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篦子好像不太好用了……」
去年周東北在小蘭河沙場砍死人的事件,不只轟動了興安市,更讓沙場這個生意冒出頭來,有心人自然就惦記上了。
1987年1月28日,大年三十。
第二天中午,周東北在宴賓樓國營飯店宴請了所有「員工」,包括鏟車司機王貴,每人包了一百塊錢的紅包。
「真是零錢?」
騎到于正平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棉帽子靠近臉的一圈都是白霜,眨眼都費勁,上下眼睫毛上面的白霜總往一起粘……
周旺問:「你還有沒有啥想吃的,這幾天我和你媽你姐跑了好幾趟大集,東西可是沒少買……」
「嗯。」他答應一聲:「還有兩家,送完拉到,看電視的還沒走?」
宴賓樓的總經理蘇衛紅很有眼色,看到上次這位周經理來的時候,市裡的大混子張大蛤蟆對他就很客氣,於是很客氣地送他們到門外。
于正平搖了搖頭,「他妹夫死了以後,妹妹大病一場,他也有些消沉……所以不是他,而是其他一些人,都在找各種關係……」
「哎呀!」盛夏撓了撓頭,「我太笨了!」
「看見了。」周東北用麻繩綁著麻袋,「買點海拉爾冰磚吧,我賊愛吃!」
周旺搖了搖頭,一和_圖_書臉無奈,「天冷,今天人算少的,也不用看電視了,這一晚上就聽小喇叭白話了!」
河西灣當時是劉明亮操作的,報到他那裡以後,因為有小蘭河的合同在前,他又很清楚對方的小心思,不得不捏著鼻子批了。
盛夏絞盡腦汁想呀想,最後實在是想不出來了,「你告訴我吧,我想不出來……」
麻袋已經綁在了後座上,周東北抬腿跨上車,又叮囑了一句:「爸,給老盛家也買一箱!」
周東北把自己的意思說了,于正平沉吟了約有十幾秒,「年後來簽合同吧,一定要快,盯著沙場的人可是不少!而且價格也不能像河西灣那麼低,至少要和小蘭河一致!」
周東北閉著眼睛,一臉的享受,「不能趕盡殺絕,這小玩意兒以後可就看不著了,養幾隻挺好!」
今晚至少得零下三十七八度,就算是張大軍豆腐房每天轉圈磨磨的驢,看到周東北都得佩服:你真是太忙了。
「我喜歡,我就喜歡你笨笨的樣子!」周東北一臉深情地看著她。
煙酒人家都不稀罕,自己沒票,買也費勁,也就是這些野味還能好一些,事實上他也明白,即使是這些東西,這幾位家裡也同樣不缺。
周東北嘿嘿笑著,和*圖*書
揉搓著她的小手,「丫頭,給你破個悶兒呀?」
穿上軍大衣,他從兜里掏出一個厚厚的紅紙包,「哥,這是我給孩子的壓歲錢,你可別和我撕撕吧吧的……」
周旺想說那玩意兒太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兒子現在不差錢,吃點冰磚而已,可不能捨不得。
兩個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周東北看到了他臉上的疲憊,於是起身告辭。
這裏面是一對熊掌、六隻飛龍,一根鹿茸和兩根鹿鞭。
周旺披著棉襖出來了,夜裡比白天冷了好多,他縮著脖子問:「這麼晚了,還出去?」
這大冷天的,又是這個年代,實在是沒什麼好送的。
他想了想,說:「新婚之夜沒有床,打一個字。」
周東北身心疲憊,終於能好好休息幾天了。
晚上,齊自強那邊也很順利,同樣的紅包,同樣的手法和說辭。
他壞笑著不說話了。
「嗯?你說!」
幸好提前已經給老嫖家、二虎家以及盛夏家送了幾隻飛龍,母親還買了一扇排骨拎去了老盛家,他就不用再跑了。
路上積雪太厚,摔了他兩個跟頭。
周東北明白了,這是都盯上了這塊肥肉。
「我說我說。」周東北哈哈大笑:「是『音』字!」
于正平瞥了一眼紅包
和圖書的厚度,擺擺手說:「別和哥扯這個蛋,太厚了,你麻溜給我收回去!」
楊歷年約大夥初四去他家聚,喝到下午三點多才散。
「這是我去銀行換的零錢,嘎嘎新!」
「行,明天我去買!」
于正平笑著懟了他一拳,他把東西扛進了倉房。
周東北嘿嘿笑著不說,盛夏就用兩隻手去咯他的癢。
篦子!
再加上幫自己和書記還的飯店欠賬,這臭小子真是太鬼了,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周東北柔聲說:「丫頭,你咋啥都懂?以後過日子肯定是把好手……」
盛夏柔聲說:「你老實點,又抓著一個……」
給孩子拿兩千塊的壓歲錢確實太多了,但仔細一想,去年小蘭河沙場的利潤估計至少在六萬至八萬之間,按照這個比例,也就算不上什麼回扣了。
「臭小子,太賴了!」
盛夏嬌嗔著打了他一下,「養它嘎哈呀,埋汰死了!」
盛夏家雖然也有電視了,可牛素芬那個脾氣太酸性,所以鄰居們還是都喜歡來老周家。
「你這嘴抹蜜了吧?」
還有兩天過年了,只能緊趕慢趕,木材調運局的齊自強家沒去呢!
只要再拿下將軍背,自己手裡就握住了興安市最好的三個大沙場,人得知足,可以了!
「放www.hetubook.com.com心吧,你們早點睡,不用惦記我!」
所謂禮尚往來,只是這個禮大了一些而已。
不只是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甚至連孫書記那邊都有人打招呼,如果周東北下手晚了,很可能就會發生變故。
他愛人李小穎和孩子都睡了,兩個人坐在客廳喝著茶,說話聲音都不大。
于正平聽到敲門聲就趕快跑了出來,推著院門還在埋怨:「這麼晚了,你說你還折騰啥呀?」
于正平哭笑不得,算了,畢竟有建國的關係,真要退回去的話,誰的面子都不好看。
「厚就對了!」
送走他了以後,于正平鎖好大門,回到客廳趕快拆開紅包,就愣在了那裡。
咔!
周東北笑了起來,自從家裡買了彩電,每天都有鄰居過來,用周東南的話來說,這一年,瓜子都得嗑一麻袋!
興安市還不算冷,再往北一千公里的漠河,曾在1969年的2月13日,創下過零下52.3℃的低溫。
生意不是一家做的,他也不想搞什麼壟斷,也不可能壟斷得了!
聽他這麼說,周東北首先想到的就是劉明亮,就問:「難道劉副局長又坐不住了?要起妖蛾子?」
「兒唬!」
確實都是嘎嘎新的,兩沓,可哪裡是什麼零錢,都是十元大團結!
咔!
盛和_圖_書夏疑惑起來,「音?為什麼呀?」
她伸長了手,抓過半張《興安日報》,擦了擦手指甲上的血,「再洗完頭以後,用篦子好好刮刮……」
「啥意思?」
終於快送光了,還剩下一根鹿茸,一對熊掌和兩根鹿鞭,還有四隻飛龍,這是要明天送給齊自強的,這點東西分配的剛剛好!
「嗯吶,你慢點騎!」
上午,他躺在熱乎乎的小火炕上,腦袋枕著盛夏結實的大腿。
兩個人到紅升鄉已經八點半了,看著盛夏進屋以後,他趕快推著自行車進了自己家院子,衝進倉房扛出來裝好的麻袋。
水利局和商業局真是沒法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于正平家的倉房冷清好多,只有幾箱酒和一些禮盒,還有幾個玻璃絲袋子,裏面明顯裝的都是松子木耳和蘑菇什麼的。
兩個人告辭以後,趕快往家騎,晚上還約了水利局的于正平,正好他有個飯局,約好9點去他家。
推車進了院子,周東北把麻袋卸了下來,笑道:「一對熊掌、六隻飛龍,還有一根鹿茸和兩根鹿鞭,給於哥好好補補身子……」
「用線嘞嘞,篦子齒密一點就好了!」
于正平這才接了過來,又不好當著他的面打開看,伸手指著他的嬉皮笑臉,「如果你小子和我玩心眼兒,我可和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