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爵位反而成了拖累。
「軍戶已經取消,內地不再有衛所制度,世襲百戶、千戶也就從此消失了,可爵位問題還是存在,所以陛下正在釐定勛貴功過。」
「好,真好……」顧璘有些激動地說著,但隨後他忽然想起什麼,不由問道:「如此一來,損失最大的是宗室吧?」
那麼蓄水池的容量,是巨大的。
「他們的確很賣力的在生產,但他們其實已經進入了死循環。」
「肉很美,糖色炒得很好,燉的軟爛,不膩。」
「而這也是必須的。」
顧璘神色一正,說道:「這也是我所疑慮的,朝廷免除賦稅,鄉村土地產出由村社按勞分配並按需低保分配,朝廷還要支付農民工資。」
張執象說不評價,但已經很明確了,江南的均田是田畝歸私,讓農民們背負了大量貸款,需要數年才能償還,這期間要不斷擠壓農業剩餘。
張執象坦然接受,北邊的工人不如南邊的好,但是,「江南的氣候土壤與北邊的不能比,因而物產並不是一個等級,不能等而化之。」
顧璘從細微處入手,說了南北的差距。
「從鄉村開始,他們有更多的主觀能動性去發展生產力,也更加靈活,也有資本同外界交換,去做規模更大的生產。」
「而公侯伯三等爵位,既然沒有相應的權力,無非就是個名聲榮譽的等級而已,有人認得休寧伯這塊招牌,豈不比什麼侯爵、公爵還威武?」
張執象說道:「我其實回答了。」
顧璘發覺,朝廷做事環環相扣,而南京這邊,居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時間一久,必然分出真假來。
「宗室……就沒說法?」
工人吃什麼,管事就吃什麼。
「豈不知這等於是王家與國同戚了。」
顧璘一個三品巡撫,吃起工人餐來,也是津津有味,漢陽鋼鐵廠是他親自督辦,小到食堂都是他策劃規定的,沒有小灶,沒有特別窗口。
贖買制度,主要是為哪些企業負責呢和*圖*書?
顧璘不知道為何有點不甘心,或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看錯了,便繼續問道:「那債務問題呢?」
「其中優劣,我不評價。」
「便是農民務農,除了農產品有村社統一調配外,他們還有工資的?」
「再一個。」
說到贖買,顧璘又有話說了。
「至於他們不肯贖買……」
紅燒肉,南瓜,白菜。
張執象笑道:「爵位若是泛濫就不值錢了。」
雖然相對於過去的進步而言,已經快了很多倍了,但徐階無疑是嫌棄太慢的,所以他需要更加有效率的制度。
張執象搖頭:「錢不變,需要付出的物資卻少了,只要膨脹超過債務利息,實際上就等於沒借貸,期限到了,債務也就消失了。」
他本是沒有立場,如今卻已經偏向朝廷了。
「主要是幾代人的家業,他們習慣了,以為是永遠可以傳家的,殊不知千年滄海桑田,過百年的老字號都沒有幾家,哪一戶能說自己的生意就永世不衰呢?」
大明很有錢,戶部那裡人口才五千萬,剩下兩億多人都是不納稅的,只要能夠免除當地剝削,基本上有幾畝良田,日子就能過得很好。
顧璘明白了張執象的意思,他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問道:「拋開南北農民承受的壓力差別,僅談論工廠內的公平,北邊極大的薪酬差距,是否太過不公了些?」
「肉也好,蛋也罷,還有米糧也是,這些東西都是地里產出來的。」
他倒也並非是內心有了立場,因而在抬杠。
「他們有貨幣,就會發生貿易,更多的貿易代表更高的流通性,代表需求信號的交換。」
張執象答:「貨幣超發,通貨膨脹,物價上漲了。」
「因而,巔峰時期賣給朝廷,才是正理。」
「工人們多吃一口,農民就要少吃一口。」
「這能長久嗎?」
「所以。」
「你說過,生產力沒有質變之前,這隻是分配問題,錢發下去了,也不過是調和*圖*書整分配而已,實際上對所有百姓而言,生活並沒有什麼改善。」
飯是不允許打包的,但菜打包,食堂里的工作人員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每個人的菜都是定量的。
「如此一來,顧府台還覺得王家的伯爵是卡了後進者嗎?」
「員工的工資,比南邊還低。」
「有了信號,便知道該如何去做。」
看似公平的地方,因為農村的基礎不同,竟然發生了實質的逆轉。
「而且。」
「此事極為不妥。」
「教育、醫療、養老。」
「而新封公侯伯三爵,皆世襲罔替,將軍、中尉爵,皆降等襲爵。」
「如王家這種,作價兩萬億的資產的贖買,朝廷每年只用給付兩億,幾乎等同於白拿,而王家得到的僅僅是休寧伯的爵位而已,這個爵位還沒有任何特權,更多的就是一個榮譽和名聲罷了。」
「城市待不下去,可以回農村,我給了他們競爭攀爬的山,卻也給了他們能夠安心停靠的避風港,當貧富並不影響階層流通的時候,其實也只是代表生活方式的不同罷了。」
「顧府台,細水長流的價值,可遠遠超乎你的想想,哪怕是沒有爵位,僅僅是這個萬年期的返還,就足夠無數人趨之若鶩了。」
可最後還式有一個疑問:「你還是沒有回答,工資的差距問題。」
再就是一些新技術新領域,社會生產生活發生新的變法,有些命脈掌握在私人手裡。
直接啟動贖買就可以了。
顧璘並非是什麼悲天憫人的聖母,代價能夠轉移給蠻夷們,他自然是沒有意見的,朝廷的設計環環相扣,他是相當欽佩。
張執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顧府台可知,北方的所有薪酬,其實是由朝廷發放?」
張執象問道:「如何沒有?」
才明白什麼是真正傳世的東西,是刻在子孫後代內心裡的印記。
「而江南不一樣。」
財富集中后又會被朝廷拿走,然後再分配……
張執象說
m.hetubook.com.com道:「故有的官爵大多世襲罔替,大到親王,小到軍中百戶。」
顧璘皺眉道:「債總是要還的,不能一直寅吃卯糧。」
真遇到那些在乎一時富貴的,刀割肉也就割了,伱還能咋地,沒啥技術含量的,連爵位都省了,名都不給你。
而是有些問題,他須得弄明白才好。
所以豬肉逐漸作為主要肉食。
「更何況還有贖買。」
「除了少數一批勛貴還能世襲罔替外,許多本就沒什麼功績的,後代混賬事做的多的,皆要轉為降等襲爵,亦或者直接褫奪爵位。」
「接下來就不用費盡心思的運作、發展,更不用擔憂子孫不肖,不能繼承家業了。」
是的,大明國內通貨膨脹了,但貨幣對外可不一定會貶值,而是會一直輸出到外部的通縮結束為止,而海外各國都以大明寶鈔的外匯作為發行貨幣的錨定物。
日子過的簡樸的主要原因是觀念問題,耕讀傳家才是人們認為的正道,大明的讀書人數量,也是自古以來最多的時代。
也正是因為龐大的讀書人群體,卻沒有辦法全部完成科舉的正向就業,大量人才湧入百業當中,才引起了大明的全面興盛。
都不說不良資產了,就是那些沒有戰略技術價值的產業,朝廷都不願意贖買,你自己做你的生意就是了。
「降等襲爵者,任郡王也好,伯爵也罷,只傳一代,便統一降為鎮國將軍,然後依次降為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鎮國中尉、輔國中尉、奉國中尉。直至白身。」
有的則是肉都沒動,拿個荷葉包著,塞進懷裡,就著白菜南瓜大快朵頤。
所以他再問時,語氣已經不同,謙遜的請教道:「敢問國師,這徐階變法,揚言讓豪商們找朝廷贖買,朝廷真就不給爵位?」
商人的盡頭是贖買。
生產力沒有發生質變的時候,有一方面的生活忽然變好了,那就說明,有人在承擔代價。
碗里的肉也不多,就三塊,也就一兩出頭https://m.hetubook•com.com,旁邊的工人吃飯,都是含一口肉,猛扒幾口飯,這吃肉的日子雖然也有幾個月了,但依舊珍惜的緊。
「那些管事,工資高,自然可以吃豪華的,而普通工人,卻難見葷腥,至少,沒辦法每天都吃到肉。」
能不能持續做下去,又是要接受民眾監督的。
「才是這個社會活力的根本。」
張執象笑道:「自然可以,不斷發行國債就可以了。」
這可不是卡後進者,而是以王家來確定大明爵位的含金量,哪怕,這隻是一個名頭,沒有半點特權,唯一的權力就是「自薦」,可是要不要你,還是決策層說了算。
張執象答:「對外貿易。」
只剩下名譽和榮耀的爵位,還敢拿名譽不當回事嗎?
個中玄妙,仔細品味。
顧璘活學活用,問道:「那,代價呢?」
「如此龐大的財政開支,必然導致朝廷財政年年赤字。」
顧璘見張執象給予肯定,便問道:「可是在北邊,工廠里吃飯卻是要花錢的。」
張執象並不是什麼老饕,他對於食物有品鑒,但也很隨性,屬於是有什麼吃什麼的類型,餐風飲露辟穀也行。
「公、侯、伯三爵單獨列出,不具品階。」
將石頭裝進兩個杯子,然後各自到了沙子,說道:「縫隙還未填滿,這杯水倒下去,被子里的空間才真正充斥。」
他讓顧璘拿來兩個玻璃杯,又找了些石頭、沙子、水。
他言道:「王家以兩萬億的家業才換了個休寧伯,這讓其他豪商巨富如何看?又如何肯交出家業呢?」
張執象覺得還挺不錯,至少這個時代的食材都是真材實料,與工業化養殖不同,肉很香,騸豬的歷史記錄可以追溯到商朝,實際上到明初已經全面普及了。
張執象把話題又說到了農村,這讓顧璘眉頭鎖緊,但張執象的話他是聽明白了,知道了南北的利弊在哪裡。
再搞點農副產品,肉蛋也沒那麼缺。
前兩天徐階的變法理念已經公諸于報紙了,他這樣的三品大員和*圖*書,對比起來,竟然是在北邊更寬鬆一些,而南邊要「和光同塵」。
「沒有資本,無法創業,沒有交流,無法合作,幾年之後,他們是有了土地,可資本的集中程度,讓農業不斷貶值,會讓他們更累,只能更加壓榨自己,去換取可憐的生活水平。」
「國師覺得這紅燒肉可還適口?」
「徐階把水抽空了,這裏面只有沙子,農民們因為均田時的貸款在不斷擠壓農業剩餘,自身沒有貨幣,交易越來越少,縱有,也是以物易物,更遑論消化商品了。」
如後世的某通訊公司,其戰略價值已經大到不能倒,是國家戰略的支點之一,那遇到事了,必須國家兜底,這個時候贖買就是了。
農村難道就如此重要嗎……
顧璘本以為贖買盤剝太狠,豪商們肯定不願意,熟料居然是朝廷想不想收……
「你看王家每年兩個億是等於朝廷白拿了王家的產業。」
想必是帶回去給家人的。
「是保證糧食安全的必要制度,如今是按人發工資,以後不發工資了,卻要按土地來發津貼,要讓貨幣流入廣大農民的手中。」
「宗室之內,除親王世襲罔替外,其餘各爵,一律改為降等襲爵。」
「而且工資差別雖然大,稅收也嚴格。」
「不是豪商巨富們不肯贖買,而是看朝廷……想不想收。」
「雖然普遍都是1級工資就是了。」
「只要大明還在,王家就不可能沒落,這不比什麼都穩定嗎?」
「我們的朝廷是大政府,保證這三個方面讓百姓後顧無憂,其實就解決很多問題了。」
在權與名剝離后,顧璘反而覺得爵位並非不值錢了,而是太值錢了,只有華夏人才明白名的重要性,才明白那份獨有的驕傲和自豪。
才能夠支撐起如今的高速工業化。
「廣大的鄉村就是這杯水。」
「江南豪商,贖買之後,幾乎不可能封伯爵,至多也就是降等襲爵的將軍爵。」
顧璘:「這不是副作用嗎?」
不同事情,不同角度來看,又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