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楊拎著聽山：「走，給你卸了銬子，跟哥出遠差去！」
季楊一回頭，原來是方小杞回來了。易遷頓時心虛：「小杞啊，不要聽季楊瞎說，本官是有心提拔你！」
季楊接了話：「沒錯，一準是這個意思，這鍋咱可不背啊！」
易遷在後面腦袋冒了幾冒，沒找著機會插話，最後只能遠遠地喊：「那個，季楊啊，本官寫封協查文書，你一會兒過來拿著帶去商州府衙，地方官自會差人助你！」
方小杞懷疑地瞅著他。
易遷還沒說什麼，季楊先急了：「小杞，這種功名不要也罷！」
他走進自己的公事廳，把如山的文書往旁邊一堆，騰出一塊地方，用茶匙往茶壺裡鏟茶葉，一不小心灑了一桌。
方小杞腳步如飛，鶴三娘飄然跟隨，兩人身影很快消失。
易遷站起來：「本官沒聽說方小杞有什麼家人，她無牽無掛，大好機會擺在眼前，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哪會不願一搏？
和_圖_書本官這就寫舉薦奏摺，加急呈上去！」他一撩袍子就要往外走。
遲小乙輕聲說：「稟聖上，奴婢查到，方小杞是安西驛前驛長方據的女兒。」
鶴三娘大喜過望：「三十三具屍體！三娘等不及了！」
方小杞聽得心中劇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邢家死了多少人？」
「除了沈大人，鍾馗案誰碰誰死嗎？」方小杞自言自語似的，對著空氣發問。
季楊倒吸冷氣：「你有幾條命拿來試？」
穿過門庭的冷風撩起方小杞的鬢髮，她冷得臉色發白，眼眸倒顯得格外地黑。
轉眼之間，原地只剩了易寺卿一人。易遷看著空蕩蕩的身周，站了一會兒，兩手負在身後，挺起了老腰，樂道：「哎呀，總算清閑了，讓他們去忙活，本官去泡一壺好茶！」
季楊接過賬冊，毫不含糊地答應著。
季楊抱著臂橫了易遷一眼。事關性命安危，季楊沒hｔｔps://www•ｈetuｂｏoｋ•cｏm•ｃｏｍ有因易遷是上官就跟他客氣，將邢灼被滅門的事和盤托出。
德宗帝眼中一凜，扭頭看著遲小乙。
方小杞沉默一下，說：「沒關係，我可以試試。」
可是，竇文試圖壓案，德宗帝又把辦案官沈星河投入大牢，案子一再擱淺。所以鍾馗瘋了，大開殺戒。鍾馗原是復讎邪神，卻逐漸變成屠戮邪魔的面目。
兩個傢伙勾肩搭背地已走遠，也不知季楊聽到了沒有。
易遷直發愣：「你說什麼？」
「哥給你雇頭毛驢！」
回頭想想，從四面觀音到大雄寶殿的火災，再到明蒲自盡事件，似是鍾馗一聲緊似一聲的催促，催著官府把來查他、來抓他。
季楊心知大事不妙，試圖阻攔：「大人，本朝女官多在後宮，這不合規矩吧！」
落進窗內的光線柔和，遲小乙話音輕柔：「聖上，霍少監吩咐奴婢查一個人。」
易遷拍了一把大腿：「沈雲洲不和*圖*書是說過嗎，聖上早有口諭，凡能破案者，選賢舉能不論出身。聖上胸襟寬廣，自不會局促于男女之別這點小事，女子有能，必會照樣重用！」
他無地自容，垂首沉默一會兒，頹然道：「危難臨頭，本官竟想把一個小姑娘推上刀口浪尖。是本官自私卑劣，險些晚節不保。鍾馗該來便來吧，該本官擔的，本官擔著就是。」
「邢府。」方小杞說。
德宗帝微睜了眼：「查誰？」
季楊瞪起了眼：「你哪來的自信？」
「三十三口。」季楊重複了一遍，摸著嘴巴的豁縫直噝冷氣，「鍾馗真夠狠的啊。小杞，鍾馗對邢家下手，明擺著是跟聖上較勁呢。這事咱可不敢摻和。」
這會兒，易遷已從恐懼帶來的慌亂中清醒過來，羞恥感湧上心頭，老臉青一陣紅一陣。
季楊回頭看著易遷。易遷悻悻擺了擺手：「放了放了！」
季楊急了：「可是大人，若是鍾馗如對待邢灼那般，也害方小杞全家www.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om.com呢？」
方小杞把木工坊的賬冊朝季楊手中遞去：「季班頭，麻煩你跑一趟商州，去找這個送金絲楠木料的鄭十七，問他與梁木匠聊過什麼，打探一下是否有鍾馗的線索。」
「功名淅米在刀頭！我為什麼不要？」她揚眉一樂，「易大人，您的奏摺請趕緊呈報，時間比較緊我就不等了，先提前走馬上任。」
易遷一腔煩躁終於藏不住，摔了茶匙，大光其火：「這幫小王八蛋是想把本官踢開么？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上官！」
「提拔我的事，說話要算話。」
季楊朝易遷拱了拱手轉身就走，聽山拖著鏈子追上去：「季班頭，那我呢，貧道不要回牢里去！」
「或許，鍾馗不會要我的命。」
德宗帝連日勞累，微感風寒，正倚在寢殿的錦榻上，遲小乙跪在後邊，給他揉著太陽穴。
他神情悲愴，不免浮出老淚：「本官死便死了，只望鍾馗高抬貴手，不要禍及妻兒老小。我回去安排一下，讓夫和*圖*書人帶著全家回老家避避風頭……」
季楊身後傳來話聲：「誰要坑我？」
方小杞無法跟他解釋，但隱隱有這個自信。雖然至今沒拿住憑據，但她一直覺得，鍾馗是自己的故人，會對自己網開一面。
「大理寺官差，方小杞。」
方小杞又朝鶴三娘招了招手：「鶴三娘，麻煩你換上公服，跟我出去一趟。」
易遷感覺不妙：「你要帶鶴三娘去哪裡？」
季楊長腿一邁，高大的身形堵在門口，徹底翻臉了：「大人，您不能趁小杞不在，這麼坑她！」
易遷一怔：「哪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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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杞……朕記得這個名字，是沈星河收羅在門下的一個女官差，說是那孩子過目不忘，是個查案的好苗子。對了，他還訛了朕一根分量十足的金笛子，借花獻佛！這孩子有什麼來歷么？」
她忽爾看向易遷，目光清澈：「大人，說話要算話。」
聽山哭喪著臉：「我不去！那麼遠的路，你把我橫著擱馬上，五臟六腑都得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