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殺了那母雞

「當日若不是她救你,你只怕此刻埋得比我還深!」
可我想象中的撕扯,扭打併沒有出現。相反的,那謝煙雲只是和那婦人聊了兩句,就提著那雞走了回來。
他叫謝煙雲,據他所言,如果他願意,那他就能殺了我。
副領隊是一個我非常討厭的傢伙,但是他用一隻「雞」,證明了他的能力,而我也實在沒辦法阻止他的加入,因為這個捱千刀的傢伙,居然在所謂的江湖中小有名氣。
我不能將前往武山國的通商官憑也交給伯升,雖然我很想那麼做。可那畢竟是我能將這些人留在身邊的唯一保證。而對於這通商官憑,我終於明白了當日伏萱萱將其一股腦塞入我懷中的原因。這讓我不得不佩服伏家人的深謀遠慮,難怪伏家會成為我涉川的第一大賈。
我沒有埋了那個小子,因為我是來招人的,不是來殺人的。我想這一點流離清楚。而且那土裡的小子,也用一句話解開了我心中的謎團,讓我變得不再那麼想殺人。
那是一種望向自己父輩的眼神。流露著尊敬,蘊含著信任。我很希望有一天,當流離望向我的父親時,我同樣能從她眼中看到這種尊敬和信任,因為那對一個做兒子來說,將會是一件值得去驕傲的事情。
「你有什麼本事,讓hetubook.com.com我留下你?」我笑著問道。
至於伯升對流離說了什麼,我沒有去聽,但我覺得,自己還是能夠從流離眼神的變化中看到答案。
從那天以後,宗門內,又多了個洗碗的婆姨,只是不知道我那師父看不看得上?
「就算是吧!」
對於涉川的百姓而言,他們眼中的昌余軍士都是禽獸。但戰火下的生靈,又有幾個還能保持最初的清醒?
「我說過,當日若不是她捨命救你,你現在就是個死人。」
順著他的眼神望去,有兩三個明顯身手不錯的漢子,正在擠開人群,悄悄離去。我不由得再次冷笑。
「你既有如此本事,跟著我作甚?就不怕我殺了你?」一陣冷笑過後,我開口問道。
我此時才發覺,他身上除了胸口處透出了絲絲血跡,身體的其它地方也多出了幾處。
「就算是吧!」
就在我閃身掠起的瞬間,流離停了下來,那彎刃卻是抹向了她自己的脖頸。
「你若能殺了那隻母雞,又不傷到這個婦人,我便讓你加入。」
「你是殺手?」我擋在了那小子身前開口詢問。
看著遠處的一個婦人,我對著謝煙雲言道:「你看到那婦人了么?」
謝煙雲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周圍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向和*圖*書後退了一步。
「就算是吧!」
此後的事,就變得有些可笑,我從沒見過一個人可以帶著傷還跑得那樣快。但如果不是周圍人多,我依舊相信,他逃不過流離的彎刃。可再後來,事情的發展就變得不再那麼可笑了,人群中開始有人起鬨。言語中的調侃變得有些猥瑣。
「就算是吧!」
這怎麼可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會出現失誤,那婦人定然有些本事,絕非尋常百姓可比,最次也該是個潑婦才對,怎地便能如此輕易地就將一隻可以下「金蛋」的雞,這麼簡簡單單的給了謝煙雲。
那謝煙雲當真是一下呆住。
那謝煙雲終於將視線從山道上移開。恢復了當日在捨身門下的所謂「英姿」。
我還記得當日招人時的情景,他就那樣大大咧咧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而我,表現的卻實在是有些丟人,我做了件很傻的事情。轉回頭,去看流離。
那謝煙雲猶豫半晌,方小聲說道:「在你下面?」
「我能不說么?」
在我下面?問心石下面么?忽然之間,我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身體的某個位置一陣抽緊。
謝煙雲對著那婦人看了兩眼,開口問道:「此話當真?」
看著那小子一邊拍打著自己身上的泥土,一邊望向遠處山道上流離的hetubook.com.com背影,我心中多少有些後悔,方才埋他作甚?毒瞎他的眼睛才是正理。
「你來殺過我?」
「你是想讓我殺了她?」謝煙雲盯著我問道。
瞪著那謝煙雲,我半晌說不出一個字。那謝煙雲許是看到了我胸膛內燃燒著的熊熊怒火,撓了撓頭開口說道:「你知道就好,莫要在告訴別人。」
我看得出,那懷抱母雞的婦人不是個善主,能在這兵荒馬亂中保住一隻雞,尋常百姓根本沒法做到。更何況那是一隻母雞,那婦人沒有吃了它,只能有一個原因,那是一隻能下蛋的母雞。
我忽然有些想笑,我不相信流離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這分明就是個痞子。
「你不說,我如何信你?」
只是揮了揮手,那令人生厭的傢伙就陷入到了泥土當中。我再次望向流離,等著她給我一個簡單的暗示。
周圍忽然變得有些安靜,只有稍遠處看熱鬧的百姓,還在那裡議論紛紛。
但是在悔恨與聆聽滔滔不絕的教誨當中,我敏銳的感覺到,若是那個婦人成了我的師娘,我師單玄一定會斷了那生兒子的念頭,寧願去相信自己只是一副蛻殼而已。
我這次帶出來的人,不多!領隊的依舊是伯升。招人的那天,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再次出現在我面前。而他和圖書加入我隊伍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後悔了」。至於那段離開的日子里發生了什麼?會讓他感到後悔,我不清楚。我只是知道,當我將幾張武山國的銀票遞給他時,他數的很仔細,可數完之後,卻盡數交給了流離代為保管。
人怎麼可能這樣卑鄙,就是殺手也不能!
人群傳來一陣鬨笑之聲。
「我是來招人的,不是來騙人的!」
看著那謝煙雲提著雞站到了我身後的隊伍里,我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了晚間回返,我這才知道了原因。
「你叫謝煙雲是吧?」
「別看了,那是我老婆!」我說出了一句自以為很有殺傷力的話。
我看出來了,這叫謝煙雲的小子多半有一點名氣,所以他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裡。他晃來晃去,眼裡就只有我身後山道上,走著的流離。
看著他的表情,我覺得他不像是在再說慌,想到當日的一幕,我開口問道:「當時你在什麼地方?」
那謝煙雲的面孔忽然僵住,面上開始微微有些發紅。
所以我打算讓他留下來。
「你想加入?」
「伏藏」之下,能窺視的,不僅僅只有痛哭、掙扎、和徒勞的嘶喊。那最殘酷的一面,何曾展現在屠刀之下!
我要殺了這個謝煙雲。我一定要殺了這個謝煙雲。
我發誓,我要親手殺了此人,就和-圖-書算不為了我自己,也要為那些因為敬業而丟了性命的殺手們討個公道。
能使得如此下作手段,真正的本領,又能強到哪去?
徒弟我自是儘力了。
馬隊還在燃燒著的廢墟中緩緩行進,沒有人去刻意的阻止身邊的殺戮和擄奪,即便是遇到了昌余的小股游騎狂笑著從身邊飛馳而過,只要他們沒有撞上隊伍,眾人手中的刀劍便如銹死在了鞘中。
「不是她,是她懷裡的那隻母雞!」
「沒錯,可能的話,算上我一個,不可能的話,我會跟著,除非你現在殺了我。」
可流離沒有給我任何暗示,只是上前對著那半截入土的傢伙狠跺了兩腳,隨即便一聲不吭的往山上走去。
「我沒辦法不跟著你,一來我說過,若是你死了,我會照顧流離。二來……跟著你,我或許還能活的更長久一些。」
「既如此,可敢讓我試試你的本事?」
看著那謝煙雲衝著那婦人走去,我心中生起一絲快意,用銀子買么?如今這百兩官銀,連半斗米都換不來,我倒是要看看,你身上有多少銀兩,能買來一隻會下蛋的母雞。
抓住鋒刃的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我是懂得流離的。也許我想得很多,但于最深的意識中,我或許真的知道她會想些什麼?又做些什麼?
這次那謝煙雲倒似是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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