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北抬腳又踢在了他屁股上，「快走得了！」
「我發誓！」周東北舉起了一隻手，一本正經。
老嫖嘆了口氣，「倆屯貨，哎，沒招！」
他只好悻悻收回了手。
二虎揉著屁股爬了起來，齜牙咧嘴，「疼，賊疼，你咋還不信呢？」
趙玉芳伸手打了他一下，「過年都二十了，還像個小孩似的，快去吧，早點回來！」
剛才他是怕兩個人吵起來，所以才用了個苦肉計，他也想不起來還能怎麼辦，只能作踐自己，只要這哥倆別吵架就行。
趙玉芳一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問他：「錢夠嗎？」
三個人誰都不再提這件事兒了，進了小屯。
老嫖伸手扯了他一下，周東北陰沉著臉，瞪了他一眼。
三個月了，他不想這樣，也想緩和一下這種關係，可每次有這個想法的時候，眼前都會出現姐姐的那座孤墳，瞬間心又冰冷起來。
「廢話。」二虎說：「58一件，一分不講，太貴了，我給了我媽50，錢也不夠啊！」
周東北支好自行車，沉聲說：「記住，一會兒這爺倆無論說啥，說的多難聽，你倆都不能動手，知道了嗎？」
二虎大臉一紅，乾笑了兩聲沒再說話。
「哎呦！疼死我了！」
村長家就是氣派，雖然小屯的人口還沒有紅升鄉的一半，但官就是官，大門ｗｗw•ｈｅｔｕbｏｏk•ｃom.ｃｏm都比普通人家高大許多。
趙玉芳聽他這麼說，稍稍安心了一些，但還是說：「媽和你去吧？」
在東北，對那些和自己父親同輩，但比父親年紀大的，就要喊大爺，重音在前，不是老大爺那個大爺，更不是窯姐喊的那聲大爺。
「咚咚咚！」周東北大步上前，毫不猶豫地敲響了院門。
周東北不想再解釋了，能明白最好，不明白也沒辦法。
「要打的話早就打了！」二虎說，「我琢磨著這事兒得和我哥說說，讓他再找機會收拾收拾王木生！」
「嗯吶！」
「別裝了，起來吧！」他走了過去，抬腳踢了下二虎的屁股，「肉比老娘們都厚，還能疼？」
他繼續說：「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不要以自己的認知，去揣測別人的世界，因為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
老嫖他倆大眼瞪小眼，不明白他怎麼熊了呢！
周東北用手套拍著二虎身上的雪，嘟囔道：「一個個也他媽不會說話，你倆是外人嗎？」
三個人來到了王老騷家。
周東北怕大虎壞了自己的大事，連忙說：「你可拉倒吧！還以為是小時候呢？挨欺負就喊你哥，丟不丟人？」
老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哥，周大爺啥樣我們當然
www.hetubook.com.com知道，可無論如何，他是你爸，在外人面前的時候，還是得收斂一些，他也得要面子……」
老嫖沒吭聲，他不可能生什麼氣，也看得出來二虎拙劣的表演，更理解二哥的心情，誰攤上這麼個沒正事的爹，誰都鬧心。
周東北轉過了頭，是周旺在喊他。
「哎呦，疼死我了！」他哼哼唧唧，揉著屁股不起來。
周東北話沒說完，二虎滑倒了，摔了個大腚墩，兩個人趕快下了車。
快到小屯了，已經零零星星聽到了鞭炮聲。
她也看見了杖子外有人，可三個人捂的嚴嚴實實，很難認出是誰。
周東北笑著問：「你倆咋這麼快回來了？」
「你去幹啥？」周東北臉色不好看了，「我還完錢，你再接著借？」
二虎蹦了起來。
老嫖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說買海軍呢子的，可這貨捨不得錢！」
畢竟是自己兒子，說不惦記是假的！
「媽，你放心吧！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完了錢，咱們和他老王家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無緣無故的，我打什麼架呀！」
「有句話說的好，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院子里豎起了一根高高的樺樹桿兒，上面吊著一個大紅燈籠，此時裏面的蠟燭還沒有點燃，隨著北風晃晃悠悠。
「還不是惦記你hetuｂｏok•cｏm.coｍ？」老嫖沒好氣說：「怕你一個人去小屯有危險，我倆買完大衣就趕快往回蹬，腿都他媽累抽抽了……」
雖然是故意摔的，屬於作弊，但摔地上可假不了，他也沒那個身手，絕對是結結實實一個大腚墩，現在又挨了一腳，能不疼嘛！
附近幾個鄉，王祖德家裡最富裕，他是村長，兩個兒子又在煤礦上班，老小子和閨女又是同班同學，自己也是想讓閨女以後能過上好日子而已……
兩個人沒明白什麼意思。
老嫖他倆聽的懵懵懂懂，不敢說話。
他嘆了口氣，無論如何，兩個人都是為了自己好，哪怕不會說話，哪怕言不達意，但心是好的，自己這又是何必！
史桂香今天穿了件粉色的棉襖外罩，胳膊上挎著個小筐，看樣子是要去倉房取東西。
三個人出了院子，一起往小屯方向騎。
至於錢，耍錢這玩意兒，就是有輸有贏嘛，自己去年也是點兒背，可能今年點子就起來了，還用兒子替自己還錢？
「周大爺！」他倆這才看到周旺，趕快打招呼。
「咋樣？」二虎支好自行車以後，還轉了一圈，一臉興奮，「35一件，我倆一起買兩件，講下來三塊錢！」
「行啊！」周東北笑著迎了過去，「都換新葉子了！」
老嫖嘿嘿笑了起來。
老嫖和二虎？
他嘆了口氣，又說：和_圖_書「這麼多年了，你倆很清楚我爸什麼樣，如果我不這麼對他，他更得變本加厲！」
「真的？你可別哄媽！」
烏鴉反哺，羔羊跪乳，動物且然，況於人乎！
他倆不是去逛街了嘛，怎麼這麼快回來了？還都買了新大衣？
周東北剛推開門，就見兩個穿著軍大衣的小子推車進了院子，大呼小叫。
「走吧！」周東北推著車子就往出走。
要不是上個月媳婦給了自己10塊錢，閨女又偷著給了10塊，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哦！」周旺笑了笑，沒說什麼。
周東北知道她不放心，過去用力摟住了她的肩膀，柔聲安慰起來：「媽，你就放心吧，就是還個錢而已，他就算罵我，我都不還手？」
老嫖他倆當然知道這個寡婦是誰，所以誰都沒吭聲。
「夠！」
「噗通！」
二虎聽的愣眉愣眼，「啥玩意兒內人外人的？說啥呢？」
當然，他很清楚兩個人是好心，畢竟那個人不是別人，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路過史桂香家，周東北下意識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沒想到正趕上她出來。
比自己父親小的，才喊叔叔。
周東北說：「把你燒的，買什麼海軍呢子的？」
「面子？」周東北眉毛就立了起來，「他如果知道什麼是面子，就不會做下這麼多醜事！他如果……」
哪怕兩世為人，可他始終還是一www.hetubook.com.com個普通人，一個平凡人，有著七情六慾，還有好多缺點。
過了好一會兒，周東北先張了嘴：「你倆想說啥我都知道！」
「千萬別打架！」
「東北？！」
他一直想和兒子解釋兩句，自己真不是想賣姑娘！
史桂香撩了一下頭髮，一步三搖，肥大的臀部左搖右擺，進倉房前還羞澀地抿嘴一笑。
本來二虎還想說兩句，見這種情況，趕快閉上了嘴，別惹不痛快了。
周旺一臉的尷尬，他主要想看看是不是真還上了這筆錢，另外也怕這些人打起來。
二虎摸了摸懷裡的尖刀，見他在瞪著自己，只好悻悻然放下了手。
「周老闆？周老闆？」
周旺覺得有滿囤他倆在，兒子應該不能撅自己，於是壯著膽子說：「我也跟你去唄？」
兩個人歪著頭看他。
周東北明明心中感動，可說出來的話卻不太好聽，「你倆去能幹啥呀？剛偷襲完王木生，去了別再打起來！」
周東北明白了，這小子是故意的。
畢竟和周大爺有一腿，放百十年前，如果娶回去做小，他們還得喊聲小嬸子，所以還是閉嘴的好。
想一想自己這幾個月以來，過的是真慘！
「刀子插在誰的身上，誰才會感覺到痛，而與他人無關！沒有切切實實經歷過別人的人生，就永遠不要去指責和評判別人……」
「呸！」周東北朝雪地上啐了一口，騷|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