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說去不了，太遠了。

「別呀！」王剛連忙說：「我就是隨便一說，你看你還當真了！」

他見有人攔車，仔細往外瞅，一眼就認出了是分局刑警二隊的副隊長沈波，當年他去河西派出所舉報周瘋子，接待自己的就是沈波。

副駕駛那人說：「我們回紅旗！」

「大哥。」王剛回過頭問副駕駛那人，「都是朋友，稍一段吧……」

王剛已經搖下了車窗，「沈警官……」

「你怎麼回事兒？我們打的車，為啥要稍上別人？」副駕駛這人急了。

「什麼街道的？」

「哦！」

這兩年計程車出事兒的太多，被搶個百十塊錢根本不算事兒，絕大多數司機案都不報，夏天有個司機被捅了十幾刀，聽說警察和救護車到的時候血都流幹了，那輛新夏利也不翼而飛。

「沈哥。」王剛說：「沒事兒的話，我拉你去紅旗溜達一圈？」

沈波這才知道，原來副駕駛這人不是押車的，暗想這個司機膽子還挺大。

這麼一折騰，王剛打消了所有顧慮，如果是歹徒，這倆人見沈波上車肯定得慌，心理素和*圖*書質不好的都得趕快跑！

那人就從兜里拿出了20塊錢，說著急回去。

「認識，你在河西派出所的時候，我去過！」

那人沒吭聲，依舊斜靠著耷拉著眼皮，睡著了一樣。

雪往脖子里直鑽，他把厚實的棉皮夾克毛領子立了起來，這件衣服還是周瘋子給買的，入冬的時候，有一天他請郝忠海和自己喝酒，兩個人拉著他去商城一人整了一件。

沒多久他就判了三年，旅店也就黃了，不知道為啥到現在也沒兌出去。

去年夏天他結婚了，媳婦在紅松集團的傢具一廠上班，雖說干計件挺累，但一個月能賺六七百，兩口子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

沈波先是走的不緊不慢，見尾燈遠去后，腳步加快。

其實他還有個小心思，現在讓朋友回家，自己也省油了，不然收了車還得再送他一趟。

這些年，他開著出租滿街跑，早就熟悉了市裡一些交警和警察，對沈波更不陌生。

穿過十字路口，繼續往東，寒風夾著雪花吹得臉生疼，像被小刀子一下下割肉一樣和-圖-書。

其實並沒發現什麼異常，可他有種直覺，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出來的感覺。

「哦！」沈波見他對答如流，就沒再往下問。

「哦。」他點了點頭，時間太久了，加上光線也不好，他沒認出來，跺著腳說：「捎我一段吧，太冷了！」

開到文化宮，拉上了現在這兩個人，兩個人身材都不算魁梧，捂得嚴嚴實實，可上車以後他就後悔了。

夏利開走了，上了國道沒有路燈，再加上路面都是冰雪，速度並不快。

這叫吃大戶，看著那貨一副肉疼的模樣很爽！

王剛琢磨起來，沒多遠，一會兒他就下了，咋整？去不去紅旗？

這人不害怕不說，還要換輛車，看來沒什麼問題。

他縮著脖子，倒著走了上百米，終於看到一輛紅色夏利，連忙伸手攔車。

到火車站了，最後一趟去省城的列車早就開了，站前廣場一個人影都沒有，黑漆漆的如曠野般荒涼。

「就是順路……」說著話，他已經點了剎車，路面都是冰雪，這年頭的車也沒有ABS，司機習慣性的點剎。

在見到沈波https://www.hetubook.com.com之前，他一直都在忐忑。

「好嘞，謝了！」沈波拉開了後車門，坐了進去。

萬一這兩個人不是歹徒呢？

「兩位大哥去哪兒？」沈波問旁邊的男人。

「火車站對面，沒多遠！」

沈波垂著眼皮，眼角餘光卻沒閑著。

和他弟弟王強一樣，哥倆一直都是自己干，上午起的晚，一直干到半夜收車。

車裡兩個人明顯都是一怔，副駕駛那人埋下了頭，不再說話。

沈波大大咧咧地呵呵直笑，「可拉倒吧，這一天天累死了，烏漆嘛黑有啥溜達的！」

平時他都是找朋友幫忙押車，上一趟活正好路過朋友家附近，琢磨著再拉兩趟也就回家了，很多時候有押車的就挑活兒，人多拉不下，於是就讓哥們回去了。

男人在鼻子里哼了一下，車裡安靜下來。

90年，兩個人賣了大發，一人買了輛夏利。

出了分局，跑過馬路，順著路邊往東走，太冷了，半天也沒一輛車。

只要肯吃辛苦，不算汽車的折損，每個月能凈剩三四千塊錢，一個月賺出來別人一年多的工資，哥倆和圖書絕對是興安城最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

王剛心思煩亂，患得患失。

他快走幾步，拉開了山東子的鴻運旅店大門。

夏利車啟動了，王剛安心了一些，扭了一下頭問：「沈哥家在哪兒？」

站前旅店牌匾上的燈泡都亮著，只有齊保的夜來香一片漆黑，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三隊的李超，夏天時就被抓了，罪名是「以招募、雇傭、強迫、引誘、容留等手段，控制多人從事賣淫的行為。」

此時看到路燈下的沈波，就像看到救星一樣，他連忙說：「大哥，是熟人，順便捎上他唄？」

見車裡兩個人都沒說話，王剛連忙又說：「行，上來吧！」

坐在後面那人一直沒說話，副駕駛那人說走吧，回紅旗鄉！

這一天終於要結束了，還不錯，一共拉了二百六十五塊錢，再加上這二十，可以收工了……

「停吧！」沈波掏出了五塊錢，王剛撕撕巴巴的說啥都不要。

這人見車還不動地方，就有些不高興，說不拉就算了，說著話就要下車，他這才放下心來。

他扔在王剛身上就下了車。

「你這人怎麼回事兒？」副hetubooｋ•ｃom.ｃｏｍ駕駛那人不高興了，「讓你稍個人就不錯了，還沒完了是不是？算了，一會到車站我們換輛車！」

車滑行到了沈波身邊。

開車的是王剛，他和弟弟王強不倒糧票以後，就合夥買了一輛天津大發，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不過小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前進街道！」

可開了一會兒他又後悔了，總感覺這倆人瘮得慌，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對！」

平時跑一趟紅旗最多就是10塊錢，此時人家加了一倍，說的又是「回」紅旗，他就猶豫了，覺得很可能是當地人……

本想回辦公室取車鑰匙，猶豫了一下還是算了，讓魏俊民知道又得說自己公車私用，那個貨嘴最歪歪！

副駕駛的男人不樂意了，「不行！」

沈波又問：「家是紅旗的？」

不去的話，到沈波家就讓兩個人下車，可這二十塊錢就賺不到了，弄了個白玩兒，還搭著油錢！

沈波歪著頭看，以為副駕駛是押車的，隱約看到後面還有一個人，於是就繞到了駕駛位置，問王剛：「你認識我？」

蹬上車，沈波才發現后胎癟了，氣的罵了一句，只好又推了回去。