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不願相信,但聯想到那日桑七忘的言語,也知道此地怕真的就是昌餘人的軍營。好在心底倒不是太緊張,畢竟這帳篷被封了門,一時半會未必會有人來,再者有那臂甲遁地的玄妙,大不了再來一次便是。
那將領聞言身形微震,猶豫一下,眼中凶光一閃,猛然將弓向後猛拉。我以為是自己認錯了人,掏出短刃便要上前博命,不想那人卻後退一步,撤了箭矢,開口問道:「劉明?你怎知是我?來此做甚?」
那李進聞言,沉思半晌,隨即冷哼一聲,瞅著一處較為偏僻的帳角說道:「在這小心等著。」收了弓箭,轉身便走。
那李進見我戴好鬼臉,也不多言,上前從我手中搶過包袱,提著便向稍遠處的一片營帳走去。
有心拿出凌山人的血性,殺將出去,圓了自己在城中的誓言。可想想還是算了,這若是戰死,勉強還算是條憋屈的漢子,可要是讓人拿住,再說你大搖大擺,穿著制式軍衣,一個人跑來昌余營中偷東西,只怕整個涉川都要因我而丟盡臉面。
用衣角輕輕觸碰胸甲,未見有何反應,又用手指捅了捅,好像也無大礙,我這才鬆了口氣,將那胸甲托起翻看。可看了許久,除了確定它與右臂上的護甲應是一套,便再沒看出還有什麼特別之處。心中暗道:「這胸甲好像並無什麼通靈之處,hetubook.com•com可即是我那臂甲的兄弟,即便是沒有什麼神通,總不能白白便宜了昌餘人。」
心中卻是湧起個古怪的念頭;「我不是怕,我是太累了。」
我見那被紅布遮蓋的物件,個頭不小,肯定不會再是誰的腦袋,便沒放在心上,只悄悄來到帳口,試探著,想去掀那帳簾,看看外面是什麼狀況。
「沒想到這臂甲還有如此神通,若是能修得道法,對其隨意掌控,那豈非再也不用擔心銀子,哪裡還會有什麼性命之憂?看來彭縣之時,官家榜文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我確實是有成為盜賊的潛質……」
我此時哪還有心思去偷聽,趕緊招呼那天殺的臂甲,誰知好話說盡,絕辭放光,卻是再無反應,就連那新穿上的胸甲,也都沒了蹤影。再瞅瞅自己身上,涉川百人尉的制衣、標配兵刃,還有個不大不小的包袱,任那個昌餘人看到,腦海中都會立時翻出兩個大字:「涉川賊……兵。」
試著將那胸甲套在身上,大小倒是合適,原地轉了兩圈,感覺不錯,這才背上包袱,暗暗在心中招呼:「我說那兄弟,你算是找到親人了,能不能把你方才的本事再露一次,只是這次莫回知北城了,去哪都成,只要出了這裏便是。」
我見他並未放箭,又說出我以往化名,知道自己並未認錯和*圖*書,看了看周圍,小聲說道:「小弟前些日子被昌餘人擄獲,充了軍士,后在城下認出李大哥的身手,特地偷跑過來找李大哥敘舊。若是李大哥方便,能否先找個地方讓小弟安身。」
「娘的,不會是真的到了昌餘人營中吧?」
在帳內連轉兩圈,再沒發現旁的出口,不由有些氣堵。「這天下的怪事怎麼都讓我遇上了,誰閑著沒事,會給自家擺個沒門的帳篷?」
可既是這帳篷封了門,只怕這紅布下蓋著的,便不是尋常之物。一時好奇心起,心中開始盤算。
「殘甲,殘甲?」我向後連退兩步,運用離環決側耳傾聽,周圍倒似是沒有什麼人,只是那遠處卻能隱隱聽到兵士操練與戰馬的嘶鳴之聲。
這聲音聽上去十分耳熟,讓我立刻便想起個人。
見了兩次腦袋,我對這蓋著的東西,多少還是有些心虛。穩了穩神,小心上前掀開了紅布。
走了沒多遠,那李進便彎腰進了一處軍帳,我剛要跟著進去,餘光卻掃到一碩大無朋的穹頂。偏過頭去看,當下連腸子都快要悔青。那帳側十幾步之外,矗立著一座金頂方帳,看那帳上垂下的紫色流蘇,帳外擺放著的蒙皮大鼓,再加上那進進出出的昌余將領,我原本已跳的有如雨打銅鑼的心臟,終於有些承受不住。兩眼一黑,翻身便倒。
慢慢轉過身和圖書望去,七步之外,立著一名昌餘人的將領,其人雖未著盔甲,更是用鬼臉覆住顏面,但那綉著金邊的衣袖,束縛髮髻的緞帶,在加上斜裹而上的硬皮護肩,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此人在昌余軍中的份量。
不想一掀之下,卻是掀不起來,湊近了仔細觀瞧,這才發覺那帳簾竟是被人用牛筋牢牢的和帳篷縫到了一起。
連連招呼數次,甚至小聲叱喝,那臂甲卻又犯了老毛病,半點反應也沒有,我心中未免有些發急,忍不住罵道:「有本事你便永遠不出來,下次見到,定要把你和你那兄弟熔成疙瘩。」話音未落,似是有了反應,身體一沉,便又墜了下去。可還沒等顧上高興,眼前卻又是一亮,睜眼去看,「我日你個先人。」帳篷倒是出來了,卻是只是到了帳外。
「我日,這營帳連綿數里,這樣出去,說是找死都會讓昌餘人笑掉大牙。」
也不知這李進在昌餘人軍中是何等角色,沿途的軍士見到,紛紛上前對那李進行禮。我這些日子總算是經了些事,知道此刻畏懼只能壞事,便橫下一條心,挺起肚子,一臉傲氣的跟在其身後。
無奈之下,只得悄悄繞過人多之處,又找了個帳篷尋了件昌餘人的軍服換上,鋼刀自是不敢再拿,只得取出包袱內的短刃揣入懷中,找些偏僻的帳篷穿行。
「反正我橫豎已被朝廷定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盜匪之罪,若真是好東西,何妨捎了回去,不是也能掙回些臉面,讓自己心裏舒服一點。」
「這城中哪來的帳篷,莫不是又回到了雍王府?」
可是越走便越覺心驚,來來回回,始終便只能在這巴掌大的地方轉圈,那有出口的地方皆站有軍士,如何走的過去!
原想著只要不是腦袋,那便再唬不了我。可真的看到那紅布下蓋著的物件,卻還是被嚇了一跳,心中不由一陣咒罵:「這殺千刀的鳥貨,你自己要找兄弟,拉我前來做甚?」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眼前突地一亮,便出現在了一處別樣的所在,藉著頭頂投射的光線,環顧周圍,卻是身在一青色帳篷之內,一時間,讓我多少有些困惑。
那桌案上立著的是一副胸甲,心口處雖略有些殘破,卻依舊金光閃閃,除了沒有那五彩光線縈繞其上,樣式、紋路、連接頭盔的構件,都和我夢中所見,一般無二。
沒過多久,那李進便拿了一副鬼臉回來,我連忙從帳角鑽出,接過其拋過來的鬼臉,套在了顏面之上。
我見其這番舉動,心中更是不疑,苦笑一下,言道:「李大哥一向可好?」
一陣天馬行空的亂想,終究被帳外傳來的馬嘶聲打斷,我開始有了一些擔憂,天曉得這臂甲將我傳到了何處,城外可是有太多的帳篷,萬一傳到昌餘人的營中,不是直hetubook.com.com接了帳。
「放屁,你從何處得來這身衣物,又是怎麼入的營?包袱里是什麼?你若再不說實話,當下便射殺於你。」那李進言罷,做勢又要去拉弓。我知道瞞不過去,只得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小弟遇到些麻煩,李大哥能否先帶著小弟躲躲。」
面前是一排排整齊的營帳,透過那挑起的帳簾看去,軍帳內的被褥衣物,擺放規整,內里倒是並無昌余軍士,許是在營內旁處操練,只是稍遠處的木柵之下,卻是站了十幾名昌余軍士,此刻正望著知北城方向,指指點點,似是在議論著什麼。
在臉上連拍數下,又在大腿上擰了兩把,這才壓下自己混亂的心緒,靜下心來觀察周圍狀況。在帳中掃視一圈,方覺這帳內還真是有些古怪,全無其它物件,只在中間孤零零擺放了一張桌案,那桌案上倒是立有一件物品,卻被一塊紅布蓋了個嚴嚴實實。
眼下這狀況,自是不敢大意,可看到帳中無人,心頭還是略微放鬆,此時想起那臂甲的玄妙,心頭不由湧起一股狂喜。
正盤算要不要找個地方,等那臂甲恢復神通,身後卻傳來一陣陣「嘎吱」一聲輕響,我暗叫一聲:「糟糕!」正欲轉身,便聽得背後有人問道:「你是什麼人?哪個營的?」
我還沒開口,那人卻是看清我的面容,似是有些吃驚。「咦」了一聲,手上的弓弦便略微放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