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童睜大眼睛，顯得單純無辜：「今日沒有飛燕來送餐啊。」
龜公嚇得直跳起來，睡得通紅的眼迷茫地看著他。沈星河問：「今日來送餐的那個女飛燕在何處？」
「大人玩得盡興！」門童在他身後合上門，小臉上的笑容不減，只是變得陰冷，童稚的小臉平添詭異。
沈星河回頭想發作，但見這小童比自己腰帶高不了多少，忍了忍，道：「我找沉璧。」
龜公皺著眉，一副沒睡醒腦筋不清的模樣：「解媽媽不在嗎？出去了吧。」
沈星河說：「是今日來給沉璧送餐的飛燕。」
沈星河盯著她，眉間冷然：「陳璧，本官是大理寺少卿，那名飛燕名叫方小杞，其實是我的部下。她來此的目的是尋找江漳的下落。」
沈星河瞥見門童朝樓上跑了，也打算跟上去。走了兩步忽然停住腳步，側耳傾聽。他好像聽到了隱隱的異聲。
沈星河沒有心情迂迴，說：「本官知道和_圖_書江漳和他三個狗友罪大惡極。你囚禁或是殺了他們，是為了替你的兄長陳節報仇。可是，現在江府那邊找不到實證，只有得到江漳口供才能翻案！」
沈星河肅立門邊沒有動，單刀直入問道：「給你送餐的飛燕呢？」
沈星河陰沉著臉橫了龜公一眼，大步走上樓梯。
沈星河徑直走進門去。
這小孩兒眼中，沈星河捕捉到一絲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狡黠！
「噢……」龜公伸著頭朝樓上喊，「解媽媽，有人找！」連喊了幾聲沒有回應。
那似有若無的聲音緊接著被院中吵嚷的犬吠蓋住了。
沈星河微微皺眉。花樓里養這麼凶的狗，不怕嚇到客人嗎？
沉璧的臉上閃過一抹冷色，沒有說話。
沈星河變了臉色。周痕一直在後面跟著，聽到這話急了：「你胡說！小杞姐替我跑腿，肯定是來過的！」
進了大廳，感覺分外空寂，而大廳並不是十分和_圖_書寬廣，他抬頭看去，才知道空曠感從何而來。
「卑職在！」季楊跳到視線當中。
門童站在三樓北面第二個屋門前，早已打開了門，笑嘻嘻地等候。
門童見勢不好，撒開腿往樓里跑：「知道啦，官爺有的是銀子！小人這就去喊沉璧姑娘！」
是個趴在那裡打盹的龜公。
風暴從胸腔肆虐到眼裡，沈星河的耐心消耗殆盡，不再理會她。他轉身出屋，站在欄杆扶手后，朝下方大廳喊了一聲：「季楊！」
櫃檯里傳來嘀咕聲：「吵死了……」
她沉默一下，抬起臉時，眼中的片刻波動已平復，嗓音有些發乾：「奴家沒見過她。」
房間內，沉璧盈盈福身：「奴家沉璧，見過官爺。官爺想飲酒還是喝茶？」
門童從上方的樓梯拐角探出小臉：「大人，請來這邊！沉璧姑娘在等您呢！」
沈星河頓了一下，耐著性子說：「方小杞尋找江漳，不是為了救他，而和-圖-書是為了給你的兄長陳節申冤！你難道想讓陳節的在天之靈永遠背著污名嗎？」
門童用最天真的面容，說著猥瑣的話，令沈星河感覺十分膈應，拳頭捏得青筋暴起。
沈星河陰沉沉道：「哪怕把這座樓一寸寸拆了，也給我把人找出來！」
門童仰著小臉眨著眼：「小人不敢欺瞞大人，小人從天沒亮一直睡到現在，官爺們是今日第一波來客。」
他這一跑，院中的狗被驚動，紛紛暴起，扯著頸間鎖鏈發出狂吠。
「少廢話。」沈星河一身煞意，「本官問你，方小杞在裏面嗎？」
沈星河盯著門童的目光有如刀削，話卻是對季楊說的：「季楊，命人守住凡心閣各出口，一隻蚊子也不許放出去！」
沉璧牙關緊咬，冰涼淚珠含在眼眶。
凡心閣的門被拍得山響。門童是個看上去十一二歲的孩子，應聲來開門。他一邊捂著嘴打哈欠：「來了來了！哎呦，這個時辰就來照應生和_圖_書意，哪位爺這麼心急啊？」
季楊吼道：「大胆！大理寺辦案！」
門童眼睛彎彎地陪著笑：「呦，小人不認得這人啊。」
龜公迷迷瞪瞪道：「今日沒有飛燕來啊。您哪位？」
沈星河說：「你把老鴇叫過來！」
季楊揚聲應道：「遵命！」大嗓門把整座樓震得嗡嗡響。
這座三層樓閣上下通透，房間都在四周，站在大廳里仰頭看，樓內部下寬上窄，三層欄杆不是普通的四方形，而是有九個邊，從底下看上去，是三個有稜角的環形相套，站在一樓可以直接望見樓頂最上方華麗的藻井。上下掛著許多珠燈，白天里都沒有點亮，沒有火光照映，燈籠失去華麗，一盞盞黯淡地垂著。
壓抑的焦躁似風暴在沈星河胸腔盤旋，若對方不是女子，他早就動手了。他逼近一步：「這個案子，本官保證查到底！你先把方小杞交出來！」
「哎呀，大人好眼光！沉璧姑娘價可高啊，官爺帶夠www.hetubook.com.com銀子了嗎？」
沉璧向後瑟縮，猶豫道：「她……」
說罷大步朝里走去。門童顛顛小跑著跟著後頭喊：「官爺，這個時節哪來的蚊子呀？您看上哪位姑娘，小的給您去叫！」
他上次來時，記得凡心閣內外掛滿琉璃珠燈，通樓燈火通明。這一次是白天，沒有點燈，樓內廳堂雖然寬敞，窗戶卻不多，顯得特別昏暗，人走進大門內的陰影里，就像被巨獸的口吞沒似的。
沉璧忽地抬首。
沈星河走過去，在櫃檯上猛地一踹，極其沒修養。
身後，龜公的睏倦之態慢慢消失，目光微閃，不動聲色地拉了幾下櫃檯底下的一個小小鐵環。
門童嚇了一跳，差點跪在門檻上。他揉了揉眼，終於看到一身官袍、背負彎弓，殺氣騰騰的沈星河，趕忙哈著腰堆出喜相臉：「官爺，這青天白日的，哪有什麼案子，我們也沒報官啊！」
沉璧抬起一對煙水明眸：「官爺，今日沒有飛燕來給奴家送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