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小乙小心地提醒:「老祖宗,我師父還在外頭候著呢。」
「兒子……感恩不盡!」霍槐飽含動情的熱淚,伏首下去時,心中戰慄蔓延到指尖,一片冰涼麻木。
遲小乙委屈道:「那天孫兒在場不錯眼地盯著,行刑的兄弟都是打到數的,大概是沈二習過內功,竟頂住了。」
霍槐進去時帶入外面的一團寒氣,竇文的冷落彷彿絲毫沒有挫敗他,殷勤地跪下請安。竇文沒讓他起來,把一串白玉珠一顆顆擦過去,擦了半串才開口:「沈書允那邊怎麼說?」
阿蝠不開心地抿嘴:「幹活太難了,還是殺人簡單。」
竇眉鎖起花白的眉,輕嘖一聲:「倒是沈星河……你這事辦得不漂亮,怎麼就沒打殘他呢?」
「廢物!靠你想辦法,你要想到幾時www.hetubook.com.com?」
霍槐站在檐下袖著手發抖,已凍得腿骨疼痛,如針扎一般。這些年他跟隨竇文,跪得太多了,膝蓋早已跪出了毛病。
「呸!你那腦子能裝點什麼?他只有一個兒子么?」竇文抄起玉蟾砸過去,正中霍槐腦門。
遲小乙失笑:「整天跪著,如何在意得了?」
一道屏風后,遲小乙仰在榻上露著膝蓋,白不聞把銀針扎在穴位,慢慢地捻,一邊說:「遲公公的腿要平日在意些啊,如此下去會痛得更厲害。」
遲小乙吩咐隨從門外候著,自己隨白不聞往屋裡走去,一邊說:「小可這兩天腿有些痛,白藥師能否順便給小可看看?」
「承蒙老祖宗教誨!」
竇文眉下陰雲掠影,手裡把玩著玉珠:
www.hetubook.com.com「沈書允不是有個兒子么?」
霍槐苦著臉說:「老祖宗,邢灼的事一出,沈書允嚇破了膽,我約他面談,他以公務繁忙推脫,分明是不想與我們攀交的意思。」
霍槐的腦袋頓時鮮血直流,卻不敢喊痛,反而露出一臉驚喜模樣:「老祖宗是說他家老大沈興芒?兒子明白了!咱們養了沈興芒這麼些年,該拿出來當做籌碼了!多謝老祖宗指點!老祖宗不教訓兒子一下,兒子開不了靈竅!」
霍槐惶恐叩首:「老祖宗,沈書允畢竟是駙馬,牽涉著長公主,兒子不敢輕舉妄動!不過,兒子一定會想辦法的!」
竇文把玉蟾往桌面輕輕一頓:「讓他進來罷。」
竇文擺了擺手:「稍安勿躁。聖上這是把小丫頭當魚餌https://m.hetubook•com.com
用呢,若對她下手,不是欲蓋彌彰么?此時誰動她,誰就等於出頭來領玉石案的黑鍋!」
白不聞哭笑不得:「阿蝠,你還是玩耍去吧。」
霍槐顧不得臉上的血,捧起地上的玉蟾用袖子擦乾淨,雙手奉上:「玉蟾沒壞,好著呢!」
「命賤骨頭硬。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竇文掐緊了手中一隻銜錢玉蟾,滿目陰戾,「聖寧寺案,刑部終究沒能攬過去。邢灼的事一出,沈書允那個廢物,必然嚇尿了褲子!」
阿蝠忽然回頭看了院門口方向一眼,似是聽到什麼動靜,身形往門內一閃,眨眼間藏得不見蹤影。
「先放放,該什麼時候咬鉤,由誰來咬,時機到了再說。」竇文慈愛地摸了摸遲小乙的腦袋:「莫要妄自菲薄,你可比槐兒懂和_圖_書事多了!人要長進,都是一步一個坑學過來了。」
遲小乙似如醍醐灌頂,擦著冷汗說:「老祖宗智謀過人!若沒有老祖宗,孫兒只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霍槐一怔:「沈星河?」
「不悔。就算兩條腿全廢了,不還有半條命嗎?總比命徹底沒了強。」他撐起半個身子看著白不聞,「白藥師……你後悔過么?」
「再一再二不再三。事事都要咱家操心,要你做甚?」竇文起身離座:「哎呀,沒打壞吧……」
身後傳來和煦的聲音:「師父久等了,老祖宗請您進去吶。」
白不聞沉默一下,問:「小乙,選這條路,你後悔么?」
阿蝠在院中幫著白不聞晾葯,動作過快,恨不能把籮筐直接丟到架子上去,一不小心把藥材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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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槐六神無主:「求老祖宗指點!和*圖*書」
竇文接過玉蟾,用手輕拍霍槐血污的臉:「槐兒,這是咱家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白不聞抬頭看向門口,一架宮裡的轎子落在門前,轎簾一掀,遲小乙走了下來,站在階前拱手:「白藥師,傾貴妃訂的駐顏丹可配製好了?」
霍槐回頭,森然盯了遲小乙一眼,往屋裡走去。邁步時膝蓋一痛,打了個趔趄,遲小乙伸手來扶,被他一把甩開。
竇文皺紋里刻著暴戾:「江漳和邢灼替咱們辦事,沈書允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僅僅如此,不夠。如今江漳沒了,邢灼又沒了,若再不把沈書允牢牢抓在手裡,刑部這片地頭兒,就占不住了!槐兒,一個沒骨頭的沈書允,你都拿不下么?!」
白不聞行禮:「給遲公公請安,駐顏丹已配好了。」
「遲公公裏面請,小人給您下個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