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北長嘆了一口氣,怪不得沒有一個人敢說這件事兒,現在終於明白了來龍去脈,雖然還有一些疑問,但不用猜也知道了。
孟老二?
周東北沒吭聲。
「兒子,何止是你糊塗,當時媽也糊塗!鄉里所有人都閉口不談,就連愛傳小道消息的李嫂什麼都不說!」
吳洪?!
「就是這個人,他說他看見你爸下午去了陸紅家,於是就想栽贓嫁禍到你爸身上,你三叔不幹,結果孟老二說如果你不幹,咱們都得抓進去!」
「你是不是也恨過你爺?」
「就是抓你爸的那天晚上,也就是你爸去給吳洪送禮的第二天,你三叔和幾個知青喝多了酒,不知道誰提議的還是一拍即合,他們就跑去了陸紅家!」
「不疼,一點兒都不疼,爸剛才做了個夢,夢到了好多過去的事兒,還看到了你倆小時候……」
「大火起來以後,所有人都慌了,有個鶴崗來的知青叫孟寶堂,你三叔他們都聽他的!這人外號叫孟老二,比你三叔小兩三歲,他們都一口一個二哥!」
「你爸暴怒下打和-圖-書
了你老姑一個嘴巴,隨後把家裡能砸的都砸了,光著腳跑出了家!」
周旺笑了笑,「讓爸說說吧,爸一直也沒說過這句話,大丫兒,二兒,爸對不起你姐倆……」
「我爸是對我爺傷心了是嗎?所以後來才變成那樣?」
「至於他怎麼分的這筆錢,沒有人知道,這個事情最後以失火結案,燒成黑炭的娘倆直接埋進了後面的墳圈子,連碑都沒立,不了而了!」
「爸,疼嗎?」
這些知青一定是酒後非禮了陸紅,將人霍霍死後又點了人家的房子,只不過證據都被一場大火燒沒了,又趕上那個年代,所以都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房子里具體發生了什麼,誰都不知道,你三叔和你爺說的時候也是含糊不清,那娘倆怎麼死的,更沒人知道。」
「有了這個把柄,那邊的火還沒熄滅,孟老二就威脅吳洪篡改了你爸的檔案,說他以前就做出過一些流氓的事情,挨過處分!說他秋天收玉米時摸過魏寡婦的屁股,趴廁所偷看拴柱他娘等等!」
「https://m•hetubook•com.com吳洪不得已才實話實說,以咱家的情況,政策上根本就是回不了城,即使當初我和你爸沒扯證也不行!」
娘倆又說了好半天的話,一人一張床剛剛躺下,周東南來了。
「這些人不去救火,反而分頭行動去找鄉里的頭頭腦腦來救火,你三叔去了知青辦,沒想到正好堵到了和一個女知青睡覺的吳洪……」
「你爸跑了,三天兩夜沒回家……」
周旺微微晃了晃腦袋,周東北也走了過來。
「嗯。」趙玉芳點了點頭,「後來我也說了那400塊錢的事兒,可他繞不出來了,根本就聽不進去……」
「姐?」周東北趕快坐了起來,「這都幾點了?咋到底還是找來了!」
「傻閨女,哭啥呀?」
「去過,那天你爸去供銷社買麻繩,為的是回城打包用!回來的路上,看到陸紅拉了一爬犁柴火,那丫頭棉鞋都露了腳趾頭,你爸就幫她把柴火拉回了家,沒耽擱就回來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小樣兒的,早晚有一天我讓你身敗名裂!和圖書
「知青們陸陸續續都回了城,吳洪那時候在知青辦權勢很大,後來又當了鄉長,更沒人再敢提這件事情……」
「事情一直拖到了中午,你爺帶走了你三叔,又把你爸送去了醫院……」
「他們沒想到的是,你爸怎麼打都不招,第二天早上正要把他送派出所,你爺來了,是你三叔天蒙蒙亮的時候跑回家喊的他,後來他和你爺說,是怕你爸被槍斃……」
聽了兒子的話,趙玉芳笑了笑,有些慘然。
趙玉芳也起來了,「沒事兒,闌尾炎,手術完了!」
「睡不著。」她擦著汗,「爸咋樣了?到底啥病?」
「大丫兒……」他用力抬起手,想要去給她擦眼淚,周東南連忙蹲下。
「而他答應你爸,不過是貪圖那點東西,信口胡言罷了!吳洪收了你爺的錢,卻只同意第一個要求,就是不再揪著你爸不放!」
「幾年以後,我才漸漸捋順了一些事情,大部分也是你爺告訴我的……」
「你三叔把自己堵到吳洪和女知青的事情告訴了你爺,你爺怕他留下再遭到報復,此時已經知道
https://www.hetubook.com.com咱們一家走不了了,你三叔又有了回城指標,不帶他走還能怎麼辦?」
還有鶴崗的孟老二,記下了!
「當時他拿出400塊錢給吳洪的時候,提了兩點要求,一是放了你爸,他是冤枉的!二是帶咱們一家四口回城!」
「最後能放了你爸,是因為你爺把所有積蓄都拿了出來,整整400塊錢都給了吳洪!」
周東北明白,如果是爺爺說的,那一定是後來三叔和他說的。
「在鄉政府的那一上午,你爺已經清楚了這裏的貓膩!」
周東北一頭霧水,奇怪道:「為什麼會放我爸?還有,我爸到底去沒去過那個陸紅家?」
知青天南海北,即使現在把那娘倆的墳刨開,想翻案也是難如登天!
趙玉芳笑了一下,「這些話都是你三叔對你爺交代的,就不知道真假了……」
「你爸恨吳洪,還有那個孟老二,包括你三叔和你老姑,因為沒多久你老姑來家裡冷嘲熱諷,說你爸讓她抬不起頭等等,彷彿他真是殺人犯一樣!」
「孟老二抓住了吳洪的把柄,一上午時間,前一天晚上去陸和_圖_書紅家的幾個知青,都拿到了回城指標!」
周東南連忙走到父親床前,看著他蒼白的臉,忍不住掉下了眼淚,淚水滴落在了周旺的手背上,他眼皮抖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周東北感覺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皺起眉頭仔細去想。
「你爸恨你爺,更不理解,可事實上,那些年如果沒有你爺的幫襯,咱家的日子都過不下去!」
上一世聽人說起過這個名字,但誰說的、在哪兒說的已經不記得了,好像說這個孟老二手裡有煤礦,在鶴崗勢力很大。
「那天我記得非常清楚,他又是哭又是笑,站在院子里吼:既然你們都說我是個流氓,那我以後就是了!」
「爸。」周東北勸他,「別說了,好好睡一覺。」
解開了所有謎團,讓周東北一陣陣的發獃,那是怎樣的一個時代,骨肉分離,一生遺憾!
趙玉芳嘆了口氣,「何止是你們,一開始我對你爺也有意見,覺得他扔下了咱們一家四口,後來我才明白了他的難處。」
「你知道嗎?你爸從小最疼你老姑,也就是那天她的那一番刺|激,才讓他徹底換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