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一章

李海鐵不願意相信起點島上的居民是人類世界的唯一孑遺,如果是那樣,這些居民將要承載著過多的責任。二十六個男人和兩個女人將要面對十分艱難的抉擇,尤其是如何繁衍人類種群的這個大問題上。其實大家都意識到這個難題,但是誰也不願意區面對。畢竟,他們大家在面對這個現實的時間還太短。因為人在這種危險的逆境中,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去你的,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我將來姓姬怎麼樣?」
「原始人類也很聰明,雖然他們實行的是母系社會,但是孩子長大之後,本家族的孩子是不允許發生婚姻關係的,女孩子留下,男孩子就必須離家出走,到別的家族和部落去充當父親的角色。」
「那麼宏姐你準備讓你的孩子姓什麼?」
蚝田那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發現了幾隻海象。那天張豫魯他們就想去獵取幾頭換換口味。李海鐵說你們別去了,海象除了油多一點以外肉並不好吃,還不如鯨魚肉呢。哪肉吃起來又粗又腥。到了世界末日了,咱們多積一點德吧。
于潔和胡宏在資料庫中整理著那些信息檔案,一一把他們備份和分類,有些重要的技術文獻特別是海圖等資料還要用手繪複製。所以她們兩個的工作是最細緻的和輕鬆的。
按照李海鐵的說法,從「末日」那天之後,現在起點島應該是全球生活最好的地方。假如東漁315不是來到起點島而是回到大陸,恐怕這會兒是絕對找不到這麼多食物的,否能夠生存下來都是個未知數呢。
李海鐵抬頭看看天色,已經到中午了。天色依舊那樣,白茫茫的天上掛www•hetubook•com.com著灰白的太陽,海也白茫茫的,遠處是灰白的涌浪。風不大,剛好合著涌浪的速度,不知是涌浪帶起的風,還是風吹起的涌浪。這種讓人寂寞的天,這種讓人感到分外孤寂的浪……
幾個戰士也都有些餓了,紛紛的開始揪打撈上來的海藻吃。李海鐵知道,這些天大家都吃不下去多少飯,每天都是沒有調料的海藻煮牡蠣,鯨油炸魚實在難以下咽。倒不如吃一點剛撈上的新鮮海藻還能換換口味。看到大家吃海藻,忍不住自己也揪下一點海藻葉子放進嘴裏嚼起來,海藻腥澀,但還脆嫩,吃起來的確比干硬的鯨魚肉乾好吃。
「我想也許這是唯一的選擇——如果世界上只有我們二十八個人的話。」胡宏看了看羞澀的低著頭的于潔:「我們要把他們二十六個男人分開,每人有十三個男人。」
「這個我也不知道吧?也許這個問題太敏感。大家都必須有一個適應大過程,對我們目前所處的情況有了習慣的心態之後才好考慮的吧。」
李海鐵一大早就帶著水手長張豫魯和兩個水手划著橡皮救生艇到兩海裡外的無名珊瑚礁盤上撈海藻。起點島的火山岩結構顯得不適宜海藻類的生長,所以要撈海藻必須要來到這海產極為豐富的珊瑚礁盤附近。
張豫魯抹了一下臉上的海水,揪起幾片麒麟菜葉子填進嘴裏大嚼起來。一邊嚼著,一邊說:「以前在家吃這麒麟菜還覺得挺好吃,下酒絕對是好菜。可現在吃起來腥滋滋的一點味道都沒有。」
「也許他們認為這對我們太艱難了,太難以接受這個現實m.hetubook.com.com了。所以指導員一直堅信附近的島上還會有一些遺存的人類。只要我們不是那麼孤獨,我們的壓力就會小一些。」
「羞死了,宏姐!」于潔小女兒心性,對於這種將來的確有些難以接受,實在太害羞了。因為這種婚姻關係是她們以前絕對無法想象的,她們所接受的人生關係,她們已經形成了的婚姻觀,人生觀都是對這樣的特殊關係難以接受的。但是現實就是現實,在人類延續生存的大問題和個人家庭婚姻觀念的衝突面前,你別無選擇,必須要適應嚴酷的現實問題。
「宏姐你不是說,孩子不知道父親是誰嗎?」
「哦,我知道。咱們中國的老祖先黃帝就姓姬!」
「是啊,那樣我們就太孤獨了。雖然起點島能讓我們活下去,但是我們會活得太艱難,太孤獨了。早知這樣,還不如我們也和整個世界一樣,在末日那天一起死掉。」
「這我知道,中學歷史課上老師講過的。可是誰來照顧孩子和母親呢?」
「小傻瓜,那是原始人。難道我們的智力不比他們高一些嗎?」
「嗯,也許他們還顧不上考慮。民以食為先嗎,首先他們要解決大家的生存問題。」
「這個時候,討論愛情是奢侈的。」胡宏沉重地說:「不過你依然可以有愛情,愛情是自己心裏的寄託,只要你把愛情和性分開,你照樣可以得到愛情。」
「小丫頭,胡說吶!」
「上面也不暖和。這水涼的,他媽的和我們青島的剛開春差不多。」
「那麼你應該讓你的孩子姓姜,姓炎帝的姓氏!」
李海鐵說:「那是啊,在家吃麒麟菜要加上調料味精香油m.hetubook.com.com,自然好吃。你吃的不但是麒麟菜還有調料的味道啊。」
一月是南半球的夏天,此時相當於北半球七月的天氣。位於南回歸線附近,屬於熱帶大洋氣候的起點島海域卻依舊那麼陰冷。海水溫度下降到十七度左右,儘管穿著潛水衣,下海工作一會還是覺得海水冰冷刺骨。張豫魯呼地一下從水裡冒出來吐出呼吸器。然後把身上系著裝滿海藻的網袋扔到橡皮艇上,就趴在艇舷上喘起氣來。
島上的伙食從一上島開始就被船長趙旗命令以魚蝦海鮮為主,每人每天只能動用五十克儲備的大米。後來又將鯨魚肉乾當成主食。開始大家還覺得挺美,但日子久了就開始有些受不了了。李海鐵說還是多吃些海藻比較好一些,畢竟人還是要以植物性食物為主的。於是,海帶湯,涼拌海帶,麒麟菜,海白菜都成了餐桌上的主要食物。要說,在這熱帶島群上一群半職業漁民要生存是再容易不過的了,只是那種單調的食物還是讓他們感到日子非常難熬。
「在母系社會裡,雖然孩子不確切知道誰是這個孩子的父親,但是部落里每個男人都有照顧女人和孩子的義務。每一個男人都可以說自己是孩子的父親的。母系社會是在原始共產主義的基礎上存在的,一個家族就是一個部落,大家都是無論整個家庭而工作的。」
「是啊,我也好盼望船長他們出海能夠發現別的人,讓我們不要這麼孤獨啊!」
二零零八年一月二十三日,東漁315由船長趙旗率領,共十四名隊員啟程離開起點島去塔西提探險已經三天了。三個月以前,也是這一天,東漁315登上皮特凱恩https://m.hetubook.com.com島,並將這個島命名為起點島。
「但是宏姐,我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將來他們長大了有沒有可能形成近親結婚的悲劇呢?」
「我們要分別確定一個姓氏。你的孩子姓你的姓,我的孩子姓我的姓。在一定時間內同姓不能通婚,這樣就最大程度上避免了近親結婚的情況。無論進一步區別他們的遺傳關係,還要將他們父親的名字加到他們的名字里。」
「可是,我們就只有繁衍種族的義務,沒有愛情的享受了。」
「你小子是不是想打我溫室里的大蔥主意?我可警告你啊,你如果敢偷吃,我可告訴船長掰你的狗牙!」
「是啊,能有棵大蔥配上,味道就好多嘍。」
雖然難為情,但是這個卻是最嚴肅的問題。于潔和胡宏兩個這次還是非常認真的討論了很久。
「宏姐,我好怕。」于潔顫抖著輕聲說。「我好怕世界只剩下我們二十八個人。」
「其實,人類的早期社會是一種母系社會。那時的孩子是不知道誰是父親的,他們只知道母親。」
「可是,宏姐。指導員和船長說過,我們很可能是世界上最後的人類,我們還要重建人類文明啊!」
最令李海鐵感到悲哀的是,這些海象是南極海象。平時多生活在距離南極不遠的礁石或者浮冰上。他們不遠萬里來到起點島海域說明南極浮冰區已經大大延伸,幾乎要到達起點島所處的熱帶海域了。由此可見地球核冬天已經發展到什麼程度。雖然天空中的陰霾變成了白霧,但是整個地球的溫度卻一直停留在嚴酷的冬天狀態。這樣下去,各個大陸上最後殘餘的少數人類真不知道能否支撐過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因為人類沒有海生動物的遷徙能力,只能在這嚴酷的核冬天里苦苦煎熬。
「談何容易啊!就我們二十八個人,還只有我們兩個女人。人類咱們延續啊!」
「宏姐你是學醫的,應該比我懂得多些。難道我們真的要給他們每個人生個孩子?那我們算誰的老婆呢?」
「好啊!指導員說,將來地球文明的重建要以中華文明為基礎。這樣我們就是炎黃二帝的母親吶。」
「也許,愛情將以另一種形式出現,比方,你的十三個男人都是愛你的!」
于潔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對了宏姐,你說這個問題這麼重要,為什麼指導員和船長他們從來沒有提起過呢?」
看到于潔流淚,胡宏終歸還是要比于潔大兩歲,不由的就承擔起姐姐的角色,將於潔的身體攏到自己懷裡,用手輕輕的撫于潔的頭髮。
胡宏聽到她問,就再也控制不住,眼淚不知不覺的就流了出來。于潔看到胡宏流淚,便立刻也控制不住自己,雖然什麼也沒有去想,但是人在這種環境中還能想什麼呢?家庭,親人這些根本是不能去觸動的,即便什麼也不想,人們特別是女人也隨時處在一種巨大的悲哀之中。
「那哪敢啊?都知道那是你指導員的心肝寶貝,指導員的種!」
于潔看著胡宏又在發獃,就問:「宏姐你又在想什麼心事呢?」
「還不趕快上來暖和一下?」李海鐵叫他。
「我——有些明白了。我這些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現在似乎有些明白了。」于潔羞澀地說:「就是我們兩個分別組成兩個家族或者部落,將來自己的孩子不能通婚,我的孩子只能和你的孩子通婚對嗎?這樣就可以避免了後代之間的近親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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