥鋪，鋪子賣葯所得，貧道能提二分分成！」
「既然不是道籍，就不該以道士的身份行走江湖。」hetubook.com.com沈星河用烙鐵頭挑起他道袍一角，「你犯了冒充出家人的罪。」
鐵錐觸到了聽山的臉，彷彿下一刻就要洞穿他的腮幫子。
常鏞嘆口氣：「星河他把自己關在碧落園關了好幾年。兩年前才被他爹逼著在禮部謀個閑差。可是除了去點個卯，也不肯與他人交往，這孩子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與人相處，說話不知委婉，常常詞不達意。若有冒失之處，也是無心之舉，你多擔待些。」
聽山悚然：「您……難道要關我一輩子？大人！我跟著師父真的什麼也沒學到啊！」
「本官正缺個打下手的。你便給本官當筆杆子，做義工代替服刑吧。」
常鏞頗為感慨：「他是不是搶了你一根笛子？這麼多年了，除了書和弓箭，我還沒見過他這麼喜歡一樣東西！」
方小杞終於明白了！常老爺子說這麼多，還給她柿餅吃，最終目的就是想幫著他家徒弟霸佔她的小笛子！
沈星河冷冷逼視著他：「別的且不提，幾天前你與藥鋪勾結，當街詐騙他人錢財，是本官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