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背棄

我喝下杯中之酒,開口問道:「此事不提也罷,我此次前來,一則是看何時能辦理交接,二則是想問問韓將軍,我親訓營的少年為何陸續逃走?便是真的逃走,韓將軍為何不加以阻攔?」
「韓成讓你等出去,你等便出去,當真是聽話。原以為便只有央無傷一人,現下看來,這老趙也不靠譜,也對,我有何本事,能留得住你等這樣的人物?」
那韓成倒是爽利,盯著我的雙眼言道:「無甚交往,只是她盜走了我韓家的一些東西,小弟想要追回。」
「只要不損及宗門利益?那便好,你先下去吧,記得把劉忠喚來。」
「去把那些收拾夜壺、打掃洗刷的僕役都辭了吧!柳大人給的軍餉太少了,還需省著點用。黎驊大人閑著也是閑著,就讓他去做吧!不過你好歹給他安排上幾個人手,我看柳錚、李存善那幾個小子好像也沒什麼事,就讓他們去幫幫忙吧!」
「回大人的話,昨晚倒是又有兩人想翻牆而出,被府外的軍士用箭射了回來。」
待進入帳內,那韓成招呼人置設酒宴,隨即言說自己已收到消息,今日便可與我辦理交接,且先著些酒食,權當為我餞行。
那韓成只推說入帳再言,拉著我的手便進入一處軍帳,可其眼角的餘光卻似有意無意的撇了那黎驊一眼。
央無傷近日話變得極少,就似是換了個人,也不知是不是知道或是想到了什麼?聽聞我要到韓成那裡,卻是回房先取了個包袱背在了身上,這才跟到了我身後。
我見事情有了著落,心情略微好了一些,只是一想起那帳外兩人,又多出了些不痛快。
此種狀況,讓剩下的少年亂了方寸,那謝耕更是帶了幾個相熟的少年,尋上門來。我此時直覺得自己是個傻子、瞎子,更沒有什麼說辭用來安撫,只得硬起頭皮,讓那謝耕盯緊府內,自己則帶著黎驊,老趙,和那被我連訓了幾日的央無傷于午時后,前往韓成的大營,想去問個究竟。
「老趙啊?」和圖書
站在高處看去,那黎驊就蹲在一處落水池旁,道袍斜扎,正卷著袖子,在一大堆糞桶、夜壺間乾的熱火朝天。遠遠便能聽到那洗刷之聲和其口中的小調。那小調伴隨一陣惡臭傳來,倒還能聽得清楚。
我要出府,那府外的軍士自是不敢阻攔,待上了馬,不過半個時辰,便遠遠看到了韓成設在城內的軍帳。我對這韓成在城內設帳一直不解,也不知其是不是為了和眾軍士們呆在一處而刻意所為,還是受了其老爺子的影響。
「大人,小的不敢說!」
「劉忠想起來了,還真有兩筆款子沒有著落,我現下便去辭人。對了!那兩筆款子是做什麼來著?我可得花些時日好好翻查下賬目。」
「昨夜可還有兄弟跑去翻牆?」今日還有一事讓我勞心,非是那韓成久久不來交接,而是我親訓營內近日生出了事端。
非是我想貪墨那兩本書,實是我信不過這韓成,我與他之間的恩怨且先放到一邊,可即便是他與那秋若蘭一母同胞,可真讓要我將那兩本書交於他,我還是會不放心。可究竟自己在不放心什麼,卻是說不清!
「那日在府中,我確有救過此人,但此人只是以銀兩相謝,莫不是其盜了你韓府的銀兩?所幸數目不大,若你還惦記著,還你便是!」
只聽那韓成言道:「前番的事情多謝哥哥幫忙,小弟無以為謝,唯有先敬三盞!」言罷舉杯相邀。
「兄弟和那秋若蘭可是熟識?」我對那幻境所見終究不敢全信,便開口相詢。
「黎驊不敢造次,宗主既有安排,黎驊理當遵從,但師叔乃我門中護法,若真有個什麼事情為難,只要不損及宗門利益,師叔大可安排黎驊去做,黎驊不敢有半分推辭!」
「大人,銀子還富裕著呢!」
那韓成見我不言,喝了口酒接著說道:「二哥你在知北城時,可識得一喚秋若蘭的女子?她可有交付什麼東西給你?」
三日後,事情變得愈發詭異,那央無傷當日名單中的https://m.hetubook•com•com少年,大半都沒了蹤影,便是那柳錚、李存善等身帶職司之人,也于昨夜消失不見,只留下動也未動的被褥,擺放在自己的房中。
「能有何事,三哥尋了套破甲胄讓人貼上金箔送回了昌余營內,事後倒也未見有何特別的事情發生。只是當日哥哥你去了哪裡?聽活著的軍士傳聞,你一晃就沒了人影,臨走之時還出手重傷了那領頭的昌余修士。」
回頭望向那貌似還在胡思亂想的韓成,我開口問道:「兄弟不是有話要講,可是信不過我身邊之人?」
「老趙,這兩日那黎驊可有什麼反應?」
「但講無妨,他還敢翻到天上去!」
「秋若蘭?」我聽他問起,故作訝異神色,開口言道:「在那邊倒是有聽聞此女,只是未曾見過!」
我素不善辯,也懶得羅嗦,便接著言道:「即如此,何日交接?親訓營你欲如何安置?兄弟我這裏被限了時日,若不早去那地方,只怕會生出事來!」
「好了,好了,那廝現在何處?老子自己去看看,我就不信了,這刷夜壺還能刷出個什麼境界!」
……
「即如此,那謝耕為何沒有?韓成怎不送來幾塊到我處,由著我自己安排?」
酒宴擺上,這時日卻還尚早,一眾人等倒是真沒幾人去動筷子,只是飲著酒談論當下的狀況。
我看向那黎驊,卻見其低頭飲酒,默默無語,心知這廝是跟定了我,便對著那韓成言道:「此乃我宗內派來的隨護,離不得身,兄弟你有什麼話但講無妨,只當他是個聾子!」
總覺著近日這事情有些不大對頭,這城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不少百姓,其中不乏妙齡女子。可這些百姓又著實不像是百姓,一個個變著法的想混入府內。若換在平日,只怕當下便被守護的軍士砍了,可這連著幾日,那些軍士只是阻攔勸退,倒是客氣的緊。
這府中的少年們亦有不少似是得了什麼消息,為了出去轉轉,就差開始拚命。我初始https://m.hetubook.com.com以為這幫快被柳敬宗收拾成傻子的少年們忽然開了心竅,耐不住寂寞想出去尋個美人看看。可看夠了總該回來,哪曉得竟是一去不返。
「老趙,那央無傷今日又去哪了?為何獨獨你二人出府無人阻攔?」
「無傷兄弟只說要買些東西,早早便出去了。韓大將軍說劉忠和無傷是大人身邊的人,難免有些事情要辦,所以給發了牌子。」
我心道,能離去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那沒頭沒臉的哪個不是被你的軍士射了回來,謝耕的一位兄弟,至今屁股上還多出個窟窿,怎不見你說?
「若是銀兩,那便算了。」那韓成似有些失望,低頭飲酒。
那韓成面帶詫異看了那黎驊一眼,卻是坐正言道:「聽聞哥哥身邊有一黑衣女子,身手了得,怎未見一併前來?」
若非親眼所見,我當真不信那老趙所言,可真到自己看見,卻是無來由的升起一陣羞慚之心。
我哪有心情聽他說這個,也不羅嗦,開口問道:「四弟你可有接到消息,我幾時可以離開?這親訓營近日是怎麼回事?怎地就一個個變著法兒的往外竄,你可是知道源由?若是來日我走了,這親訓營交由何人來管?」
我此時無心聽其調侃,只盯著那出帳的央無傷、老趙二人。
我此時方想起當日之事,確似是這韓成刻意回護,可要這麼說起來,我這個四弟倒真的是幾番救過我的性命!
「大哥業已攜帶家人回了京都,聽聞近日已娶妻,只不知是京都哪府的千金。三哥去了東府州,在祖顯老將軍身邊依舊做他的監軍佐使。」
自己算不算是個小人,我不清楚。但我能肯定自己不會是什麼謙謙君子,既是落了我的面子,又傷到了流離,我橫豎要找回些臉面,不然心裏堵得慌。
「哥哥說的哪裡話,我如何知道這其中的事情。許是那些少年們聽聞你要離開,生出厭煩之心,故而自行離去。我雖有派遣兵馬守護,卻如何敢傷到一人?硬要離去,軍士們和-圖-書自是不好阻擋。且近日事多,往來調換,哪能沒些空子,哥哥這樣問我,卻是不對了!」
那老趙猶豫一下,沒有多言,施禮后便轉身而去。我卻是端起茶盞,動開了心思。
我心道,你倒是熟的!可那央無傷莫非也和那韓成熟識?可仔細想想,似乎也並非沒有這個可能,也就不再去追問。
那韓成聞言笑道:「既是哥哥宗內之人,小弟我如何能信不過,小弟只是再想,該給青龍衛統領大人送些什麼禮物,才能顯出小弟的心意!」言罷卻是用眼角偷偷去看那黎驊。待見黎驊半點反應都沒有,這才好似鬆了口氣,開口言道:「親訓營這邊哥哥就莫要去管了,聖上已有安排。哥哥今日便可啟程前往落俠山,只是隨行不能超過十人,否則會讓兄弟我為難!」
「伏冰卧雪酒一壺,難得清閑半日俗,夜醉漁樵相扶返,敢問神仙生妒無?」
「……」
那韓成聞言,卻是對著老趙和央無傷說道:「你二人先退到帳外,未得通傳不得入帳。」言罷又看著我身側坐著的黎驊對著我小聲言道:「不知這位上仙如何稱呼?能否讓其暫避一時?」
看到這一幕,心頭的羞慚漸漸開始轉變為一種明悟,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明悟了什麼?可還是遠遠的,對著那身影一拜,隨即便領著老趙返回自己的住處。
「那黎驊啊,雖這大小事需和你商量,可怎麼說我都是你的師叔不是?」
……
我偷偷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那流離只怕真的是沒有跟來,便開口言道:「她還有些事情,我讓其留在了府中。」
「那盔甲一事,官家便沒有為難?」
論說這些個軍爺們將這座府第守的如水桶一般,若無牌子,篤定跑不出去。可怎地便真就讓七八個少年于夜間沒了蹤影。我倒是有讓那流離趁著夜色出去追查,卻又每每被人堵了回來。能阻擋住流離的,只怕必是高人,只是這短短數日,這些個高人是他娘的從哪冒出來的?
自韓成握牢兵權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讓本已入住民宅的軍士遷出,與城內空地結營立帳。其實那民宅之內多已無人,閑著也是閑著,真不知那韓成是如何想的!
我聽到此處有些驚奇,那祖顯似是對我在昌余營中的作為了如指掌,而面前的韓成卻似知道的並不多,看來這水深水淺還需提著小心,這官家之中未必就一團和氣!
韓成聞言似大為遺憾,感慨道:「這天下的奇女子怎地都讓哥哥你遇到,小弟我怎地便沒有如此機緣!」
「二哥你莫要欺瞞小弟,當日院中的痕迹瞞得了旁人,卻瞞不了我,小弟我只是不願捅破而已,幾番相救,難道就換不來哥哥句實話?」
方到營門,就見那韓成帶領眾親衛迎出,口中說道:「哥哥勿怪,小弟近日軍務繁多,實在是抽不出身前往,那昌餘人如今盤踞峪鬲河西岸,只怕不日便會有所動作,如此慢待了哥哥,還請哥哥恕罪!」
「那夜壺他可有去刷?」
「黎驊大人,好像沒什麼事,倒似是……樂此不疲,便是沒有柳錚他們幾個幫忙,也把這院中的雜事做的妥妥噹噹!」
「這個,劉忠便不知道源由了,許是韓大將軍與那謝耕不熟!」
「噢,要不你也去幫忙吧!」
「老四,大哥和三弟現在何處?你可有他們的消息?」
「大人,那黎驊大人到底是個什麼出身?糞桶夜壺刷得那個叫乾淨,便是我老趙也佩服的緊!」
我「啪」的一拍桌案,對著那老趙怒道:「這韓成想做什麼?拘禁我等么!老趙,你今番在去其軍營一趟,就說他若再不前來,莫要怪我不客氣,他留在府外的兵馬,在我眼中便如同螻蟻,若是一不小心碾死了,我親訓營可沒心思再給哪個收屍!」
我心中一寒,隱隱覺得自己的一些猜測可能會落到實處,但實在是懶得去過問。既是人各有志,又豈是我想留便能留得!
回到住處,我在椅上坐定,正欲喝上口茶,反思一下方才的明悟,卻見身邊只有老趙一人,一時有些不適應,便對著那老趙開口詢問。
「劉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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