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客人們被刺耳笛音吵到,有人不滿地嚷嚷:「吹的些什麼!會吹不會啊?」
島主神色緊了一下,接著臉上綻笑,朝著方小杞連連作揖:「原來是大理寺的官爺。官爺是尋開心來的,怎麼還辦起公事來了呢?」
這是飛燕幫的求援級別最高的笛語,意味著:燃眉之急,生死攸關!
她方知道島主只是使詐,想把她引入圈套之中!再回頭看,前門也已被圍堵。
方小杞面對著湖面上的粼粼波光,手裡拿著竹笛,側臉對侍者璨然一笑:「要聽曲子嗎?在下吹給你聽。」
話音未落,大殿正門屋檐下的一盞琉璃宮燈突然炸裂,發出嘭的一聲大響,琉璃碎片和火花炸開,像一蓬炫麗的焰火。
方小杞被迫後退,踩著大門口的琉璃碎片退回殿中,打著哈哈:「幹嘛呀大哥,笛子吹跑調犯法么?」
包廂中的客人們頓時傳出又驚又怒:「大理寺的人怎麼來了!」
島主朝著一間包廂的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
方小杞推開了包廂的門。
侍者伏低頭:「小人不敢。」
島主語氣真誠,方小杞一瞬間有些動搖。她也是走南闖北飄零過的人,的和-圖-書確見過江湖藝人以障眼法製造假傷,博取看客同情,騙人錢財。難道真如島主所說,琉璃人的易傷易碎也是假的?
這次是沈星河乾的。笛訊能表達的內容有限,方小杞出來之前已與沈星河說好,她吹過笛訊之後,沈星河隔著窗紗射爆殿門口最大的一盞宮燈,以期望讓蘆葦盪那邊領會到事態嚴重。
在客人們開始尋歡作樂之後就隱身的島主,不知從哪裡跑了出來,在大殿里團團轉:「哎呀,怎麼搞的,燈怎麼炸了?」
島嶼與湖邊距離太遠,方小杞怕在大殿中吹笛訊傳不出去,特意借故到外邊來。卻不便上來就發警信,先假裝奏樂,緩緩起個頭。
但她旋即意識到不對,質問道:「你之前說什麼碰壞了賠付萬兩即可,不是引導客人以殘害他們為樂嗎?」
沈星河高聲令道:「讓你的人把包廂里的客人和仙子都帶出來,集中到大殿!」
島主轉著圈作揖:「貴客們稍安勿躁,只是一點誤會,什麼事都不會有!容在下跟這位小官爺解釋開就好!小官爺,我們去清靜的後堂說話可好?」
方小杞也在看著穿透島主發冠的箭,不m.hetubook.com.com由記起自己發揪被射中的情形。沈星河箭術不減當日啊!
沈星河撕下紗簾,身影出現在包廂窗口,另一支箭已經搭在弓上,自上而下對準島主,冷聲道:「讓你的人全部退下,否則下一箭,就真的射穿你的腦袋!」
露台上的兩名黑衣守衛瞬間盯住了方小杞,按著刀鞘朝她走過來。
同時,炸燈的巨響可以震懾包廂中的諸人,讓他們暫時停止傷害仙子,為救援爭取時間。
方小杞指了指四周包廂:「琉璃仙宮聚眾殘害他人,證據確鑿,有什麼可說的!琉璃島已被我們重重包圍,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許動,等候盤查!」
島主在她身後命令守衛:「把這位貴客請到後堂說話。」
「本官剛剛升職,這下子前程完了!」
方小杞沒吭聲,沈星河避在包廂里,也沒站出來承認。在援兵到來之前,他與方小杞一明一暗,裡應外合才是上策。
沈星河在包廂內聽到了,咯吱咬牙,氣得險些想把人拖回來。鐵青的臉色,把面前的小琉璃人嚇得瑟瑟發抖。
「哎呀,這是哪裡的話?這些孩子金貴的很,我含在嘴裏怕hetubook•com.com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怎麼捨得讓人傷著他們?他們好著呢,小官爺若不信,可去別的包廂看看……」
黑衣守衛包抄而來,方小杞見勢不妙,乾脆亮出了大理寺腰牌,厲聲道:「大理寺查案,誰敢動手!」
方小杞盯著他,質問道:「這些仙子為何體態脆弱,一碰即傷?」
包廂中亂起來,客人們嚷聲一片,其中公鴨嗓的聲音最為搶耳:
殿中的人們以為是哪個客人忽來雅興撫弄笙笛,起初無人在意。笛聲卻在某一個節奏之後陡然拔高,如夜梟尖鳴,似要將夜幕撕裂!
方小杞看著那間包廂,依稀記起之前那道低啞聲音,就是從那屋傳來的。她心中狐疑,咬咬牙剛想過去一看究竟。忽覺一道細風從旁側掠來,緊接著,島主的腦袋突然被一支箭貫穿!島主發出一聲驚叫,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方小杞呆若木雞,不知道為何會如此。
侍者被笛音嚇了一跳,手中果盤嘩啦掉到地上。
方小杞含著笑,把吹孔湊到唇邊,緩緩地吹響,曲調悠揚。
「遵命,遵命。」島主的態度無比謙恭,壓低了聲音:「官爺聽小可一言:小可跟官爺不敢打hetubook.com.com誆語,我們琉璃仙宮說白了,只是座花哨點的花樓罷了。所謂仙子,都是些賣身的妓子小倌。我們吹噓什麼天宮仙子,不過是噱頭,無非是為了貴客們玩得高興。在下是生意人,樁樁都是生意經。」
方小杞閑庭信步,一路下了樓梯,徑直走出大殿,一直走到殿前寬闊露台的欄杆前,還有侍者捧著果盤,亦步亦趨跟在身後。銀子花到位,果然就伺候得周到!
門外侍者殷勤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殿中包廂里的人們被巨響驚嚇到,哭泣聲和嬉笑聲頓時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驚呼。
黑衣守衛聞言,稍稍後退,手裡的刀卻都沒有放下。
方小杞腳步悠閑地走下樓梯,一邊愉悅地道:「裏面那位公子要獨個兒尋樂子,我不好礙他的事,到外邊看個風景。」
島主苦笑著壓低聲音:「嗐,演的,全是演的,不過是些長得瘦弱的孩子罷了。一捏就出的淤青也是假的,都是江湖小把戲。」
「島主,小爺我來你這裏花銀子,你竟與官衙勾結,給小爺來仙人跳是不是?」
他幾乎兩眼翻白,看著支棱在額前的箭尾,尿了褲子。
突然一聲細響,島主的話音戛然和_圖_書而止,臉上神情變得獃滯,眼睛失去神彩。接著身子向前直直撲倒,俯在地上一動不動了,白袍背心處有一個小小的洞,血色緩緩洇出。
方小杞擰眉:「少耍花招!」
忽聽銳聲破耳,方小杞抬眼,視野里出現一星黑漆漆的箭尖,直朝她的腦門射來!
方小杞站在欄杆后張望著遙遠的湖畔。太遠了,看不清蘆葦盪里的差役們是否出動,她頭也不回地說:「技藝不精,獻醜了。」
有人氣急敗壞:「完了,完了,這事讓人知道了,老夫一世清譽毀於今日!」
那些黑衣守衛卻沒有動。沈星河拉緊弓弦,弓身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島主抱住腦袋,駭得聲音破裂:「別,別,官爺,我說實話,他們不會聽我吩咐,我其實不是島主,真正的島主是……」
方小杞聞言抬頭望去,見暗處寒刃閃閃,一些全副武裝的黑衣守衛不知何時已從大殿後方潛入!
突然,一道低啞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聽上去像故意壓著嗓子:「殿門口那人有問題!」
島主感覺腦門發涼,跪在地上嘶聲道:「照他說的辦,快,把人都帶出來!」
島主頭頂著箭,聲音都變調了,慌忙揮著手說:「退下,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